Ⅵ
阿里安娜坐在馬車上,車夫驅車向間海的下街駛去。利用書記官之筆,她大致明白了這次人口販賣的經過。但令她驚訝的是間海郡的郡主也參與了這次犯罪活動。她決定在下街尋找其他線索,加強自身權柄對這次事件的掌握程度。
考特亞躺在沙發上,將手裏左輪的彈倉咔地甩開,又'叭’地合上。在周而復始的機械聲中傳來了納斯達克的驚嘆:“真是令人不可思議,不用裝填就能發射的手槍,能進入別人內心的懷錶,簡直像是冒險小說里的道具一樣。”聽着納斯達克的驚嘆,考特亞翻身坐起將手中的手槍順手別在腰后,對納斯達克提問道:“我們要怎樣才能做到讓三個人一起閱讀同一本書?”他一邊說一邊向書桌走去。“也許我們可以分時段閱讀,劃分每個人閱讀的時間?“耳邊傳來納斯達克的建議。“不錯的想法,但也許還有更好的辦法。”考特亞站在書桌前,把起那本書翻開,在他看到翻開封面的時候,一陣強烈的暈眩感伴隨着一陣低語衝進他的腦海,他試圖去聽清那一陣陣低語的內容,卻只能分辨出破碎的音節。在這種感覺中,他覺得自己完全沒有辦法站穩,索性向後靠在沙發上,但他誤判了自己與沙發的距離,伸出去的手懸在半空,他在空中抓了幾下後向后倒去。摔在地板上,即使坐在地板上,考特亞也沒有感到自己的暈眩感有轉好的跡象,索性就在地上躺了下來。他向納斯達克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需要幫助,他躺在地上,閉上眼睛,很快發現了暈眩感的源頭。他已經記住了極為龐雜的神秘學知識,他在地上躺了幾分鐘后,撐住地面站了起來,理了理衣領對納斯達克說:“我找到更好的辦法了。”
阿里安娜在下街一個安靜的街角下了車,看着身周低矮破舊的建築,她搖了搖頭,緩步向街頭走去,她走向附近的一棟房屋,走了進去。
房屋內部昏暗無光,正對着大門的是一條走廊,走廊內完全沒有照明設施,兩側一扇扇或打開或關閉的房門都掉色嚴重,牆體上也佈滿裂痕,翹起的牆皮露出底下的灰色石料。走廊盡頭是一間正對着大門的衛生間,雖然看得出清洗的痕迹,卻依舊散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阿里安娜拐過衛生間,走進樓梯。上到二樓,場景和一樓基本一致。她在208房的門口停下,抬手敲了房門,沒有回應,在門口等了幾分鐘后,她推開房門走進208。房間裏放着幾張板凳,板凳上放着折好的衣物,全部都是麻布材料的衣物,一旁的石板上放着的熨斗和和高腳爐,都使主人洗衣女工的身份清晰呈現。阿里安娜走向屋腳擺着的雙層床,站在床前,她要彎下腰撫摸着床上的被單。白色的被單雖然陳舊,卻並不骯髒,平整的床鋪也顯出主人的勤於打掃。她的指尖在床上劃過,留開下一道淺淺的印子,這張床鋪的主人的遭遇在阿里安娜的眼裏逐漸清晰。
她叫樂芙,是一名洗衣女工的女兒,今年因為政府出台的《適齡兒童教育普及法案》獲得了上夜校的機會。從開課到現在的這幾年裏,她努力學習,成為了夜校里成績最為優異的學生。平時的白天,她和媽媽一起在家裏工作,替別人清洗衣物,家裏濕潤的空氣滲進了衣服,也滲進了她和媽媽的關節,每到下雨天,她的膝蓋就會隱隱作痛。在那天下課回家的路上,她的鞋帶散了,她讓跟她同行的朋友先走,在她的朋友走過前面的拐角時,她被一塊刺鼻的毛巾捂住口鼻,然後就沉沉睡去。
阿里安娜的眼底黑光翻湧,透過時間,透過歷史,阿里安娜看見了樂芙在睡夢中被運走,在睡夢中窒息,看見了她在地下室里被肢解,被取走心臟與子宮,看見了她被堆在角落,被擺放得整整齊齊。她的雙目緊閉,她的臉上還穿殘留着夢的美好和香甜,即使她已身首異處。
阿里安娜在床上坐下,等着樂芙的媽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