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有膽氣
沈隨心坐在窗前,盯着窗外燈火通明的赤峰城發獃。
李牙早就睡著了,那個傻書童根本想不出來什麼好辦法,只會一個人支支吾吾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真是的,本公子如此聰明伶俐,怎麼會想不到呢。
但要是真的自己扳倒許家,我這多年偽裝起來的紈絝形象不就毀了嗎?
沈隨心心中暗定決心,隨即將窗戶關上,吹滅了燭火,用着悠閑的語氣道。
“今日已過,明日再說。”
………
李淳風在阿娘的墳前睡了一夜,雖說夜裏極為寒冷,但李淳風本就是習武之人,再加上年輕力壯,自然不會因為在外面睡一覺就生病。
倒是第二天的時候,李淳風直接睡到了晌午時分,才被日天曬醒。
揉了揉雙眼,躺在草地上,感受着這來之不易的片刻寧靜。
自從母親離世,李淳風很久沒有這麼輕鬆了。
天上的雲在緩緩的向前飄蕩,四周有清風拂過。
樹葉被風吹的搖晃着,李淳風的思緒也被風吹的不知飄向何處。
一片樹葉從樹上落下,如同飛舞的蝴蝶在空中不停旋轉,最終落到了李淳風的臉上。
李淳風用嘴將樹葉吹走,一同吹走的還有他對過往的留戀。
母親已經不在了,那個家也已經散了,天下之大,李淳風再無親人,除了目前依舊在安山山巔的師傅和小采雲,在這個世上,他就再沒什麼牽挂了。
人終究是要向前的。
李淳風最後看了一眼阿娘的墳頭,昨天的點心已經風乾了,用手一捏就變成了粉末,隨風飄散。
………
“裏面的人聽着,立刻將山莊的門打開,陛下有旨,窩藏賊人李淳風者同罪,誅其九族!”
白刀山莊終歸是守住了武林中人在周陽王朝最後的尊嚴,在莊主王叔蜇的命令下,除王家本家一脈,其餘弟子,傭人等皆投降於朝廷。
王叔蜇本人則是帶着王家所有人自刎于山庄大廳。
至此,周陽王朝對李淳風的追捕終於告一段落,但周陽王朝的江湖也徹底被掌握在朝廷手中。
………
“聽說了嗎,白刀山莊的莊主帶着自己家人為那個司馬昭平陪葬去了。”
“唉,沒想到王叔蜇竟然如此講究,可悲可嘆啊。”
茶樓里,李淳風聽着身後一桌人的談話陷入沉思。
“王叔叔死了?”
這對李淳風而言又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李淳風曾在白刀山莊待了近十年,也是在那裏,他踏上了江湖。
茶樓外面忽然一聲傳來砰的一聲,隨即就是辱罵以及哭喊聲。
李淳風也跟着人群走到了窗邊觀望起來。
只見一個老婆婆跪坐在地上抱着已經斷氣的老伯哭喊着。
周圍圍了一圈身強力壯的漢子,為首的應該是一個富家公子。
“老太婆,少爺我擱了那麼遠就朝你們喊話,你們自己腿腳不利索撞了上來,還能怪我嗎?”
老婆婆只是哭喊,連一句多餘的話也說不出來。
那富家公子似乎是聽的不耐煩了,一腳又將老婆婆踹倒在地,頓時招來一片罵聲。
周圍的打手從人群中揪出來一個罵的最大聲的,扔在他們公子的面前。
那公子對着那個傢伙就是一陣拳打腳踢,自己打累了,又讓自己的打手繼續。
過了好一陣,那人似乎也快被打的沒氣了,
富家公子直接扔了一袋錢,騎上馬帶着打手們離開了。
“那傢伙是誰啊,這麼囂張?”
李淳風問道。
旁邊一個小老頭指着富家公子說“他你都不認識?一看就是外地人,這可是赤峰州巡使許家的大公子,別說這樣,就是他真的當街殺了人,也沒人敢管他。”
李淳風點了點頭,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茶杯細細品嘗起來。
小老頭緊跟着坐在李淳風對面“這位公子,我見你心中似乎對這許家人有氣呀。”
李淳風將杯子放在桌子上,盯着老頭的眼睛問道“當街殺人,沒有人管,老丈難道覺得這就對嗎?許家勢大,但只要你們同心,並非不可力敵…”
老頭擺了擺手,打斷了李淳風的話。
“我見公子也並非一般人,原以為有何高見,可惜也只是口頭上的激將罷了。”
李淳風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出現幾道裂縫,卻依舊沒有徹底毀壞。
“老前輩,聽你的話,應該也是有學問之人,小生雖說是簡單的激將法,但你們已經被許家欺壓的習慣了,怕是連激將法也不敢用了!”
說完,李淳風拿起包裹轉身離去,老人看着李淳風離去的背影,嘴角有一絲按耐不住的笑意。
與沈隨心的做法不同,李淳風並沒有沈隨心一樣的權力,他只能憑藉自己。
李淳風走在路上,尋找着許家的方向,但赤峰城如此之大,又那是他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外來者能找到的呢?
路過一個乞丐的時候,李淳風忽然想到什麼,蹲下來給了乞丐一枚銅錢,乞丐連連稱謝。
“你不用謝我,你只需要告訴我,許家的宅子在哪。”
乞丐聽到這話,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轉瞬即逝。
乞丐連忙抬起頭,給李淳風指了許家的方向,在李淳風起身要走的那一刻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李淳風走在前往許家的路上,不停的思考着乞丐的那句話。
“若滅許家,先尋南王。”
南王好理解,江南王嘛,李淳風想不明白的是,許家雖說是地方大員,但家中並沒有高手坐陣,而且,一個乞丐怎麼就知道自己應該去找江南王呢?
李淳風又回想當時的情形,聽到這句話,他便問出了剛才的問題,那乞丐卻彷彿世外高人一樣,再不肯多說一句。
自己一再追問,乞丐直接帶着吃飯的傢伙離開了。
李淳風越想越糊塗,索性就把它忘記。
行走江湖,講究的就是隨性,要是江湖兒女在干一件事之前還要瞻前顧後,那可一點也不江湖。
腳步漸漸放慢,李淳風已經看到許府的輪廓。
周圍已經沒有什麼行人了,一般的人也不會在許府門前吵鬧。
許府的兩個門房看着一個背刀少年越走越近,心中竟然憑白生起一陣害怕的感覺。
“站住,前面是許府,閑雜人等,不得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