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一

孔雀·一

丹州,崇寧鎮。

春日尚早,空氣里卻已充滿春情的意味。

正月十五,情人節,禮教臨時作廢。

原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原小星與閨中密友相約賞花燈,順便挑個如意郎君。

今晚淑女傾巢而出,君子聞風而動。

原小星起先並沒有這個想法,架不住密友秋蘭露一通煽動,這才答應跟她一起去見見世面。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人頭攢動,能入眼的卻寡二少雙。

能入眼的,已被眾人團團包圍。

原小星有點失望,她以為全世界都是潘安宋玉,結果滿眼都是歪瓜裂棗。

秋蘭露則如數家珍地介紹着鎮上的名流。

突然,前面一陣喧嘩,看來有熱鬧可瞧了,不知哪個紈絝子弟又糾纏良家女子了。

秋蘭露拉着原小星向垓心擠去。

人未至,先有聲。

“小娘子,從了我金大公子,保你穿金戴銀,吃香喝辣!”

“滾!”

“滾,在哪滾?床席上還是高粱地里?”

“無賴!”

秋蘭露道:“該談吐非凡的公子,姓金名文軒,乃城東富豪金世福之子。”

原小星問:“金世福是誰?”

秋蘭露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金世福,你都不知道?是做錢莊和當鋪生意的,錢過北斗,米爛陳倉,你要是能嫁給他,那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滾!”

此時,從污濁的餿汗臭與庸俗的脂粉香中,飄來一股幽蘭般的馥鬱氣息。

循着這味,映入眼帘的是一個書生,頭戴峨冠,身着青衫,手搖摺扇,腳踏皂靴,帚眉鴿眼,蒜鼻方口,兩撇老鼠須,一撮山羊鬍,看起來氣質卓然。

腹有詩書氣自華,書生自然芬芳撲鼻。

書生後面是一個頎長的白衣人,玉面朱唇,劍眉星目,器宇非凡。

原小星循着秋蘭露的目光一瞥,不禁一怔。

金文軒邪笑:“小娘子穿得花枝招展的,不就是讓人注目的嗎?我不正是你所思所想的嗎?這長相,這文采……”

那小娘子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一時語塞。

“小娘子,叫什麼名字,你家男人是誰,休了他,換我!”

小娘子思想上快要動搖了,只能逃跑。

金文軒一把抓住她的手,“敢問芳名?”

小娘子一把甩開。

金文軒一個老鷹抓小雞將她攬入懷中。

周圍義憤填膺,正義的拳頭躍躍欲試,若換成別的什麼人,早被搗成肉泥了。

“住手!”白衣人朗聲道。

金文軒扭頭一看,來者玉樹臨風的,頓感壓力,叫道:“你是哪冒出來的一根蔥?”

那青衣書生接茬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金文軒低頭一看,“哦,又一根蔥。”

書生道:“在下楚風,不必介紹。知道這位公子是誰嗎?”他指了指白衣服,清清喉嚨,“他就是鼎鼎鼎鼎大名的滄州神劍三——貂玉樹。”

金文軒翻了翻死魚眼,“貂玉樹?是個什麼玩意!”

貂玉樹一臉冰霜,“鬆開她的手!”

金文軒聲音有點顫了,“不松……又如何?”

“你試試!”

貂玉樹是何許人,似乎沒人認識,但他背着一口寶劍。

金文軒鬆開了手,

“貂玉樹是吧?”

貂玉樹用殺人眼說:“怎樣?”

“你等着!”金文軒雖帶着兩個保鏢,但仍沒有十足的把握幹掉他,他要逃跑,他要搖人。

秋蘭露大失所望,她期盼的大戲並沒有上演,這種情況下,不見點血有什麼意思?

一拱手,“在下秋蘭露,久仰貂少俠大名,失敬失敬!”

貂玉樹望了一眼她,眼神澄澈如冰,冰里又蘊含了燧火,並未言語。

楚風道:“姑娘,你知曉滄州神劍?”

秋蘭露笑笑,“不知曉,只是看他樣貌好看。”

“小生楚風,字文昌,號方丈山人,乃《劍譚》和《江湖秘辛》刊發人。”作揖。

話說,《劍譚》《武林傳抄》《江湖秘辛》乃當今武林最權威的刊報,而楚風則是首席武評人。

“敢問閣下貴庚?”

“芳齡五十有二。”字正腔圓,二本正經。

秋蘭露撲哧一聲笑了,“你還是說說滄州神劍吧!”

“滄州神劍,天下第一,玉樹公子是貂家獨苗。秋姑娘不是武林中人,不知者無罪。”

“聽起來不錯。”

“玉樹公子尚未婚配。”

“你呢?”

楚風臉色飛紅,“我日理萬機,哪有時間思考情愛之事。”

秋蘭露此時正在擇婿,貂玉樹是上上之選,不過看起來有點不解風情,無趣;金文軒是中上之選,可惜此人沉湎酒色,不到三十歲便成了銀樣鑞槍頭;中中之選當然就是這老詩人了,名氣大,好風月,多家財……

楚風稍一走神,發現貂玉樹不見了。

秋蘭露四下一看,原小星也沒了蹤影。

此時,原小星與貂玉樹已遠遠避開了眾人,進入燈火闌珊處。

“貂公子是武林中人,我對武林的一些故事很感興趣。”原小星道。

“嗯。”玉樹公子點點頭。

“能不能給我講講?”

“這個應該找楚風。”

……

此時,一彪人馬攔住了去路,個個虎背熊腰,個個凶神惡煞,為首的仍是金文軒。

原小星清叱,“你們意欲何為,公道何在,王法何在?!”

金文軒道:“我就是王法,錢就是公道!”

貂玉樹拔劍,一道銀光閃瞎眾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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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劍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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