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楊解
廣林學府是仲勝神州的十大學府之一,門徒遍佈十方國土,越境過海超三境,無與人爭,莫敢不尊。
因此,每至三年一次的入門考試,也是廣林學府城最熱鬧的時候。
天南地北以萬為單位的學子,如江河湖海,匯聚而來,有些住的遠的,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出發了。
今日雖然距離還有一個半月,已然有許多風塵僕僕的人,從城外走來。
你甚至可以看見有的人臉上帶着凍傷,或者一些新傷舊傷未愈。
這個中情節,風雨經歷,估計只有當事人才能講的清楚。
楊解此時正坐在茶樓里,拿着一本古書翻動,旁邊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風風火火,拿着一架木製玩具在茶樓里耍。
街上很熱鬧,好像就沒有不熱鬧過。
“哥,我要吃糖葫蘆。”
過了一會,小丫頭手裏就多了一串糖葫蘆,這會也不跑了,反而坐在楊解懷裏吃着。
吃了幾顆糖葫蘆,又吃了些糕點,小丫頭便沒了玩鬧的心思,在楊解懷裏昏昏欲睡。
楊解便結了賬,將她抱起來,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用一隻手拖着,另一隻手,則拿着小丫頭吃剩下的東西,下了樓。
這邊才下來,迎面走來三五人,楊解微微側身,抱着丫頭頷首示禮,隨後一路離去。
“敢問掌柜,剛才那人是?”
“哦,楊解楊公子和他妹妹。”
“倒是不曾見過這樣的,也是來趕考的學子嗎?”
“這個小老二倒是不知,可能是的,這位楊公子平常也不與外人接觸,只隔三差五的回來茶樓坐坐,等那小小姐睏乏了,便會如今日這般回去。
這位公子是想和楊公子認識認識嗎?若是不嫌棄,這個小老兒可以代為引薦。”
“那倒不用那倒不用,只是我來自邊塞,那邊多粗狂豪邁之輩,初來廣林誠,乍見這樣的公子,便生了詢問的心思。”
“原來是這樣,我見公子舉止文雅,談吐不凡,一時間倒是沒看出來您來自邊塞,聽您這麼一說,才發現公子臉上有些邊塞的特點,我一開始還以為公子的容貌天生如此冷峻,原來還帶着塞北的風雪。”
“廣林城的掌柜都像您這麼會說話嗎?”
“承蒙公子關照,小店就指着這張嘴過活,討生活都在為了討生活。
哎呀,您瞧我這嘴,多說閑話了。路途遙遠,想必公子來一趟也不容易,廣林美景可要好好見識一番才算不虛此行啊。”
“哈哈哈,正要讓掌柜的準備些好酒好菜,安撫我這五臟廟,長些力氣去看看這天下的美景!”
“公子,樓上雅間請!”
掌柜熱情的送幾位塞外新友去了樓上雅間,這才抽空喝了一口茶水。
站在門口張望片刻,又急急的去后廚吩咐酒菜。
往年這個時候,都是客棧酒店最忙的時候,從新春三月,一直會忙大半年,a1直到廣林學府入學之後的一個月,生意才會慢慢趨於平緩。
見人說話,八面玲瓏的心思,能熟練運用的除了他,還有另外幾位和他不相上下。
但是放到偌大的廣林城,像這樣的客棧沒有五千,也有三千。
聽說最大的那家客棧,一下可以容納五千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掌柜的這家茶樓,樓里樓外算上廚子夥計,最多上百人頂天了。
就這都讓他忙的上躥下跳,實在不知道三千人的大客棧到底是怎麼經營的。
不過,最出名的並不是那家最大的客棧,而是青山樓,就建在寸土寸金的廣林城最繁華的地段。
每日吞金吐銀,單日的雪花銀,都夠他這樣的掌柜的累死累活幾輩子。
本來掌柜的心頭是有些不屑青山樓的做派,後來聽坊間傳聞,說著青山樓的背後之人手眼通天,接連好幾家大酒樓接連賣樓退走之後,只留下了幾家大家族支撐的客棧能夠穩住,其他的悄悄的消失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過,這青山樓一開,一晃已經很多年了,那些事也如煙雲散去。
像他這樣的小掌柜小本經營,平常時候也夠不到那種程度,日子過得也不算差了。
小半天過去,客棧的房間便住滿了,,掌柜的便吩咐夥計快去吧客滿的牌子掛出去,而他自己則拿着登記的冊子,送到廣林學府。
往年有學子在客棧出了事,又或者鬧事,每年,甚至每日都會發生少則十幾起,多則上百起,連府衙都不好處理這些學子的事情。
於是,便由廣林學府統計學子在外的居住情況,有任何事情都經由學府處理,另由官家定時去有學子居住的客棧酒樓巡查。
這樣一來,情況便好轉了,每年很少會發生類似的事情,處理起來,也都極簡單,省了不少事。
楊解當初帶着妹妹來到廣林城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這座古城的氣息。這種感覺,在他穿越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如此的和平與秩序。
這是一個有着人文關懷,靈活變通的古代城市。
這一下打破了他固有思維中,古代城市的刻板堅硬,甚至殘忍與苛刻的印象。
雖然沒有抽水馬桶,乾淨的廁紙。
雖然沒有千里飛行的鐵飛機,動車,磁懸浮。
雖然沒有美女酒池857,中二少年蘿莉音,東北夾子軟萌妹。
雖然,雖然,但是好像也不錯。
不過,楊解也只是有這些遺憾和不便,最起碼這裏的食物,真的可以放心大膽的吃,原生態,原滋原味,絕對營養,健康,蟲子吃了都說好。
就比方說,楊解家門口的菜園子,他自己看着有點發愁。
“這可如何是好?”
