第72章:中糧、中棉、中港
五萬噸糧食入太倉,北京城裏官配糧的價格應聲而落,從之前苦苦維繫的斗米兩錢直接掉到斗米五十文!
本應該掉的更低,但這個價格是朱由檢直接將指示下達到薛良相這位中糧公司總裁頭上后定下來的。
“廢除一條鞭法近在眼前,以後國朝必然恢復實物稅,這個時候你的中糧公司要做國朝糧食價格的最後一道紅線,要起到托底的作用。”
朱由檢同薛良相說的話,後者聽的似懂非懂,但有幾個關鍵點把握住了。
第一就是糧食價格不能跟隨市場的經濟規律,不能缺糧就漲、富裕就跌,要做好儲備糧、配給糧的工作,時時刻刻穩定住糧食價格和糧食供給。
只要糧價不出現波動,那麼人心就不會出現波動。
第二點,朝廷恢復實物稅廢除一條鞭法,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大明朝的糧食價格會逐步穩定,這會導致白銀的購買力下降,因為在一條鞭法的國策下,糧食和白銀是掛鈎的,可廢除了一條鞭法,就相當於將這個鉤給取了下來。
老百姓不再需要白銀來應付朝廷的徵稅,只需要按照產出足額繳納糧賦即可。
那麼市場上流通的白銀將不再成為搶手貨,白銀一旦貶值,大明朝早已危如累卵的社會經濟又將受到一輪新的且嚴峻的衝擊。
在這種情況下,皇帝是打算將穩定糧價作為第一要素,其他的,暫時不去管。
薛良相的揣測沒有錯,朱由檢確實沒太多精力去關心大明這個國家的市場經濟走向,他現在只抓三點。
首當其衝自然是糧價,中糧公司的任務就是替他的大明朝穩定糧價。
隨後朱由檢又將曹化淳找來,指示將江南織造局也按照中糧公司進行改制。
“北直隸、南直隸、浙江、福建所有歸屬於江南織造局的織廠要全部整合,成立大明中央棉布織造公司,效仿中糧,負責管控我大明朝布匹、棉花的價格,穩定衣食住行中的衣。”
“泉州、福州、廣州、天津市舶司整合,成立大明中央港務貿易公司,負責所有海外貿易,人員要精簡,全部從明鏡司里挑,現在用的人中,曾經不屬於東西廠的一律不用,地方官員舉薦和地方士紳出身的一律不用,務求必須是自己人。”
曹化淳跪坐在矮几后,提筆一一記下,隨後抬頭看向朱由檢問道:“陛下,中棉和中港,也都和中糧一樣,划給戶部嗎?”
“先歸戶部。”朱由檢點點頭:“畢自嚴是個忠臣,他不會中飽私囊也不是士林儒家的利益代言人,他能替朕先當好咱大明朝的家。
之前,朕的錢和國家的錢分的太清楚,以後兩套財政並軌,朕會和畢自嚴說,將來中糧、中棉、中港的財政收入,預留一定比例作為明鏡司的財政經費。
以後你的明鏡司,只負責情報和政治安全任務,其他的一概不管,精簡機構但要擴招人手,記住一句話,咱們自己人越多則敵人越少。”
曹化淳點點頭,離開坐席給朱翊鈞叩了一記頭:“奴婢都記下了。”
“去吧,速事速辦。”
“是。”
曹化淳一離開,王承恩就滿面愁容湊了過來。
“陛下,皇產皇莊乃內帑唯一之收入,倘若將江南織造局、市舶司整合后交給戶部,內帑便絕了銀源,而沒了銀源,外廷那群官員將來還會不會如畢部堂那般繼續願意用朝廷的錢來養錦衣衛、明鏡司,這兩個衙門可就是用來監察他們這群百官的。
而若是沒了錦衣衛和明鏡司,那麼還不知道外廷百官該如何的欺上瞞下,該如何的貪贓枉法。”
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是實打實為了朱由檢考慮的肺腑之言,朱由檢因此也是頻頻點頭。
“你的擔心並非多餘,朕心裏清楚,所以中糧中棉中港三個公司只是暫時划給戶部,等過兩年國家局勢穩定之後,朕會着手再從戶部劃出來,進行重新整合。
大伴,咱的大明朝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需要一次翻天覆地的改革才能救回來,可這需要時間慢慢來,朕不能指望現有的官員來進行改革,那樣的改革是註定失敗的。
這兩年,咱們一切以穩定為綱,先把內憂外患全部撫平之後,朕一定會造一個新大明出來,到時候,你的一切擔心都不會出現,放心吧。”
看着朱由檢臉上的自信,王承恩踏實了,嘿嘿笑道。
“陛下是上天賜給我大明的中興之主,陛下這麼說,奴婢當然信。”
“嗯。”
朱由檢重新埋下頭去批奏疏,曾經終日苦大仇深的臉龐也逐漸舒緩許多。
這奏疏是洪承疇和曹變蛟送來的,請示對河南多股叛軍的彈壓方式。
河南可不單單隻有張獻忠的偽梁啊。
就比如說,傅之純!
