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困境
事情真相大白后，馬大春被帶到了拘留所。
邵民望在這期間，一邊等待法律的處理，一邊解決這邊的諸多問題。
馬香琴上次帶邵小牛去醫院檢查，醫生說馬小牛的糖尿病已經到了後期，吃藥已經不解決問題，必須按時透析。
這樣，不僅邵小牛做不了事，馬香琴還得隔兩天就帶邵小牛去醫院透析。
幾個月後，法官開始審理案情，並對前來了解情況的邵民望說，“馬大春已經觸犯了刑法，你現在是想要他坐牢，還是想要他賠錢，還是坐牢賠錢都要？”
邵民望說，“我只想他賠我的經濟損失，但是他賠得起嗎？基本上一無所有的家，讓他拿什麼賠我的損失？”
一提這個，邵民望就來氣。如果不是馬大春的出現，他那個雞場即使真出了雞瘟，無論是獸醫站，還是保險公司，都會有相應的賠償。
法官就對邵民望說，“馬大春做了這個事情后，其實他也很後悔，他甚至起過想要撿回死雞的念頭，只是不敢暴露自己。”
邵民望雖然恨馬大春，但卻能相信法官的這個說法。
法官接着暗示，“讓他坐幾年牢也是應該的！只是他那個家庭情況，你是知道的，他要一坐牢，那老婆就肯定在家呆不住，他現在最擔心的是，孩子沒人管。”
服軟不怕硬的邵民望，就試探着問，“如果不讓他坐牢，他願意賠償我的經濟損失嗎？”
“這個他已經表態了！”法官說，“他說只要你能諒解他，不讓他坐牢，他願意賠償這個損失，一年賠償不了，就兩年，三年，甚至五年六年！他都會去盡這個努力的！”
邵民望想了想，說，“他要真有這個態度，我可以考慮諒解！”
法官補充說，“也可以採取緩期執行的方式，讓他儘快進行一個相應的賠償。”
“行！”邵民望不想過多地糾纏這個讓他頭痛的問題。
拿到法院的判決書那天，邵民望一臉沮喪地回到了家。那一紙判決書對他來說，基本上如同一紙空文。
李小桃看出了他的心思，勸道，“別想多了，就當跟我看了病！這個錢，他能賠就收，不能賠就當沒這回事。”
邵民望雖然很沮喪，卻也無話可說。
李小桃接著說，“你那承包的雞場，也不要了，就當是丟了！”
“不！”邵民望說，“我還要繼續承包！”
“還要承包？”李小桃說，“你還沒有吸取教訓？嫌損失小了？”
邵民望卻說，“正因為我有損失了，我才想着要繼續承包！”
“你就不怕再出那樣的事情？”李小桃就很焦急地說。
“應該不會再有那樣的事情發生！”邵民望說，“這次事故，事出有因。”
“那也不能再承包！”李小桃說，“原本是因為家裏有人多，才想到承包那個雞場的，現在，家裏這邊的雞場都人手不夠，那邊的雞場就不要再承包了。”
“不行！”邵民望說，“你的手術沒有做，這次承包，老債沒還又添新債，小牛的用錢量會越來越大，不想辦法，如何走出這個困境？”
李小桃雖然覺得邵民望的話，句句在理，卻還是覺得這樣會讓邵民望增加壓力，便大聲說，“我的手術問題就不用考慮！”
邵民望說，“就算不考慮你的手術問題，其它問題能不考慮嗎？”
李小桃一時無語。
邵民望又趁機勸說，
“我們家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你所說的命運問題，但我們除了向命運抗爭，還會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李小桃沒有辦法，只好再一次聽從了邵民望的意見。
邵民望就又重新投資，買回一批雞苗，重新續包那個養雞場。
上次欠李明生一年的承包費五萬，加上活雞的損失費五萬，再加上這次的承包費五萬，一共十五萬，邵民望一起打了個欠條，並向李明生一一說明了他現在的經濟狀況。
李明生雖然嘴上不說，心裏也覺得雞場發生的那個事故，與他也有直接的原因，再加上邵民望這個人的人格力量，他也就無話可說，接受了那張白紙條。
事情順利地落實之後，邵民望就又請用了原來的小蘭，繼續去雞場上班。
小蘭盡心儘力地去做好雞場的工作，餵養的小雞，很快就長成了大雞，並開始下蛋了。
雞蛋出世的時候，邵民望卻遭遇了新一輪的市場衝擊。行情的迅速回落，讓雞蛋的價格一跌再跌，最終跌到了虧本的狀態。相反，伺料的價格不但沒減，反而見增。
其實，這些年來，養雞專業戶一直處在市場價格無法穩定的動蕩之中。只不過是有些人碰到了運氣，總是賺錢，而有些人運氣不好，總是倒霉。有些人經得起這個波折，就挺過來了，有些人挺不起，就以失敗告終。
邵民望自然也是從這些起起落落的風險中走過來的，只是他一直堅持不放，才有了今天這個產業很大，卻仍然沒有擺脫債務的結果。
雞要下蛋，你不可能把它的屁眼堵住，叫它以後再下，而只能讓它繼續下。
行情好的時候，看見雞下的蛋，就像是看到了金元寶，行情不好的時候，尤其是虧血本的時候，看到雞下的蛋，就好像是看到了雞拉的屎。
恰恰就在這個時候，邵民望自己這邊的雞，也開始大批量地下起蛋來。
