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

寂夜

天邊終於泛起了那一點魚肚白,把整片雲朵染得猩紅,是升起的朝陽?還是散落一地尚未凝固的鮮血?沒有疑問的是,剛剛過去的夜中,有人再也看不到這景象了。

“報,我軍此番遇襲中陣亡了七名士兵,敵人共五十三人,幾乎被全數殲滅,僅有一人跑向西北流沙地之中,林教頭與楊教頭便沒有再追。”斥候是第一個登上城樓向鎮將稟報的。

霍將軍的劍上還滴着血,我射箭的手顫動不已。這就是戰爭嗎?我數不清有多少吐蕃兵倒在了我的箭下,但毫無疑問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倒下的那七個同伴中,有兩兄弟還沒有我的年齡大,他們是我的方陣的軍士,昨天我還在教他們練箭,他們天賦是比較出色的,這次卻連拉弓的機會沒有。林教頭方陣中的河南漢子還在寫着信,他是第一個警示我們的,也是第一個犧牲的,甚至連刀都沒有拔出來。這就是戰爭嗎?日前還在同我們喝酒暢談回鄉后的生活,死亡卻是那麼無情,將他們永遠留在了大漠。大家都沉默着。一言不放倚着槍站在一旁的大哥;手中拿着信,臉色陰沉的林淼。

這就是戰爭,可能在我們毫無防備之時,在我們還在暢想未來的歸園田居之時,在我們仍在夢鄉之中,它來了,帶走了我們的一切。在戰場的時候,敵方士兵向我們衝擊而來之時,眼中佈滿血絲,同虎豹豺狼無疑,我們能做的,便是活下去。是啊!活下去,如果我們倒下了,壽昌全城三千百姓無一人能倖免;如果整個安西倒下了,整個大唐無一人能倖免。我們在,壽昌就在;我們在,大唐就在。我們的搏殺,射出去的每一箭,揮出去的每一刀,都是為了不能戰鬥之人而戰,為了家國河山而戰。

霍將軍走下台來,脫下披掛蓋在了死去將士的身上。“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是秦腔,不知是誰開的口,全體將士都跟着唱了起來。

“但使龍城飛將在

不教胡馬度陰山!”

“霍將軍,此番吐蕃來襲卻只寥寥五十餘人,襲我壽昌五千守將,而且當晚敵軍登城之時我在塔樓,敵人是從盲區登樓的,且正是在城下守衛換班之時登上的城樓。”林淼十分警惕的看了看窗外繼續說道“最蹊蹺的是,敵人很清楚我們的武器配置及兵種,而且有很完整的戰術計劃,有突襲手也有接應的盾甲兵。如果不是楊頡兄弟內功深厚,神箭百中,只怕我們會吃虧啊!”

霍駿捷壓低聲音說“你是懷疑,我們軍中有叛徒?給走漏了情報不成?”回應的是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那你有沒有把握覺得是誰?”霍將軍繼續問道。

“我現在還沒有頭緒,不過最應該奇怪的是吐蕃此舉進攻的目的是為何?這次他們的突襲不僅僅是死了那麼多人,更多的是有很大的風險,暴露了他們有細作在我們軍中,就算是因為石城堡一戰中,吐蕃失去了大片的領土,如果想繼續騷擾河西走廊,壽昌城並不是一個最緊要的地方。”兩人都很清楚這個道理,卻一籌莫展,沉寂了許久,霍駿捷才說:“無論如何,林教頭你與楊家兄弟是為數不多武功高強的佼佼者,這段時間還有勞你們多多提防,加緊士兵對陣法的訓練。”

此刻的他們哪會知曉?在距壽昌城外六十里地外吐蕃醞釀了一個天大的陰謀。

“首領,屍體全都檢查過了,是一種精鋼穿透了我們的甲衣。”一個矮矮的吐蕃人,

樣貌生得十分怪異,畢恭畢敬地遞上了一支短箭。

“怎麼就找到這一支?我們的士兵能以此打造嗎?”坐在石凳上的吐蕃人身着鎧甲,裹着全臉,明顯是個當官的。

“恐怕不能,據壽昌城裏的那三個鐵匠交代,鍛造這類精鋼是用什麼疊鋼法,是漢人的獨特手法,要用高深內力融入生鋼之中,沒人會得。這種鋼箭和傷了大人的是一種鋼箭,連寒冰真氣都能切開,世上恐只有冰蠶絲斗篷可以抵擋。”那吐蕃低下頭說著,彷彿間要跪到沙裏面去。

“哈哈哈,果然是那兔崽子。既然這鋼那麼厲害,我們又無法可治,要拿到冰蠶絲斗篷卻又只能對付這鋼箭鋼刀,那便剩下唯一的一個方法了。”突然被蒙住的面中一道寒光閃過“那就只能殺了這唯一的鍛造師了。”說完抬手一招滅了燃得正旺的篝火,木柴迅速結上了冰,正是林淼的大仇人---裴洛溪。

茫茫大漠,僅有一顆枯樹,一輪殘月,一個身形,兩道身影。“你來了?這次打探清楚了嗎?”裴洛溪在明處,壓低聲音問道。

那影子在暗處答着“給那酒囊灌了許多,終於說了出來,這世上唯一的天蠶絲斗篷紡織法就在壽昌城中。”明處的人極力掩飾着語調的興奮問道“位置清楚嗎?”暗處說道“那院子不大,八九不離十了,再派些死士去襲城門,我定能翻它到手。”

“好啊好啊,等我再給你一個竹匣,你回到壽昌之時,四下無人便可查看。過些日子狗皇帝要大設極樂之宴,我便要回長安,你按照這竹匣的指示做好就行。”

不多時,夜又歸回了死一般的樣子,沒有一點聲音,只一顆枯樹,一輪殘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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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濤俠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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