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面

真面

兩人聽着這熟悉的聲音,往門口看去,只見一個身長七尺,渾身煞紅的人站在門口,立於烈火之中,火光照在他赤色的面具上,不知是火光更烈,還是他身上的血色更加刺眼。

不等兩人遲疑,一個閃身之間,那少年已經到了他們的面前,左右手攜住他們的肋下,提攜着他們,三步並作兩步,在高深輕功的驅動下,逃至了剛剛長劍與她分別的草叢。長劍再見那姑娘,心下大喜,趕忙上前去解開穴位,可是這次又失靈了,怎麼都解不開,正當他急得要命之時。

旁邊的血衣無名氏說話了“所以叫你練練武功,剛剛去救人沒能力出來,不是白白給自己也搭將進去嗎?你總是沒有本事還喜歡逞能!現在又以為你從我這裏看來的那點東西真的能給人點倒嗎?那是我暗中發出的沙石所致的,免得看着你們卿卿我我。”說著他不顧驚愕萬分的長劍,握住他的手,比作劍指向那姑娘指去,一下就解開了穴位。

看着他們相擁在一起,他知道,這趟旅行之中再也沒了他的位置,看着遠處起火的村子,所有得村民都出來救火了,只有他希望這火旺一下,再旺一下,把一些罪惡的東西徹底燒凈,而那些留下的灰燼會留給新生的綠芽,一個萌發的機會。他站在老人的旁邊,老人哭得稀里嘩啦,也看着遠處的村子,那畢竟是生他養他的地方,如今他的家人拋棄了他,村子也拋棄了他,連唯一的念想都沒有了。

血面具看着長劍過來,本以為不用長劍開口就知他想說的,他已經準備好給他真正的告別了。沒想到迎接他的,同樣是一個擁抱。

“沒想到江湖上傳言的惡鬼,也會有捨己救人的時候,哪個是你的真面孔呢?是在黑暗中收割刺殺的惡鬼,還是在火光中救人危難的少年?”那無名的人,一時間不知道雙手如何安放,不知所措的愣住了。

哪個才是他的真面孔?這幅面具戴了太久,已經忘記了。

老者決定回到那個被燒毀殆盡的老屋前,伐樹取竹,再蓋一座茅草屋,他們都尊重了這個選擇,或許在最後的時光中,守着這一片心裏最後的牽挂比起漂泊在江湖上,四處為家,要好得很多。如果有家,有這麼個地方,哪怕被燒盡,被焚毀,也是要回去的,可是他們沒有,大唐那麼繁華,那麼大,卻沒有他們的家,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而餘下兩人?他們找到了彼此。刺客心下明白,該離去了,這個時候的實心眼已經不再需要和他結伴,這一路上了,顛沛流離,有官府的追殺,都被他暗中打發了,但是如今實心眼已經有了牽挂,自是不好同他一起再冒險。

後來的他,去盜來了大理寺少卿家傳的《陰陽兩儀刀法》抹去了冊名,交給了他們。他們也領了這份苦心,那實心眼雖然為人處處憨厚,但是卻是博學識廣,不可多得的人物。終於在他們日以繼日的鑽研下,由此化出了一套劍法,青蔥歲月過去,兩人也變成結髮的夫妻,一人一劍,步伐,招式之間相互攻守,自有陰陽相生的道理,兩夫妻的雙劍合璧,雖然內力不足,是有些吃虧,但是在劍招之高明上,恐是比肩李白那號人物的。

後來,他一直不明白,究竟是實心眼跟着他,還是他跟着這實心眼。但是等他真正明白的時候,滄海桑田,往事已經隨風飄去了,再相見之時,他已經取下了面具,投入名師門下,成為了鼎鼎大名的金吾衛統領,變成了出身名師門下的翩翩君子。

後來的他,總是找故人想講個明白,卻又在深夜之中笑着,嘆着。竹林還是那片竹林,我們還是以前的我們嗎?當這面具取下之時,我所在乎的一切:名譽,師門,權威,也都是我的牽挂;你所在乎的一切:髮妻,理想,安定,也都是你所牽挂的。我們真的可以像以前戴着面具那樣的相處嗎?世俗可以承擔我們以前張狂而瀟洒的歲月嗎?我們脫下了面具,可悲的是,我們又戴上了面具。就這樣吧!辭別的有時候是一段過往,更是曾經的自己。世人永遠不能用他們的言辭來表達我們這一路的顛沛流離,因為真正的含義,只有我們彼此懂得吧!而我還時常懷念,我知道你也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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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濤俠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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