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憤怒與無力
愛麗絲與她的社恐老哥租住進了那個婦人家裏。
包含食宿在內，他們每月會支付給婦人六十五帝國飛龍幣作為報酬。
對普通人家來說，這並不是一筆小項目，於是在查看過二人的身份證件與工作憑證后，婦人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將內屋的小房間清理出來給二人居住。
二人每日的白天都要結伴，去伯爵宅邸前鬼鬼祟祟的蹲守，在賽巴斯與博卡斯的安排下，那些在宅邸前巡防的士兵並沒有驅逐他們。
見沒人管自己，愛麗絲與亞倫的膽子逐漸的大了起來，開始明目張胆的用小型窺視儀來觀察宅邸的內部。
在觀察三天後，愛麗絲終於泄了氣。
好像那個伯爵真的不在領地內。
他們租住的木屋內，陽光灑在餐桌的潔白餐盤上。
此時愛麗絲正用小勺子無精打采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湯，偶爾還輕聲嘆氣。
亞倫則在他身邊大口嚼着長棍麵包，像是沒事人一樣。
“怎麼了，是有什麼不合二位的口味嗎？”
正端着一盤新鮮果蔬走來的婦人放下盤子，用圍裙擦擦手，有些關心的詢問。
愛麗絲強打精神，對婦人笑道：
“不，梅爾森太太，您煮的湯十分美味，我是在煩惱其他的事情。”
愛麗絲再次微微嘆了口氣：
“我們來到這裏是為了解決一件問題，不過卻總是進展不順，這幾天下來也么什麼成果，回去之後不好交差的。”
梅爾森太太看着面前愁眉不展的小姑娘，有些關切道：
“愛麗絲小姐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與我說說您的煩惱嗎，鎮子裏的事情我還是蠻清楚的，也許可以幫到你？”
“那真是感激不盡！我正好有幾個問題想問問這裏的居民。”
愛麗絲先是邀請梅爾森太太一起坐下，然後搶過亞倫手裏的麵包重新放回盤子裏。
她先是匯總了一下近些日子的所見所聞，先開口問道：
“首先十分感謝您的幫助，那麼首先，您有多久沒有見過伯爵領的領主了？”
梅爾森太太在餐桌旁坐下，苦笑道：
“領主大人並不是什麼人都能見得到的，不過聽隔壁鄰居說大概五天前，他在上工的路上見到領主大人去新開闢的農場巡視。”
“五天前嗎...”
愛麗絲不動聲色的扯過一張小紙條，記錄下關鍵內容。隨後她給亞倫使了個眼色。
亞倫會意，擦擦嘴，站起身去屋外窗戶邊守着。
他們好歹是帝國銀行的人，這個領地的掌權者既然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就不會再敢對他們怎麼樣。
但是眼前這位好心腸的梅爾森太太可不一樣，她可是需要長期居住在此的，萬一被有心人聽見他們的交談，彙報給此地領主或者那個叫賽巴斯的陰險傢伙，愛麗絲還真不敢保證梅爾森太太的安全。
況且自己二人畢竟已經亮明身份，那些領地高層想必一定會派人來監視與刺探，還是保險一些以防萬一。
果然沒過多久，就聽見外面亞倫發出代表已經就位的暗號。
於是愛麗絲放下心，將一個小本子拿出來，開始詢問一些領地內的經濟問題。
當然並不是那些，各種經濟學專用詞彙堆砌而出的專業性調研報告，那玩意愛麗絲自己也討厭，對雙方都是折磨。
她所問詢的，都是些簡單的生活上的問題，比如說什麼在什麼時候物價比較高，
什麼時間內領地人口流出進入的問題。
但是梅爾森太太給出的答案讓愛麗絲目瞪口呆。
“物價嗎？其實這個鎮子之前的市場基本已經不怎麼運行了，沒人買也沒人賣，錢也沒人收，也談不上什麼物價。”
“當時市場裏的糧店還開門的時候情況還好，即使貴了些，起碼大家還能減少口糧應付過去，但是隨着糧價越來越貴，大家再也買不起后，糧店就徹底關門了。”
梅爾森太太笑了笑。
“當時餓死的人其實不少的。”
愛麗絲獃獃的看着面前一臉平靜的梅爾森太太。
她的心中突然燃起一股無名火。
但她仍先壓下這股情緒，冷靜問道：
“飢荒？當時的領地，沒有救濟糧嗎？”
“那些糧食被上面的大人物們賣掉，說是去額外償還債務本金了，這樣來年的利息也會少一些。”
“沒有！”
愛麗絲忽然站起來，還顯得稚嫩的臉上，是再也壓制不住的怒容。
“他們每年都只是象徵性的還一點點的利息以此來續貸。他們從來沒有還過一分錢的本金！這是在套取國家救濟和銀行的災難無息貸款！”
“是這樣嗎。”
面對憤怒站起身的愛麗絲，梅爾森太太只是靜靜地聽着。
“其實大家更喜歡第一種說法，畢竟聽起來更有盼頭，總比無休止的絕望要強得多。”
愛麗絲怔住，隨後頹然的坐回椅子上。
“要再添點湯嗎孩子？”
梅爾森太太關切的詢問打斷了愛麗絲混亂的思緒。
愛麗絲迷茫的看着梅爾森：
“您為什麼能那麼淡然的接受一切，您不覺的應該做些什麼嗎？”
“淡然的接受？為什麼？”
梅爾森太太只是坐在餐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但接下來的話讓愛麗絲目瞪口呆：
“所有能想像到的一切抵抗我們都進行了。抗稅、罷工、武裝保糧、縱火、我們用鐮刀與鋤頭反抗組織了農民軍，甚至有人只身前往帝都告御狀。”
“一開始所有事都很順利，人們吃到了自己種出來的糧食。但最後，一支不明身份的軍隊擊潰了農民軍，處決領頭者后把農民解散后重新趕回田地。這支軍隊鎮壓暴動后，重新幫助落跑的伯爵歸來重新建立統治，隨後撤離。”
“可想而知，伯爵領的稅收被伯爵報復性的提高到難以接受的程度。對了，那個去帝都告御狀的人再也沒有回來。”
愛麗絲猶豫再三，終於問出一個她不解問題：
“既然如此痛苦，那麼鎮民們為什麼不離開呢？”
“你大概是大地方或者是自治市出生的吧。”梅爾森端起茶壺也給愛麗絲倒了一杯。
“其實大多數貴族的分封領地，是不允許人口流動的，他們管這個叫領民逃亡，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