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絕鴆Ⅱ·毒鳧
‘困死了。’
顏宸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打算去飲水台泡杯三加一速溶咖啡,但他看到放在辦公桌上他的私人手機的屏幕亮起來了——他的私人手機在工作期間基本不會提示,因為開了免打擾,除了個別白名單人員外。
他打開界面,不悅地咋了聲舌,隨即嘆了口氣,回復了條消息。
不省事:顏哥顏哥!我這邊堵車了可能會遲到,救救我QAQ!!
顏宸:限你五分鐘,別吵。
不省事:謝謝哥!我換成單車分分鐘飈到警局!!=D
不省事:我保證這是這個月最後一次了!哥,給你添麻煩了!!(#???)
不省事:哎呀,顏哥,你人呢又沒了?:(
顏宸此刻思來想去,最終打消了將此人放入免打擾列表中的想法。他放下手機后拿起杯子走向飲水台。
於是,很不幸地,遇到中年更年期的局長。
顏宸端着懸在半空中的咖啡,聽着局長的“唉顏宸小同志啊,又喝咖啡?昨天又熬夜了?我告訴你,你最近這段時間態度比較消極啊,與其他同志多互動互動好伐?這樣你對那次事的翻篇有很大的幫助,心情才會好……”的嘮叨,硬撐出一臉假笑。
當然,局長本人才不在乎顏宸是哭還是笑,見他聽進去自己的話,也就開門見山了:“嘖,知道你們年輕氣盛,對咱這種老骨頭不耐煩。那我也不多說,你們特隊接個案吧,資料傳到你那了,自己看看和隊裏分下任務,最好在半個月內有進展……”
“是。”顏宸微微點頭,端着冒着熱氣的咖啡轉身便走。
“……唉,依舊是不尊老啊。”局長扯出一臉苦笑,離開飲水台。
新案件,無外乎是失蹤人口,入室盜竊或者命案,以及一些陳年案件突然發現線索複查,檢索完關鍵點后再去現場勒查。極個別案件可能會被作案者當傻子耍,打個巴掌給個棗子,再稀里糊塗地“破案”結束——像“絕鴆”計劃一樣。顏宸對此很不情願,也沒動力,但出於E城特隊臨時隊長的的責任、E城警局的大旗之下和維護社會安定和諧發展的初心,還是得照做。
快速掃過局長發過來的資料,在整理大綱和分類任務表時他看到幾個字眼后,敲鍵盤的手指僵在“回車”鍵上方,續而快速敲擊。同時,辦公室的打印機“咔吱咔吱”地響起。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的既視感。
以至於“不省事”人員何字清鬼鬼祟祟地從大門探出個頭的時候,E城特隊上上下下都聚在一塊,並凝視着遲到的她,尤其是顏宸,眯着眼微笑的表情活像是想把她拉出去凌遲的模樣。
“……你們……早安?”何字清感到自己的後背發涼。
“……”眾人死一般的寂靜。
“咋了啊你們……別這樣…”何字清明顯感到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害怕……”
“……”特隊內仍然無人應答。
“……怕什麼,佈置個任務而已。”終於,顏宸捨得開口了。
“噢噢!我還以為…”何字清懸着的心也隨着顏宸的話放下了,大跨步進入門內,隨手拿了一位同事的任務表來看。
眾人內心:‘也就這個任務搞得咱不敢吱聲啊……’
然後,何字清好不容易恢復的嬉皮笑臉在看完任務表后徹底僵住,她也加入了安分如雞的特隊沉默群聊。
任務表如下:
報案人是一名輕奢旅館的老闆,
據所述,在其經營的一間旅屋內,檢查出數具屍體——經檢查后發現這些屍體有被人為改造過的痕迹,且屍體大多被完好儲存在培養皿中,只有一個破碎的培養皿空殼。原住客於昨日深夜時退房,旅館清潔人員於今早打掃清理旅屋時發現屍體並報警。
此案件涉及“改造人”人群,受害者背後的改造者推斷是有組織、有技術、且有幕後支持人;在行動中謹記不要單獨行動、保持自主獨立意識、並與總部時刻保持聯繫。
