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愫

情愫

我已經在江南待上了兩個月光陰,轉眼之間便到了八月十五,望着天上的月亮是越來越圓了起來,想起在長安家中的父母和弟弟,此刻應該在登高插茱萸吧!父親藉此在給弟弟說些考取功名,報效朝堂,為國為民的老話吧!紫竹巷外的楊家兄弟應該在庭院中飲酒舞槍,其實想來還是他們兩兄弟比較快活,不為功名利祿所系,不被凡塵俗話所擾,自己活自己的。雖然不像聖人隱士一樣高潔,也不像天涯浪客一樣瀟洒,但是他們總能找到自己的快樂,他們像什麼?我不知道,書裏面沒有,詩也裏面沒有,或許只有這人間煙火里的塵埃中有。

這些日子裏我在文家醫館中學了一些識別草藥,穴位的本事。平日裏文墨雨父親要四處出診,便叫她教我,這小姑娘博聞強記,跟着她幾次上山每次都能採到很多草藥回來,有些草藥長相之近,只在葉片,根莖處的毫釐之間,讓我大為頭疼。每次被她抽問到都答不上來。

“你說說,這是白前還是白薇?”她笑着問我。我拿不定主意,便胡來蒙了一個“這是白薇。”她馬上由晴轉陰,嚴肅的說道“白薇是表面棕黃,質脆,易折,斷麵皮部黃白色,木部黃色。白前則是這般,斷面中空,有多次分支呈毛須狀,常盤曲成團。”說罷她在拿了一些白薇出來叫我同眼前的分辨“說了多少遍,還是記不住。”她嘆口氣說道。

“但是它們兩者真的很難分辨啊!這問題未免也太刁鑽了。”我嘀咕着,不想她細眉一皺,換了個語氣生分地說道“那是車大公子學着玩,不行醫。倘若這行醫間用錯了葯給病人,耽誤了人家病情,被罵庸醫都是小事,重則下錯了葯,害了人家殘疾甚者性命!”我連忙道歉,表態自己會認真分別。

這些日子裏逐漸對她了解越來越多,愈發覺得天上的仙女便是這般吧?他們家救濟世人的門風和江南水鄉的柔美養育了這麼一個如蘭花般的女子,漸漸的她的一顰一笑開始牽動了我的心,她的每一個眼神,我都會猜測她的心思。同她四目相對的時候,總感覺這世間的一切是慢了下來。但是她終究是太仙了,太完美了,亦如一朵蓮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她教了我認識許多草藥,我最能分別的便是赤小豆和相思子,或許因為相思子的名字便很相思,多年之後,我還是會想起江南水鄉,想起那間不大的醫館。思山也思水,思風,更思雨。

江南的中秋總是不同於長安的,這幾日是桂花開的日子,滿街都是香氣,到了這天許多人是要祭河神的,他們圍着寶塔跳起舞來,唱着我聽不懂的方言,放飛手中的天燈,那燈緩緩升到天上有同一道天階直通月亮,不知昨朝前代有沒有輕功通神的高人趁此機會,踏着這天階飛上月亮。可能是有的,不然何來的玉兔搗葯?吳剛砍樹?但是他們這些高人又如何回到我們這些凡人身邊?哦!多半也是再等一年中秋,人們放天燈之時,他們又踏着這階梯下來便是。

書童問我為什麼不去找墨雨姑娘,他嘴角忍不住的上揚,我臉逐漸紅了起來,強裝鎮定地說道“人家今日這團聚佳節,肯定得和她父母在一起才是。”

他又問“難道公子不希望她和你在一起,去這街邊逛逛?”我趕緊說他多嘴,臉卻紅得可以上台唱戲。而今憶起,或許這便是情感,無論如何小心收藏都會被親近的人發現,但是時至今日,我還是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

我拿出一錢銀子叫書童租上一挺小舟,我和他泛舟河上,同着河燈一起隨着風浪,緩緩飄入前方的湖中,慢慢地天色晚了下來,人群散去,四下都安靜了下來。挨家挨戶都點起了油燈,轉身回看整個小鎮,有萬家的燈火那是“家”對當下的守望,有河燈萬盞那是“家”對過去的念想。寓情於景之間我拿出懷中的豎笛,暗動內力吹了一曲“折楊柳”,曲終還久久不能平靜。

“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這句詩的吟者也是暗含了深厚的內力,帶着醺意,讓我目光向著他的船看去。“太白兄,喝醉了,這不是洛城,現在更不是春天。”“哈哈哈,無妨無妨,心到了,詩也就對了。”那時的我不知道,那坐在船上的,是一口吐出半個盛唐的李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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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濤俠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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