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雨與武夫

第5章 雨與武夫

就算馬車裏鋪了被子,兩天下來,丫頭還是被顛的心神不寧,食欲不振,懨懨的。

楊解便將大把的時間放在修養上,每天基本上不趕路,或者走幾步看見好山好水,便停下來不走了。

就這樣,丫頭的精神果然開始慢慢恢復。

那小小的身體,也開始適應這樣的生活。

好在大周朝國泰民安,倒是沒有聽過什麼這裏有一群盜賊,哪裏有一群野民作亂,所以南來北往的人還不少。

就這一路,楊解遇到過樵夫,湖裏打魚的老人,行腳的醫生,趕馬車的小姐,鏢車,游山的公子,自然也有人間疾苦。

衣不蔽體的不知年歲的窮苦,倒在路邊無人問津,已經發臭的屍體。

楊解便將馬車停在遠處,讓丫頭自己玩一會,他則在近處找了個自己認為的風水寶地,就開始刨土,準備修個無名墳堆。

卻在刨到一半的時候,來了一隊行路官,他們找來一輛馬車,和一張涼席,將屍體一裹,幾人合力將屍體抬上馬車,原地就只留下一灘難聞的屍水。

楊解看了看手裏的活計,拿着鋤頭悠哉悠哉的離開了。

行三五里,找了一處靠水,風光秀麗的地方,便準備在這裏支火做飯。

遠處有馬蹄聲接近,來人左右繞兩圈,便上來說出了難處。

“冒昧打擾,小兄弟可否給些吃的,這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老哥實在是餓的受不了了......”

說著肚子就打起了鳴,惹得小小在一旁發笑。

這位自稱老哥的也不惱,而是丫頭的笑清凈無染,讓人生不起脾氣。

楊解便取了剛熱的大餅,鹹菜和熱水給他,老哥只取了大餅和鹹菜,猛吃兩口,喝了一大口酒,舒坦的發出那種食慾得到滿足的聲音。

楊解笑了笑,另取了一張大餅,放在鍋里蒸。

這樣吃起來軟和,好咽,最主要不難吃。

給丫頭在餅里加上鹹菜,她便一手拿着餅吃,一邊拿着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樹枝,有一下沒一下的挑着。

經常吃着吃着,鹹菜掉了一地,或者乾脆整個餅都掉到了地上。

楊解便將餅揪成小塊,撒給鳥兒魚兒吃。

老哥吃完一張餅,也不走,找了個陰涼地,把馬兒栓在路上吃草,自己就往地上一倒睡大覺去了。

楊解則帶着丫頭,在湖邊釣魚,這是他新開發的技能,就是技術實在是不咋地,他就多做了幾個魚竿,插在地上。

魚餌就是泡了水的餅。

願則上鉤。

兄妹兩就這樣在湖邊看了大半天,看見桿抖就跑去拉起來,忙活半天,一條魚也沒釣到,反而賠了小半張餅。

最後兄妹二人發現有條魚在岸邊看着他們吐泡泡。

丫頭上去很順利的就抱了起來,那魚傻乎乎的,被人抱起來才知道撲騰。

所以,晚上就加餐一條魚。

老哥睡醒了就過來蹭飯,大半條魚都被他吃完了,還有魚頭,兩張餅。

二人就面對面聊天,老哥說了一些他的事情,父母雙亡,拜師學藝,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江湖人稱人瘋左狂三。

楊解不了解江湖的事,便笑着說久仰大名。

左狂三見他不識貨的樣子,盯着楊解看了半天,不知為何笑了。

“你是書獃子嗎?”

“我不愛讀書,我不是書獃子。”

“你這傢伙,難道剛才不是你說你是書生?”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廣林學府要招我入學,

反正沒有事,我就去了。”

“嗯?我怎麼記得廣林學府不在這個方向?”

“是啊,本來家鄉發大水了,不能種地了,就在廣林邊種地邊上學,現在廣林的地不讓種了,讓我回去,所以我現在就回去,安排的地就在這個方向。”

“怎麼不讓種了?”

“....我不知道。”

左狂三覺得這傢伙日子過得稀里糊塗的,讓人摸不着頭腦,干著急。

“那你就不念書了?”

“我回去種地妨礙我念書嗎?”

“難道廣林學府不是授課嚴苛,缺課早退一月,就會被退學,永不錄用?!”

“我上的光林學府好像和左哥你說的不一樣。”

“你這傢伙,以為我沒上過廣林學府?我上學那會,你還不知道在幹什麼呢,再說廣林學府在大周朝誰不知道?

你這傢伙莫不是壓根沒去過,在這匡我左狂三?!”

“我沒有。”

“那你說你的老師是誰!”

“李在。”

“誰?”

“我老師叫李在。”

左狂三聞言呼吸頓了一瞬,本來勃發的氣息,幾乎是瞬間變換,聲音壓抑的平靜道。

“你是文院的?”

“不算是吧,就是每天去喝喝茶。”

左狂三問過這一句,就變的沉默,楊解能夠感覺到,對方本來是一陣洒脫狂逸的風,在聽到老師的名字,就成了平靜卻即將爆發的火山。

那種壓抑,不是敵視與對立,更像是散漫學生遇到了老師,不自覺的就開始收斂往日的放逸。

李在老師沒有在這裏,卻已經通過李在這個名字,將身口意化作一種無形無相的精神,只要有人回憶起關於這個人任何相關的人,事,物,那種精神,便會直達內心。

如此,老師便無處不在了。

“哥,我想吃糖葫蘆了。”

“那明天咱進城去買。”

“嗯嗯。”

丫頭這會有些困了,就賴在楊解身上不肯下來,楊解便把他橫抱過來,讓她靠在懷裏睡。

“左哥這是準備去什麼地方?”