此次任務與先前“絕鴆”計劃針對的案件類型極其相似——改造人、保存良好的屍體、出現地點為臨時性住房……由此,謹記“絕鴆”慘痛的教訓,並再以“絕鴆”為名,此任務代號——“絕鴆Ⅱ·毒鳧”;執行隊伍——E城特警部隊。
‘完了……“絕鴆”……不是以前那個……’何字清不安地看向臉早已看不出表情的顏宸,他的手死死地握成一個拳頭,手背的青筋感覺會撐破他那泛白的手。
何字清吞了口口水,懷着一顆赴死的心問:“隊長……什麼時——”
“一支隊先去現場,旅館背景情況、現場圖和相關人員信息都查明,整理成文檔給我,其他人待命,十點半前就安排。”不等何字清救場,顏宸已經把初步任務分配完畢,他的言語上沒有一點感情波動——彷彿,這就只是一場普通的兇殺藏屍案。
“是!!”一支隊成員整齊地回應,然後迅速整理需要物品,離開警局前往現場。
“楚,你也跟去。”顏宸隨手拍拍剛坐下正在扎髮帶的人。
“……你誰也不放心,和當年那朱元璋真有得一拼。”被拍的人翻了一個白眼。
“如果我不放心,你還在這?早把你九族誅了。”顏宸心不在焉,“還扎?顏皇可是叫您老出任務了。”
“法治社會還誅……我靠,顏宸你是多無聊啊!”那人猛地站起來,掐住顏宸的領帶——因為顏宸在聽他的吐槽時,手多,把他的髮帶扯下來了——他搶過髮帶后,環了個圈扎在略長的頭髮上。
此人若是在古代,也算是面貌上佳的美男,微長的紫發,紮起隨性落在肩上,精緻的五官上還點睛之筆配了一顆淚痣,身穿漢服一上街都是迷倒眾人的類型——只可惜他自己沒珍惜自己先天優勢去做什麼輕鬆工作。世家從警,一家老小恨不得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與威脅人民幸福安康的惡勢力鬥爭到底——受成長環境影響,他可謂長着文的臉,武的心——也因此他從小受到的教育是熱血的,還有對國家對黨的忠與誠。
這種人,再怎麼說也不會出反骨,但敗就敗在同他八字不合(偶爾關鍵時刻除外)的隊長們,對比前者的不可測,後來者的“地獄模式”更讓他煩惱;還有特隊的管理段不是由下至上的,楚添星從進特隊以來,干到副隊長的位置后,一直上不去——白單新走後,在添星同志認為自己要承接這個重任后,位子傳給了顏宸——這讓添星同志萬分不解,他比顏宸大兩屆,論經驗和資歷足以蓋過顏宸;在正副隊的問題上,楚添星還對顏宸不滿在一個神奇的點上:為什麼顏宸死咬着一個“臨時隊長”不放?但卻無從問起。
以上原因,就導致了兩者在維持表面功夫的同時,楚添星拉不下臉面真正去嫌棄顏宸。而顏宸明知道此人對他沒什麼好感但在現在這特隊裏沒有比他更值得信任的前輩了,只能把一些較重的事,很不討人喜地麻煩他黑着臉去幫忙處理。
“哎,您老先別動氣,去趟案發點后,下班你看我不爽咋發泄咋來,別在問詢的時候嚇着老百姓。”顏宸無辜地舉起手,表示自己的無害舉動不是故意的。
“我真是……”楚添星氣打不出一來,鬆開抓着顏宸領帶的手,“真不懂那誰是怎麼帶出你這樣的當年。”
“彆氣,生氣對發質不好,還會掉毛,和你家貓一樣——”顏宸退後幾步,歪頭微笑着,“哦不,你頭髮還會打結。”
“……?”似是突然記起什麼,楚添星的臉拉下來,瞪着眼和顏宸對視數秒後轉身離開,和一支隊去現場了,離開時像是在暗罵什麼。
顏宸隱隱約約聽到一句“靠,兩個都芝麻餡的。”
‘一手帶出來的,還分酸菜還是蓮蓉餡的嗎?’顏宸嘴角抽了抽,續而恢復平靜。
“絕鴆Ⅱ”映着“絕鴆”的醜惡嘴臉,向著E城警局、E城特警部隊和新任特隊隊長顏宸招手:
“我回來了,並且給你(們)挖好了墳,等着你們跳。”
而顏宸,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和當年的特隊隊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