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迷霧
手腕割裂的疼痛,鮮血流失的虛弱。
幽暗狹窄的空間內,林斯從死亡中重生。
【我是怎麼了?】
林斯捂住腦袋,一片空白。
他看着手腕的猙獰傷口,怔怔無言。
【不管怎樣,好像是活下來了】
他吃力地站起,扶着積灰的課桌,舉目打量此處的情況。
【這裏是倉庫,但我為什麼會在這裏……該死,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完全失去了最近的記憶】
【現在是凌晨四點半,看起來不妙啊】
不知為何,手腕的傷口已經結痂,地上淌滿鮮血。
他亦步亦趨地離開所在的裏間,藉著月光和些許燈光看清了倉庫大堂的情況,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是什麼情況?】
三具屍體一動不動懸空垂落,脖子上繫着一根繩子吊在橫樑上。
地上趴着一具屍體,頭朝着裏間的方向。
林斯深吸一口氣。
【林斯,你要冷靜,你是異常事件團的創始人兼社長】
弔死的三人穿着校服,兩女一男。
趴在地上的是一個中年男人。
林斯手腳冰涼,正準備報警,突然踢到掉在地上的手機。
手機款式簡單,像是充話費送的老年機,顯然不屬於學生。
這是……屬於第四具屍體的。
在某種好奇心的催化下,林斯小心地打開手機。
通訊錄里只有一個號碼,沒有備註。
短訊和通話記錄都是空白。
備忘錄里留有一條簡單的訊息。
但當林斯看到這條訊息時,他推翻了自己的計劃。
【追蹤五木,可疑目標十三】
小時候他那個便宜老爸就經常說自己是五木先生,因為姓名里有五個木。
而在一年前老爸失蹤后,有關部門的專員也幾次三番詢問自己對【五木】有沒有印象。
【老爸,這個人是來找你的嗎?】
林斯收起手機。
這是一年來他第一次得到跟老爸有關的訊息,所以他不能就這樣報警。
林斯拿出一條手帕,開始仔細察看第四具屍體的情況。
【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標識】
【手指用特殊手法抹除了指紋】
【手掌留有用槍的老繭】
【身體健壯】
【死因不明,全身上下沒有明顯傷口,也沒有中毒痕迹】
【是專家】
林斯手裏還有一枚很尋常的國際象棋棋子:馬。
第四具屍體身上除了那部手機,就只有這枚老舊的棋子。
【馬,騎士,knight,有什麼寓意嗎?】
第四具屍體簡直赤裸裸地把“可疑”兩個字貼在腦門上,但正是如此卻顯得更加奇怪。
林斯轉頭去檢查三具弔死的屍體。
地上歪倒着三張椅子,屍體指甲里有皮屑和凝固的鮮血,脖子繩索處有掙扎抓傷的痕迹,但身上很乾凈,沒有被拖拽和打擊的痕迹。
掙扎是臨死前正常的反應,但如果是被強行勒死的,身上應該還會有其他傷痕,不會這麼乾淨。
簡單來說,弔死的三具屍體極有可能都是自殺。
林斯回到自己醒來的倉庫裏間,打開小電筒。
牆角掛滿蜘蛛網,桌椅雜亂堆積,醒目的就是自己醒來時卧着的那片空地,地上淌滿乾涸的血液。
血跡前不自然地擺着一張椅子,林斯在上面發現了大量膠帶。
他查看自己的手腕,果然也發現了膠帶使用后的黏跡。
【將我的手腕固定在椅子上隨後割腕,果然不是自殺嗎?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斯捂着腦袋,如果他沒有失去記憶的話一定能知道些什麼。
另外他還在邊上的一張椅子上發現了一個臀印,長期積灰的桌椅上很容易辨識出坐過的痕迹。
【看臀印大小……不像是四具屍體的】
這麼說,在這個地方,還存在除了四具屍體和他自己以外的第六人?
事情越來越混亂了。
【集體弔死】
【不明身份的專家莫名猝死】
【林斯被割腕時,有第六人旁觀】
同個倉庫,三個場景,是否彼此有關聯?
林斯決定先離開倉庫,眼下快到五點,學校保安要開始巡邏了。
但他不能從正門離開,倉庫正門有監控,大概率有錄下他和五個人進入倉庫。
現在四個人死了,第六人失蹤了,他還大搖大擺地從倉庫正門離開……在不報警的前提下,這簡直是告訴所有人“我就是兇手”。
【必須要爭取更多時間】
林斯咬牙揮起自己虛弱的手臂,砸碎窗戶,避開所有的監控離開學校,他拿出手機撥給李教授:“教授,麻煩來接下我。”
“林斯,怎麼了?”老教授蒼老而有磁性的聲音。
“我遇到麻煩了……避開監控。”林斯放下手機,虛弱地靠在公交車站座位上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車鳴聲。
“林斯。”老款白色寶馬搖下車窗,-李教授皺眉說:“怎麼弄成這樣了。”
林斯撐起一口氣鑽進車內,簡單介紹了情況。
“你確定你看到的是【五木】?”李教授震驚問道:“據我所知,他們不是屠夫,他們是行走在黑暗裏的影子,是倒影在反世界裏的不存在的人……就算殺人也不會弄得人盡皆知。”
“不是那個人乾的。”林斯將老年機遞給李教授:“雖然還不知道有什麼聯繫,但三個人應該是自殺的。”
“序號被抹去,沒有sim卡,型號已經停產,無法反向追蹤。”李教授檢查老年機:“從這部手機來看,的確很像那些人的手筆。你還發現了什麼其他的東西嗎?”
“一枚棋子。”林斯把老舊的【馬】遞給李教授。
“對不起我沒看過。”李教授搖頭說:“我對你老爸的事情其實也不清楚,對於像他這樣的人來說……如果讓人知道底細,那離死也不遠了。”
林斯沉默,在一年之前,老爸一直是那個經常出差但詼諧幽默體貼的合格老爸。
但一年前老爸失蹤后,那個無比熟悉的偉岸背影卻在一夜之間變得無比陌生。
“教授,你現在能告訴我,我老爸到底是做什麼的吧?”林斯問。
老教授看了眼後視鏡里的林斯:“我只知道他是個【清道夫】。”
“清道夫?”
“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老教授駕車緩緩駛進別墅區:“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
“查清這個事情。”林斯撓頭:“幾個小時后我可能就是通緝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