張獻忠猜的沒錯,傅之純的確是錦衣衛,是朱由檢安排去的河南。
一來是拖張獻忠的後腿,二來嘛,朱由檢給傅之純留了一個河南巡撫的位置!
等到時機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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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陽,洪承疇中軍帥帳。
陝甘督師洪承疇高居上首,左下手首位坐下了協理京營的曹變蛟,右下手首位則是從北京而來,臨時出任河南巡撫的瞿汝政。
瞿汝政三十歲出頭,很年輕,之前只是一個小小的翰林侍講,八品小官。
庚申國難之後,大明朝內閣都空了,朱由檢搞出了一個自薦選官,瞿汝政就是這個時候自薦做的通政使司左通政。
朱由檢給洪承疇批複的奏疏,順手就把這瞿汝政也給扔來了河南,讓後者帶着批複奏疏一道去河南上任。
和瞿汝政一併來的,還有足足二十萬石賑災糧!
這是要全部發給老百姓的。
洪承疇看罷批複的奏疏,臉上也就露出了笑意,看向曹變蛟言道。
“陛下手書,除偽梁張逆獻忠以外,對河南各部叛軍以招安為主,輔以賑濟災民之策,對河南叛党進行瓦解打擊。”
曹變蛟點點頭,也是輕鬆許多:“二十萬石賑災糧,幾十萬流孽人人都能分到將近一百斤糧食,省着點吃足夠活大半年,現在河南當地的士紳地主死的死、逃的逃,遍地都是無主的土地,朝廷只要再將土地發下去,均田均地,叛亂頃刻消弭。”
瞿汝政開口附和道:“本官來之前,陛下正是這個意思,陛下說,民飢為盜,可盡殺乎?想當年元朝時,湖廣大災,廷司審議,迫於不得已,宜矜貸,乃減罪者萬人,還望督師體恤民慘。”
洪承疇連連點頭:“瞿撫台且放心,上有陛下聖諭垂示,下有轆轆饑民待哺,本將自然省得,不會妄興刀兵殘殺百姓,一切只誅首惡張獻忠,余者不糾。”
“如此,多謝督師了。”
曹變蛟望向洪承疇,問了一句:“陛下批複,可說這為禍濮陽的傅之純部如何處置嗎?”
“招安。”洪承疇將手令遞給曹變蛟,嘴裏說道:“只要傅之純願復歸朝廷,許之濮陽總兵職,歸攏其部,征討張獻忠為朝廷助力。”
曹變蛟感慨道:“末將這兩日看了看,這傅之純部和咱們之前交手的各部流寇不同,紀律森嚴、軍容嚴整,雖然軍備上略差,但假以時日多多操練,可謂精銳,若能招攬,可做大用。”
“那本帥這便擬書,派使者入濮陽,看看那傅之純的意見。”洪承疇提筆寫書,面容輕鬆:“願降最好,不然的話,就莫怪本帥以雷霆擊頂之勢將其碾作齏粉了!”
一年多的平叛戎馬,讓洪承疇的身上,也養出了不小的殺氣和威勢。
優秀的將軍和士兵,都是戰場上練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