一批批的雞蛋，流水般地往蛋販子手裏漂，換回的卻是越來越多的虧本。
豐收的季節，庄稼人的臉上，卻沒有收穫的喜悅，只有膽戰心驚的恐懼感。
李小桃終於挺不住，失聲痛哭。
早就形成的悲劇氣氛，讓李小桃的哭聲，一下子激化了。
邵民望大聲吼道，“哭什麼？人還活着呢！活人能把尿憋死？”
李小桃卻埋怨道，“叫你莫要承包那個雞場，你偏要承包！要是沒承包，損失不就小些？”
邵小牛接著說，“爸！我也不用再做透析了！能省一點就是一點！”
“不行！”邵民望說，“別說目前只是個虧本的現象，就是傾家蕩產了，你這個透析還得照樣做！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身體，還談什麼？”
李小桃也接着勸慰，“兒呀！你是邵家的唯一希望，怎麼能不透析呢？”
吳新起搶着說，“把我那錢拿出來，透析照常做！”
邵愛姑也迅速表態，“哥！新起都表態了，你就放心去透析吧！”
“不要怕！”邵民望來個總體勸慰，“凡事都有個規律，這些年都一年，有低落的時候，自然就有回升的時候！這批蛋我們可能要虧不少，但說不定，下一批就可以賺錢了！”
很簡單的一句勸慰，果然就安撫了大家的情緒。
邵家這些年，就是這麼過來的。
事業需要堅持！
承擔風險，同樣需要堅持！
堅持就是勝利！
接下來的日子，邵家的雞蛋，雖然還在天天虧本，但大家的信念，卻沒有隨着消失。忍痛的堅持中，大家都希望市場能有一個迅速的好轉。
但這次的市場風險，卻不同於過去。
過去，只是一個雞蛋行業的行情風險，大多是屬於產量過剩造成的。因此，當產量與銷量得以平衡之後，就會有一個迅速的迴轉。而這次，不僅出現了行情風險，還因為整個世界的金融風暴的來襲，進一步惡化了市場行情，讓本來就疲軟的市場，雪上加霜。
市場風險的繼續惡化，超出了人們的預感，也讓邵家人，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李小桃雖然沒有哭出聲來，但那過度着急不安的樣子，會讓人感覺到，他隨時都會有精神崩潰的可能。
邵小牛急不可耐，天天用手機查看網上的各種消息，以及專家對市場的預判。
邵愛姑索性也在網上打聽這方面的報道，包括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
吳新起不會這個，就天天向邵小牛了解這方面的行情。
馬香琴不甘落後，也在網上開始打探。
一家人都在關注這件生計大事。
有空的時候，四個年輕人還在飯桌上討論起這件事情，只是，不討論不要緊，一討論起來，大家的情緒更受到影響。一些專家的評判，預計，更是讓他們覺得遙遙無期。
這天，大家又在飯桌上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邵民望突然批駁，“別聽那些狗屁專家的廢話！我估計，過不了三個月，行情一定會有迅速逆轉！”
邵小牛笑問，“爸！你又不是專家，憑什麼這麼肯定？”
邵民望說，“我雖然不是什麼專家，但我有預感！”
邵小牛就笑道，“爸！這事怎麼能憑預感呢？也許你的預感是錯誤的！毫無根據和邏輯的！”
邵民望拍了拍胸部，說，“不信你看！我保證三個月後，行情肯定能夠迴轉！”
雖然一家人是在打嘴巴官司，說著玩的，但對於壓抑已久的邵家人，即使是一個毫無根據的預感，也倍覺安慰。
果然不出所料，三個月之後，蛋價的行情開始回升，而且，一天一個價，回升之迅速，差別之大，不僅徹底打了那些措詞謹慎的專家的耳光，還讓邵家人欣喜若狂。
蛋價正處高峰的時候，也正是邵家最大一批雞蛋出欄的時候。
幾個月以後，邵家不僅挽回了前期的所有損失，還讓邵家開始有了新的利潤回收。
因經濟而造成的經濟壓力，又在經濟回升的時候，讓邵家人找回了春天。
邵小牛也再不因為經濟壓力，而拒絕去醫院做透析，他甚至不用別人吩咐，就主動提出去醫院繼續。
經濟的迅速回暖，不只是讓邵小牛透析有了明顯的效果，也讓邵小牛的心情，漸漸好轉。
這天，一家人心情快樂，突然坐在一個桌子上玩起撲克牌來。
可是，沒玩多久，邵愛姑就說不舒服，進屋睡覺去了。
繼續玩到深夜的一家人，散場時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邵愛姑的不舒服，也頓時讓大家心裏很不舒服。
第二天早晨，邵民望正在穿衣的時候，吳新起走進房間，對邵民望說，“爸！愛姑可能有點問題。”
邵民望大吃一驚，李小桃更是驚訝萬分。
邵民望就趕緊說，“去縣醫院！”
一聲去縣醫院，更增強了李小桃的不祥預感，那是個讓人提心弔膽的地方，卻也是必須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