楊解和楊解言兄妹二人相依為命,他負責念書做飯種菜養家,楊解言負責搗亂撒潑胡鬧。
好在勤快的楊解在一開始的不適應之後,就接受了父母祭天,法力無邊的事實。
哦,外加一個面黃肌瘦的妹妹,兩眼巴巴的望着他。
可憐的他當時的身體,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啊,雖然兩邊加在一起有小五十了,但楊解看了看自己也同樣乾瘦,手無縛雞之力的胳膊。
幾乎是用盡了力氣,才把妹妹從父母已故的身體上抱了起來。
好在楊解的記憶沒有出現混亂,下葬好這一世父母的身體,就帶着三歲大的妹妹過活。
憑着前世的記憶,雖然累一點,日子到還算過得去,甚至靠着一點小聰明,兄妹二人過得還算不錯,要是不生大病的話。
可眼看日子走上正軌,連日的大雨,讓桑田變成了一片湖澤。
也不知道那些官老爺是怎麼看出來的,說兄妹二人,還有就是很多鄉親的農田,近幾年都種不了。
有些鄉親在這裏種了幾輩子的地,驟聞噩耗,立馬躺下十幾口人,可以說一片哀嚎。
任憑官家說,會給他們另外安置上好的土地,他們愣是不肯起來。
最後村長笑呵呵的送走了滿臉憂愁的官家,順便指了指他們這個村裡唯一的人才,楊解。
楊解則抱着妹妹穿着自製的雨衣,將妹妹和自己隔絕在雨水之外,官家聞言打量了楊解片刻,有些意外的上下打量打量楊解,又和村長說了幾句話,便匆匆的離開了。
村長等官家走了,就趕緊湊過來和楊解說了些悄悄話,具體說了什麼楊解也記不太清楚了。
只知道在這之後,楊解家的幾畝地沒了一大半,那官家塞給他一張文書,用火漆封口,並告誡他去了廣林城,親自交給城官,他們自會安排。
於是,楊解便來到廣林城,得了兩畝荒田,還長滿了雜草,幾間不能住的破屋。
聽城官說,還是他得了便宜。可又看了看這兩年吃的胖胖的楊解言,常年營養不良,個子中等的楊解,又默默的嘆了口氣。
那城官找人給他們兄妹建了兩間土房,很寬敞,又一把火燒了雜草,用牛拉籬笆幫他們翻了兩遍地,種了第一季稻穀,這才滿意的離去。
就這樣,楊解認識了城官許念。
至於村子裏的人,楊解也覺得奇怪,明明生活了很多年,卻是一個名字都不知道,只是大爺大娘,村長這樣的喊了兩年,他們則都叫他三兒,楊解言叫小小。
楊解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叫三兒,他在家裏明明是老大,他也沒問。
說起來,楊解來這裏也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村長他們被安排在什麼時候。
廣林城距離原來的村子,怎麼說也有三百里,在這個古代社會,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卻也不是輕易就能聯繫上的。
再就是還不知道一村子人搬到了什麼地方。
楊解猜,應該不會太遠。
就是,他估計幾年內不會有機會出門。
一是他要打理家裏農田,二是學業。
他已經成為了廣林學府的一名學子,隨談不上學業繁重,但是在學府就學這幾年,按照舊曆,廣林學子會在學府內學習深造至少五年,之後才可看情況,自己選擇以後的生活方向。
若是出仕為官,有人脈有門路自然要好一些,沒有人脈,那回鄉也不失一個好方向,再就是繼續學習,考官。
楊解其實不想為官,他之所以考進廣林學府,也只是因為這個學子身份能夠給他帶來一些便利和庇護。
開始他以為這個世界的人是有歧視鏈,有什麼三教九流的說法之類,後來了解了之後才知道並沒有那麼嚴格的劃分,只是多多少少有一些人性上的優越感。
這就像我家今天吃肉,我就敢大嗓門喊兩嗓子。
所以,楊解後來就不怎麼認真讀書了,但還是進了廣林學府。
並不是說這個世界的教育水平很差,相反這個世界的人文化程度並不比現代差,就是有一點不一樣,具體哪裏不一樣,楊解總結一下,就是有點憨。
是的,很憨,甚至淳樸。
就比方說楊解認識的村長和許念,還有一村子的大爺大娘。
雖然他們也有很多小心思,喜歡占點小便宜。
但是佔了幾次便宜,發現楊解這孩子有點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反抗,反而告誡他,不要傻乎乎的讓人佔便宜,云云。
你說,人是不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