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父子相談,用心良苦
至正二十一年十一月十七日,聖武八年十一月十七日。
李三七、馮國用率領五十萬大軍北伐,程德一路相送十里。
此事,根據《大明聖祖》史書記載:
聖武八年十一月十七日,明聖祖相送鎮國侯、英侯出南京十里。
君臣之別,純純之情,感天動地,傳為佳話。
返回皇宮途中,程德與程標同坐一馬車。
馬車四周,全都是着甲的明兵護衛,里三層、外三層,仿若鐵桶一般。
此時,程標正皺着眉頭看向程德。
“父皇,我有一事不解。”
聽到程標的聲音,程德望去,笑問:“哪裏不能明白的?”
程標:“父皇,李伯伯、馮伯伯為何剛剛提出非分的要求,而父皇一口答應了呢?”
程德一怔,問道:“他們哪裏提出非分的要求了?”
程標皺眉:“父皇,您看李伯伯他,向您提出要二十個美人,並且這些美人要求個個絕色,而馮伯伯他向您要三座豪宅,要求必須都是名貴的材料打造。父皇曾經和標兒說過,人若是沉迷於美色容易短壽,還容易精神萎靡不振,難道李伯伯不知道這個道理嗎?而如果人一味追求奢侈享受,人就容易廢掉,馮伯伯難道不明白這件事嗎?他們這些要求,難道不是非分的要求嗎?父皇又為何會答應李伯伯和馮伯伯呢?”
程德用手撫摸着程標的頭,笑道:“標兒,你說說看,他們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向朕提出這種要求的?”
程標聞言,陷入沉思。
須臾,程標開口回道:“回父皇,李伯伯,還有馮伯伯,他們是接受父皇的命令,要領軍五十萬北伐。”
程德收起笑容,目光直直地看向程標:“標兒,你李伯伯,還有馮伯伯,他們都是想藉著提出這所謂的‘非分’的要求,讓朕相信他們啊!”
程標不解地看向程德。
程德望着程標,說:“標兒,你可還記得父皇曾經給你講過秦朝上將軍王翦的事情?”
程標當即應道:“父皇,這個故事我記得。我記得父皇講過,在出征的時候,王翦請求秦始皇嬴政賞賜自己許多良田、美宅、園林池苑等等,還半開玩笑地說,‘趁現在大王看得起我的時候,多為子孫後代置辦些家產。’上將軍王翦在秦國軍隊的行軍途中,又接連5次派遣使者向嬴政索取良田,而這時候,秦軍甚至還沒有走出函谷關。”
“父皇跟標兒講過‘古往今來,但凡功高震主的臣子,如果不能韜光養晦,或者及時抽身而退,往往下場凄慘,比如文種,比如伍子胥,比如白起,比如韓信……正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程標說著說著就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看向程德:“父皇,莫非李伯伯和馮伯伯他們擔心父皇要對付他們?”
程德默然,輕嘆一句:“不得不說,這種自污的手段很有用,既可以讓朕放心,又能讓他們保全自己。”
“父皇,我不理解。”
程德看着程標,心中湧出一份孤獨感,說道:“標兒,君臣君臣,其實呢,是天底下一種最為不可思議的關係。比如說這個君,自古君王,誰不多疑?多疑都是君王的通病。如果作為君王,完全信任臣子。即便是再忠心無二的臣子,也會嚇得睡不着,每日患得患失,擔心有朝一日,會因為君王的不信任而失去一切。而君王一旦真的完全信任臣子,則有大權旁落的危險,輕則成為傀儡,重則丟掉性命。可若是君王不信任臣子,恐怕這臣子都要趕着趟乞骸骨了。這君臣之間的關係,最難掌握的就是其中的平衡了。”
程標蹙額:“父皇,這個君臣關係,不能轉化成為朋友關係嗎?”
程德的目光驟然嚴厲了許多,緊緊地盯着程標說道:“標兒,你要牢記,身為皇帝,既不能完全相信所有人,也不能不相信人。至於君臣關係成為朋友關係,絕無可能,因為皇帝這個身份決定了它絕不可能。”
程標怔在了原地,愣愣地問道:“父皇,那.今後,我是不是也不能完全相信藍大哥他們?”
