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天數有變，神器更易
此時三人只覺得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在密集的鼓點下，軍隊自發地讓出了一條通道，三人亦站在一側，翹首以待。
“終於能看到女王真容了！”莫妮卡左手拉着紀年，右手拉着安琪拉，只覺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只見那女王身材頎長，足有八尺有餘，比在場所有的火柴人都要高，可謂是鶴立雞群。她一身紫色的禮服，仔細看時，整套禮服用巨大的花瓣織成。她頭頂着一副紫色的花蕾製成的王冠，卻隱隱有腐朽的黑色氣息從裏面散發而出。所到之處，狂風不止，鮮花凋零，綠草枯萎，大地為之泛黃，更有荊棘從地里破土而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腐朽味道驟然升起，讓人忍不住掩鼻逃離。
紀年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真的是女王嗎？你說是個老妖婆我都信啊！
而莫妮卡跟他對視一眼，均是從對方的眼裏讀到了不可置信。
“呃，你們這個女王，長得倒是挺別緻的。”紀年想了半天，只能用這個形容詞了。
安琪拉卻搖搖頭，象鼻子跟着甩動起來：“不，雖然沒見過幾次，但是我記得，我們的女王不這樣啊，她溫柔良善，又和藹可親，怎麼現在變成了這副模樣？”
那真是奇了怪了。聽河馬團長和小丑的描述，女王殘忍暴戾，倒是跟眼前這個女王能對的上號。
但不管怎麼說，這落差也太大了吧，到底誰說的是真的，還是別有隱情？
女王緩緩走過她的軍隊，一邊努力揮手致意，只是嘴角的笑容比哭還難看，怎麼看怎麼彆扭。
這時，三人注意到，在女王身後，跟着一個巫婆模樣的人，她身材矮小，戴着一頂高高的巫師帽，坐在一個漂浮在空中的水晶球上，與女王亦步亦趨。
“這是我們的國師水晶女巫。”安琪拉在一旁小聲介紹道。
女王緩緩走到隊伍最前面，轉過身來，卻是忍不住猛烈咳嗽了起來。她這一咳嗽，似乎帶來的負面影響更加嚴重，連天邊的月亮都被烏雲遮住。
看這樣子，這女王確實如傳言所說，病得不輕啊，這副摸樣還要趕赴前線，也着實難為她了。
水晶女巫掏出一粒藥丸服飾女王服下，這才將將止住了咳。女王恢復了威嚴，環視四周，徐徐開口道：“諸位將士，我自有失德，天罰與我，疾病纏身。然而卻有宵小之輩，趁機作亂，國將不國，民不聊生。我雖獲罪於天，卻不能坐視這窮凶極惡之輩戕害我的臣民！”
她聲音虛弱沙啞，帶着一種陰雨連綿的泥土味道，聽起來極其難受，但這一番話卻是邏輯清楚，條理分明。
不論她說的是否是真的，至少這套辭令還是讓她火柴人衛隊買賬的，眾人發出一聲齊整的高呼：“誓死捍衛女王！”
“人皆有父母妻女，戰端一起，多少家庭離散。”女王話鋒一轉，道：“然而國難當頭，自當快刀斬去這禍亂之根。諸位將士勇往直前，凡有立功，皆有封賞！擒到賊首者，賜位伯爵，世襲罔替！”
這下卻是實打實的好處了，在這封賞的承諾之下，將士們歡欣鼓舞，雙眼閃光。
女王轉過身來，示意眾人安靜，遙遙指着叛軍道：“你們原都是我的臣民，我的王國治下，不能說國泰民安，也是海晏河清，卻從來沒想到有一天，你們能站在我的對立面。你們若受到了奸人蠱惑，我念你們一時之失，若此刻悔悟，我保證不計前嫌！”
“哈哈哈哈——”對面陣營傳來一陣大笑，
卻是河馬團長大踏步走上前，朗聲說道：“女王陛下，天數有變，神器更易，此乃自然之理。你既然知道獲罪於天，卻還不思悔改，忝居高位，橫徵暴斂，你可知你的臣民，早已民不聊生了！”
女王沉思片刻，抬頭道：“我行事一向光明正大，這橫徵暴斂之罪，卻是擔當不起。”
她雖然惡疾纏身，唯獨一雙眼睛清澈見底，她講出這番話的時候，眼神自然而堅定，顯然是沒有說謊。
但是她橫徵暴斂卻是不爭的事實，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暴民憤而反叛。這其中不止有馬戲團的人，還有其他一些活不下去的人們，是以叛軍才能如此聲勢浩大，所向披靡。
這時候紀年就納悶了，好像兩邊都有道理，那麼問題出在了哪裏？
對面登時噓聲一片，河馬團長道：“有道是行勝於言，你巧舌如簧，卻也改變不了事實。你以為這些反對你的人，是被我裹挾的嗎？那你不妨看看，縱使你曉之以理，誘之以利，有多少人會奔你而去！”
