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三十

這天夜裏丹州縣令正在秉燭夜讀。

一個戴唐僧面具的人走了進來。

縣令大喊：“抓賊！”

唐僧道：“別喊了，沒人會來，全被我撂倒了。”

“你……你是幹什麼的？”

“賊，殺你。”言簡意賅。

“殺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叫劉秀兒，字文雋，號柏峨山人，人稱耙錢老仙。”

“我可不只是劉秀兒、耙錢老仙……”

“嗯，你是進士出身，是當朝宰相門生，太尉的義子，還是禮部侍郎的女婿。”

“知道就好，那還不速速退去！”

“可我是個綠林人士，什麼宰相，什麼太尉，什麼尚書，就連皇帝老兒，在我眼裏都是糞土。”

“綠林人士……我和丐幫的龍躍淵是好朋友……”

“一匹騸驢而已。”

“我和天理堂的騰新甲是同鄉。”

“一具行屍而已。”

“我和《江湖秘辛》的楚風是文友。”

“一個以金為君、以銀為父的老匹夫而已。”

“我和俠盜方小書是金蘭之交。”

“你認得他？一個以色為真諦、以情為律法的無賴而已。”

“我……”

“我身負替天行道的使命，不事官府朝廷，不懼武林權貴……今日，我要替丹州百姓送你上西天！”

“你不能代表天道公理，你不能枉法審判，你這是草菅人命，算什麼大俠？”

“請讓我細數你的累累罪行。”

“我是一個潔白無瑕的清官。”

“上個月，你強買了阮柳庄劉老旦二畝地，建了一處別業，上上個月，你強讓法慧庵的一個尼姑還俗給你當了小妾，去年你枉法判了展玉如傷人案、強買奴婢案……一樁樁一件件……”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按照江湖的法則，你的腦袋應該掛在城頭上。”

“你要是真殺我，也就不會跟我這半天廢話了。”

“你要是真想活，就不會說這種話了。”言畢，唐僧緩緩拔劍。

劍看起來很普通，劍鞘卻很張揚，鎏金錯銀，還鑲嵌了琥珀、珊瑚等七樣寶石。

劉秀兒慌了，“刺殺朝廷命官你知道什麼下場嗎？”

“梟首，腰斬，凌遲……跟我何干？我是江湖人……”

“我們這裏有神捕趙嶄……”

“趙嶄，聽說過，有點本事。”

“我把你宰了，再跟他玩個貓鼠遊戲。”

劉秀兒往地上一跪，“我上有癱瘓在床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嬰孩兒……”

“嗯，還有尼姑小妾需要照料。”

“是的……是的……不……不……”

唐僧持劍逼近。

“好漢饒命！”痛哭流涕，撒潑打滾。

“算了，看在你小妾的份上，饒你一條狗命。”

劉秀兒磕頭如搗蒜。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我在你臉上刻個字得了。”

“不行，不行，那沒法當官了。”

“你對當官挺有執念啊！”

“今日之後，我一定當個好官，清正廉明，剛正不阿，向包青天看齊……”

“那你把褲子脫下來，把腚蛋兒亮出來，我給你留個紀念。”

一通號叫之後，唐僧給縣令大人身上刻了兩個字。

第二天，

鷸蚌酒家。

當時，玉樹公子正在一個安靜的角落吃飯。果然是世家子弟，一個人要了三個硬菜，一壺老酒。

他正在自斟自飲間，店內走進來一個滿身膿瘡、青蠅環繞的老乞丐。刁滑一看此人的衣着裝束就知道不是個善良的普通乞丐，只能任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乞丐環顧四周，竟朝玉樹公子走了過去，二話不說，一屁股坐定，伸手就將燒鵝抄了過來。

玉樹公子在倒也不生氣，問道：“閣下是丐幫的哪位長老？”

“在下是丐幫游鐵腳。”

“原來是游長老，久仰久仰！”

“趕緊給我弄杯酒解解饞，早聞出來是女兒紅了。”

小二過來添了一副碗筷，玉樹公子又給加了幾個葷菜。

游鐵腳倒也不客氣，逢鵝食鵝，逢雞吃雞，不消半刻，一桌子雞鴨魚肉被消滅了個精光。

吃飽喝足，酒嗝連連。

玉樹公子問：“游長老找我所為何事？”

“我有個好友叫方大呂，又叫方小書。”

玉樹公子依舊沉靜，只是眼神已現微茫的殺氣，“方賊，一個卑鄙齷齪的縮頭烏龜而已。”

“他真的縮起來了，托我送你件禮物，以表仰慕之情。”

“我不會收的。”

“先看東西。”

游鐵腳將隨身攜帶的木匣打開，裏面赫然竟是七寶毒龍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