“......宜州,去見一個朋友。”

“宜州?好像我要去的地方就和宜州接壤,左哥要是不嫌慢,可以和我們兄妹二人一起。”

“嗯,我不着急。”

“左哥是會武嗎?”

“我很像會武的人嗎?”

“那倒不是,我見過一對周姓兄妹,他們的護衛身上的武道氣息很強烈,左哥身上好像有類似的氣息。”

“......會一點,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

“我要學!”

“......好,明天左叔叔教你。”

“嗯,可別忘了哦。”

丫頭得到肯定,眼皮又開始打架。

楊解便告罪一聲,把丫頭放進馬車睡覺,回來給左狂三帶了一床被子。

便去收拾碗筷,收拾好了之後,見左狂三在打坐,便沒有再打擾,睡下了。

左狂三卻是獨自一人睜開了眼睛,盯着馬車看了良久,最後目光轉向西方的星辰,再次閉上了眼睛。

“......武,不是這樣練的。”

“那該怎麼練?”

“首先你要知道什麼是武。”

“師傅,什麼是武?”

“這得你自己悟......”

師傅走了,多年前,他遇到了一位老人,長年習武的他,自然一眼就看出來對方不會武,但是對於武道見解,卻和師傅不謀而合。

這讓他對於武道人生,產生了巨大的疑惑,怎麼會這樣呢。

明明一個不會武道的人,怎麼會對武道理解達到那種高度。

這種事情,實在是超出了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

直至今日,這個問題依然困擾着他。

多年飄零,他本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直到再次聽到老人的名字,他才猛然驚覺。

“左大哥給,餅還吃的慣嗎?”

“多謝,江湖人不講這些。”

“嗯,待會我要繞繞路,去荊山城買點東西。”

“那我在城外等你們,城內世家和我有些過節,所以我就不去了。”

楊解點點頭便收拾收拾,往偏離方向的荊山城駛去。

荊山和廣林一比,是小城,沒什麼可看可玩的,所以楊解帶着丫頭買了幾串糖葫蘆,幾種開胃小吃,外加堅果糕點,看了一會街上的雜耍,扔了幾枚銅錢,便帶着丫頭出了城和左狂三匯合。

今天丫頭的精神好了一點,便準備多走一段,誰知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大雨。

好在遇到了官路上建的避雨亭,人倒是沒事,就是馬兒遭了罪。

好在楊解也早有準備,做了一個簡易馬棚,搭在避雨亭旁邊,兩匹馬站進去雖然有些擁擠,倒是免了淋雨遭罪。

等忙完脫了自製的雨衣,身上還是免不了濕了一大片。

倒是讓楊解覺得奇怪的是,明明左狂三穿的是那種古代茅草編製的蓑衣,脫下還在狂漏水,他的身上卻沒有任何被雨水打濕的痕迹。

這種蓑衣,楊解表示穿過一次就不想穿第二次。

擋擋小雨還行,這種大雨,完全不頂用。

雖然說起來,任何傘在這種大雨面前,有和沒有都一樣。

楊解看着眼前的大雨,覺得自己是不是小瞧了蓑衣的作用,或者是自己沒有掌握使用的方法?

就這樣帶着疑惑,三人在避雨亭避雨。

雨很大,卻沒有停的意思,在這四面透風的避雨亭,時間一長丫頭便覺得冷。

楊解便帶着丫頭鑽進了馬車。

左狂三本來不想,怎奈楊解熱情,他就坐在了馬車門口。

擋雨放下,風頓時小了。

左狂三這才發現,這馬車是實用性的,車馬分離,有代替馬匹的支撐,用的時候放下就行了,不用就收起來。

除了主支撐,兩面還有平衡承重,真的是既牢靠又穩重。

而馬車兩邊有摺疊的木板,木板上訂有油布,一直垂到立地兩隻手掌攤開的高度,並且油布將整個馬車都圍了起來,前前後後,可以說就是一個移動的小房子。

往裏面一看,小小脫了鞋子,正站在被子上玩方塊。

這是楊解最近閑的沒事新做的,就是木質不好,還沒玩多久,就被丫頭玩的缺了一角。

左狂三親眼看見是被摔壞的。

楊解這時貓着身子遞給他一個梨子,往他身邊一坐,就吃了起來。

“今夜風大,我備了一個睡覺的帳篷,如果左哥不嫌棄,我待會在避雨亭支上,想來晚上就不會冷了。”

左狂三聞言發笑,覺得這人就像個老媽子,事事都要想一想。

“不用了,我是武夫,這點風雨,都近不了我身體三寸之地。”

楊解聞言露出很明顯的疑問。

“.....這裏面有什麼說法嗎?”

然後左狂三便給他表演了一下。

只見左狂三張開一吸,馬車內部便起了一陣狂風,隨着他閉上嘴,剎那消失,隨後又從他口裏吐出來。

馬車前面的油布便被狂風吹起,就連馬車外的大雨,都被吹的落向別處。

左狂三又探身接了一些雨水在手上,楊解眼睜睜的看着雨水在他手裏蒸發了。

但是很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感覺到熾熱。

楊解第一次見這種法術,梨子都忘了吃。他終於知道左狂三身上為什麼沒有雨水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般若彼岸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般若彼岸
上一章下一章

第5章 雨與武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