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江湖

江湖，無處不在。

江湖，就在我們之中。

像煙散去，像花落地，一個人揣着過去逡巡，消失得無聲無息。

“孩子，這是你第一次出遠門，一定要小心！但也不要太過於膽小，該出手時就要出手。”

“孩子，這是鄉親們給你湊的盤纏，別嫌少。”

“孩子，走吧，走出你自己的一片江湖！”

秋風蕭瑟，殘陽如血，古樸的滄州城內黃葉滿地。衙役倚在牆上，不住打着哈欠。

一襲素袍飄然而過，其聲朗朗。

衙役面無表情地遞去紙筆，“填了它，你就是候補捕快。”

少年微微一笑，筆走龍蛇，書就俊逸字跡：“楚旻”。

夕陽迫盡，血色餘暉將少年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彷彿一柄含鋒之劍，待出鞘之時，長空流水，必將驚艷絕倫。

…………

“來，我帶你熟悉熟悉縣府環境。”衙役當先走去。

“這是正堂——林捕頭！您怎麼在這？”正當捕快講解之時，一面黃無須、目光如電，腰配三尺青鋒，聲如古呂洪鐘的中年男子迎面而來，衙役立馬躬身致禮。

“他就是新來的候補捕快？怎地如此面少？”

“您老說得沒錯，他就是新來的，叫楚旻，時年十七歲。原來因他太小，小的也不願意收他，但一來他執意要做……再者這麼多天來，他是唯一來應招的，小的才……”衙役面色煞白，連連解釋。

少年抱拳，不卑不亢，“小子雖少，但已略具氣力，願為縣內太平貢獻此身。”

林捕頭揮手，“你先去吧，我和這娃娃聊聊。”“是是。”衙役鬆了一口氣，連忙離開。

“娃娃，捕快可不是兒戲！刀劍無情，若是傷到，如何與你父母交代？還是速速離去吧。”林捕頭踏前一步，氣勢如虹。

“小子自已明知，若是懼怕，又怎會來此？此外……小子無牽無掛，是自由自在身，不需交代。”少年不動聲色，直視對方。

“莫非……罷了，罷了！念在你心地純良，我就勉強同意你做候補捕快。”捕頭嘆息一聲，“我是衙門捕頭——林信。”

“拜見林捕頭。”少年抱拳施禮，朗聲道。

“哈哈！娃娃倒是知禮，不錯。——你是新來的，我領你先去拜見縣太爺。”

………

經過林捕頭的講解，少年對滄州總算稍有了解。最後，捕頭髮給他官差服和佩刀，“娃娃，我能跟你說的只有這些，剩下的，就靠你自己。”語罷，林大笑而去——到悅來客棧喝酒去了。

是夜，少年整理白日收穫，微不可察的嘆息一聲，“若非官道受阻，我絕不會落腳於此。”

少年本來打算從滄州直往漢陽，再到洛陽，之後，訪名山，拜師求藝。奈何滄州西面官道，有一群攔路強盜，往來如風，縣府剿了幾次也清剿不盡，導致現在官道不通，行人禁止通行。

少年唯有無奈等待。“但，也好。先在這滄州積攢經驗——畢竟江湖兇險。”

少年摒除雜念，收斂心神，盤膝結印，將意念繫於鼻口心一線，之後，導息引氣，繞行周天，匯入丹田。

許久后，少年星眸微睜，吐出一道白氣，虛散在空中。“玄玉功已臻圓滿，只差一步，不能心急。現在的我，需要的只是一個水到渠成的契機罷了。”

少年看看窗外明月，陷入沉思，“深藏若虛，韜光養晦……我必須慢慢來。

以後一段時間，只能用內力的三成——若是被人察覺了玄玉功的神妙……我難逃暗算。畢竟，高深的內功心法對於武林人士的誘惑，甚於一切。”

少年輕抬玉手，月光從指間的縫隙漏下，投入他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中，“等我學成歸來，一定會去找你的。官府護着你，那便讓我替天行道！”

明月看見少年內心的波浪滔天，悄悄拉過一片雲，遮住他的視線——因為明月難以承受，承受那一旦釋放，必將血流成河的心傷。

……

翌日，在初陽放出第一縷霞光之前，少年走出衙門，找到僻靜處，開始練拳。

宛如游龍，翩若驚鴻，影如鬼魅，拳若驚雷。其名曰：《劈石破玉拳》，亦可稱作《游龍拳》。此拳法乃一本兩枝，剛猛強攻者為拳擊技；游身巧克者為身法技。擊技先行，身法為輔，二者相濟，方為大成。

少年早已步入大成之境，但為藏拙，決定只是施展游身技法，而進攻則另施一拳法：《太平拳》——街頭混混常用此拳，蓋領頭者將對方打倒，其餘混混再一擁而上，是為太平也。講白了，就是基本沒有章法的亂打。

“如此在招式上，別人應該看不出什麼破綻。我一個初出茅廬，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毫無章法才為正常。至於身法……眼下應該沒有人會在意，只會當做我天生反應迅速罷了。”少年停止練習，靜靜調息。

待日出之時，他從萬丈霞光中尋出那一抹紫意，細細觀摩，勾勒於胸，貫氣而下。這是一天中修鍊玄玉經的最佳時刻，自九歲以來，少年幾乎一日未曾落下。

不久，日已出，光滿天，紫意隨之消失。少年輕展筋骨，躊躇滿志，“今天，是我做捕快的第一天。就讓我看看江湖到底如何？”

……

半日後，少年看着手中的短毛小狗，長嘆一聲，“這可不是我心中的江湖。”

滄州治平，捕快只做威懾之用，平日往往都是處理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現在少年就在幫雜貨鋪老闆娘尋狗。

“謝謝小兄弟了！進來坐坐，喝口茶唄。”老闆娘愛憐地抱着小狗，拉少年向屋裏去。

“不了不了。謝謝您的好意，但小子還有公務在身，就不打擾了。告辭。”少年抱拳離去。背後老闆娘猶是喊道，“小兄弟，下次有空就來啊，大娘給你泡杯茶！”

當他回到衙門，“什麼？衙門裏沒事了？剩下的時間自由支配？”捕快奇異地掃了他一眼，“不然呢？”於是，少年就這樣，開始了做捕快的生活。

閑來無事，少年只得在城中遊盪，熟悉一下滄州環境。

滄州人家700多戶，多以耕織為生。滄河從城東蜿蜒而過，河畔的百姓則多以捕魚為業。縣內百姓安居樂業，太平無事。就算有幾個混混，也興不起風浪。

總而言之，在滄州做捕快，的確是一份閑適的差事。“如果以後我退出江湖，滄州挺適合用來度過餘生。”傍晚，少年坐在河畔，對着夕陽微微失神。

突然，他眼神一凜，握緊拳頭，“不過，是在我辦完事之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