他扭頭大聲喊道：“此刻如有信了女王之言的，或者自以為被我裹挾的，自可放心去往對面，我老河馬行事光明磊落，保證不下黑手！”
他雖然出身草莽，倒也有一種捨我其誰的江湖氣，眾人見他豪情萬丈，竟沒有一個人倒戈！
女王默然，良久才道：“這麼說，你們是鐵了心要反叛了？”
“不是我們背叛了女王陛下，而是女王陛下背叛了您的臣民。”河馬團長眼中閃過一絲厲芒，該說的也都說了，接下來自然是實力說話了。他回頭大喊道：“兄弟們，我們本就一無所有，還有什麼好怕的呢？拿下女王，正在此時！”
“殺！殺！”叛軍瘋狂地喊着，眼中閃爍着喋血的光芒。
“擒住賊首，死生不論，再進爵一等，全軍俱有封賞！”女王也不再多說，一揮手，身後等待着建功立業的火柴人便潮水一般沖了上去。
於是嘴炮結束，正菜開始。殺聲震天，重新開片。在優厚賞賜的激勵之下，平庸的火柴人部隊竟然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士氣高昂，視死如歸。
衛戍部隊一路高歌猛進，而叛軍開始漸有不支，節節敗退。
“好耶！”莫妮卡在後面觀戰，眼看着自己這邊就要取得勝利，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歡呼。
“團長，兄弟們殺了一夜，都有些疲憊了，對方人越來越多，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這可如何是好？”而叛軍陣前，一個侏儒跑過來告急，眼神卻是看向了旁邊的智囊小丑。
小丑卻絲毫不慌，跟河馬團長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河馬團長笑道：“你再許以重利，人力卻有時而盡。人多固然有人多的好處，然而，我的兄弟雖少，但卻各個都是精銳。甚至，少一個，還能有少一個的驚喜。”
他隨手指向了一個巨人，命令道：“小亮，給他整個活兒！”
卻見一群叫小亮的巨人走到了一起，環抱成了一排，嘴裏念念有詞。漸漸的，他們的皮膚開始流動，不同的巨人身上的血肉漸漸融了在了一起，竟在最後變成了一個數丈高的更大的巨人！
“我去，這是什麼？”眼睜睜看着一個帶着巨大壓迫感的巨人從地上緩緩爬起，這是從來沒有見過的異象，不但紀年兩人，在場女王陣營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所以說，世間萬物，並非越多越好，縫合，才是王道！”河馬團長眼中閃爍着詭異的光茫，振臂高呼道：“現在，讓你們看一些更大開眼界的東西吧，縫合，縫合——”
高大的巨人走向一個肥胖症饕餮，將手緩緩放到了饕餮的腦袋上，饕餮漸漸被巨人吸收，而巨人也逐漸長出了堅實的肌肉！
就這麼說吧，剛才巨人之間的縫合還只是變成了一個大麻稈，而現在吸收了饕餮的巨人，才彷彿長出了血肉，肌肉飽滿，線條有致，彷彿古希臘的雕塑一般，富含人體之美。
“太美妙了，我的孩子！就是這樣，縫合，才是世間唯一的真理！”河馬團長望着眼前的生物，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裝似魔怔。
於是一個完全體巨人就這樣成型了，這種巨人高大且敏捷，他進入火柴人軍陣里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一腳便能踩翻好幾個，而火柴人的武器打在巨人身上則不痛不癢，絲毫構不成威脅。
在縫合巨人的加持之下，局面立馬兩極反轉，女王衛戍部隊拿他毫無辦法，反而是陣型被沖亂，後排的將士看到這種泰坦一般刀槍不入的生物，也不禁心生懼意。
而叛軍看到巨人如此英勇，一時士氣大振，“殺啊——”隨着一陣猛烈的喊殺聲，反擊的高潮一浪接一浪。
然而火柴人士兵可就遭重了，反撲的時候，戰鬥只會更加慘烈，到處是缺胳膊少腿的火柴人，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怎麼會這樣——”莫妮卡看着眼前的戰局，又是悲痛，又是焦急。她抬頭好像尋找着什麼，突然牙一咬，向女王的方向奔去。
“等下——”紀年想要拉住她，卻撲了個空，只見她穿過衛兵跑到女王面前，卻是對着那個水晶巫師盈盈施了一禮，急切道：“聽說你是神通廣大的水晶女巫？”
一個衛兵匆忙走過來，正要將莫妮卡拖下去，女王卻擺擺手，居高臨下盯着莫妮卡，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