程德撫摸着程標的頭,出口說道:“父皇教你一個判斷可以讓你暫時能相信的人的方法。”
程標目露疑惑:“父皇,暫時能相信?”
程德:“比如說,若有人欺凌皇室子弟,那麼,你就要聯合所有皇室子弟一致對外,因為這個時候大家的利益都是一致的,因為不予反擊,今後欺負一方的人則會變本加厲,而皇室威嚴掃地,將來還怎麼治理天下呢?”
“還比如說,有異族入侵中原大地,那麼,你就要聯合起天下所有受異族迫害的百姓,共同對抗異族,因為這個時候是民族之爭,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
“你能相信什麼人,取決於你相信的人是否有和你一致的利益,這一點,我希望標兒能夠一輩子牢記在心。”
程標若有所思,看着程德:“父皇的話,標兒都記住了。雖然標兒還有一點不理解,但標兒相信總有一日,我會理解的。”
程德聞此,既感欣慰,又覺擔憂。
他心想:當標兒真正理解的那一日到來,恐怕,是經歷過不少事情了。那時候的標兒,應該成長了許多。
“父皇,您剛剛所言‘身為皇帝,既不能完全相信所有人,也不能不相信人’,是不是您也不相信標兒呢?”程標緊緊地看向程德,目露希冀。
程德看着程標,面帶微笑:“這句話,對於朕來說自然沒用。標兒,你要記住,這句話之所以對朕沒有用,是因為父皇是大明的創建者,憑藉父皇的威名,天下萬民是更願意相信父皇,還是相信其他人?但是,在父皇之後的大明皇帝,這句話就很有用了。因為在我之後的大明皇帝,沒有達到我的功績。除非有一日,他能達到父皇這樣的功績。”
程標:“父皇,是不是說,只要標兒終有一日能超過父皇的功績,這句話,對於標兒來說是不是也就沒有用了?”
程德一愕,他打量着程標,而程標也目光明亮地看着程德。
看着程標目中一片清明,程德思慮片刻,就說道:“標兒能有如此雄心,作為父皇,甚是高興。”
程標:“父皇,標兒一定努力成為和父皇一樣的人。”
程德笑道:“那父皇拭目以待。”
忽地,程德想起來了什麼,就對程標說道:“標兒,之前,父皇教給你的拼音識字方法,你可記住了?”
程標點點頭:“父皇,標兒都記着呢!”
程德:“標兒,這個方法,你要一直記着。等有朝一日標兒成了大明皇帝,標兒就用自己的名義將這方法推及天下,那麼,標兒憑藉此法,也能至少在歷史上獲得不錯的功績與評價。”
“父皇,之前您教給我的那個什麼物理、化學、生物那些,標兒以後如果推及天下,這樣可以嗎?”
程德聞言,笑道:“標兒,這些都是父皇留給你的。標兒,你記住了,如果要推及天下,你就要以你自己的名義推廣,不要提及父皇半句。不過,你倒是可以提一句,說是父皇給你打開了一道想像的大門。”
“父皇,這些都是您的,如果標兒用了自己的名義,豈不是有些不太好?”程標面露遲疑。
程德拉起程標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父皇心中想的是,即便將來父皇不在了,而標兒也可以憑藉這些,還有,今後父皇會給你多多在天下萬民施加恩惠表現的機會,讓天下萬民都感念你的恩德。有了這些,即便父皇有一日不在了,標兒也可以憑藉這些護住自己。那時候,若有人敢對標兒圖謀不軌,不用標兒多說什麼,天下萬民也不會饒了那些對標兒試試圖謀不軌的人。那些人,終究會被萬民唾棄。”
程標聽完,心中無比感動:“父皇,您待標兒真好。”
“標兒,你可是我的兒子,待你好,這是父皇心甘情願的。”程德柔和地說道。
“標兒,那些拼音一定要記着,絕不要忘了。等將來父皇有一天不在了,父皇一定會交給你一個禮物,有這個禮物在,標兒將來定然能超越父皇的。”程德補充道。
程標只感覺心中甜甜的,重重地點頭道:“父皇,您放心,標兒一定不會忘記的。”
程德瞥了一眼程標,便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