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廣播站入選稿件 說我頭鐵絕非浪得虛名
一把花生米,可以幹什麼?
可以交到一個好朋友。我鵬哥就是這麼認識的。
一包貓耳朵,可以幹什麼?
可以交到另外一個好朋友。我超哥就是這麼來的。
這都是在經常吃不好和從來吃不上零食的特殊環境下的特殊友情。
有句話說得好,男人之間最牢固的友情之一,就是一起扛過槍。
兩個人一起經歷過最難的環境,比較容易培養出最真誠的友情。
當我和着咽下去的眼淚一塊吃下那把花生米后,我其實並沒有覺得解決了飢餓。更多的是覺得香。
這種香,是別人想吃沒得吃,而我在吃的那種香。
自那天後,我和鵬哥就變得無話不談了。
我是非常感謝鵬哥的,畢竟頭鐵如我,鵬哥作為班副,壓力也不小。
按照部隊的慣例,我們的日常有以下幾樣。
學習條令條例,愛國主義教育課,聽講座,學習專業操法和梯次進攻法,訓練體能,訓練隊列,訓練專業技能。
我入伍的時候被分配成為一名光榮的消防官兵。
剛進班級,我的專業技能就被發掘了。班長告訴我們,廣播站要求每一個班級每一周都要固定出一篇稿件,寫得好的話,會被廣播站朗誦。
我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於是我就在聽說這個事情的第一時間,立刻毛遂自薦,我說,班長,我可以。
我的頭鐵至少在班裏是出了名的,班長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我說,班長,我先寫,我寫完給你看。可能也確實是班裏除了我,也沒人再說自己可以寫了。
班長點點頭,就說,你先寫。寫完我看看,我們畢竟有任務,你先寫,內容給我把控好了,不要犯2。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班長已經多少了解了我一點的。
沒有多久,我就寫完了我在新訓營的第一篇稿子,開頭我到今天還記得,我稍微寫一點,大家感受一下。
累了,我們扛着。
渴了,我們忍着。
餓了,我們受着。
因為我們是偉大的新時代消防新兵。
······
後面的記不得了,我只記得洋洋洒洒滿滿兩張A4紙。
所謂出道即巔峰。
那是我寫過的最好的,感情最豐富的稿件了。
班長說,寫得還可以,你跑一趟,去3樓2中隊8班交稿交去。到了,你就說這是3中隊10班的稿件,快去,馬上要截止了。
聽說馬上要截止了,我飛也似的跑出門去交稿件。
這個時候,我的心裏還是暖暖的,我覺得,我的班長還是信任我的。
萬一我寫的東西犯2,交不出稿子,班裏也沒有後備方案。豈不是很尷尬。
收稿件的班長一聽說是交稿件,當時他正斜靠在床上,只說,拿來給我看看。
我把稿件遞過去,他瞟了一眼,隨口問道,哪班的。
我立刻立正,我說是3中隊10班的。
不知道是因為我報的班級名的原因,還是我稿子寫的好的原因。
那個班長聽我說完話,立刻就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手裏捏着稿件,眼神緊緊的盯着上面寫的每一行字。
說實話,那一瞬間,我有一種我寫的東西有人欣賞的開心的感覺,一瞬間,直覺告訴我,我寫的東西有戲。
我不能在別人的班裏呆的時間太久,我立正,說,班長再見。
然後轉身出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覺得會不會是因為我們班長和他們班長關係比較好,同時我稿件寫的也不錯,才會讓這個班長重視我的稿件呢?
果不其然,我剛回到自己的班級大概半個多小時。廣播站的每日廣播如期播放,在進行的稿件朗誦的環節時,我緊張的呼吸都停止了。
當我聽到今天的稿件甄選是來自3中隊10班的時候,我開心的鬆了一口氣。
好消息是,我為我們班掙得了一份榮譽。
壞消息是,出道即巔峰的我,這篇稿件成了絕唱,以後再也沒上過稿件。
後來的我,分析了一下原因,我覺得還是因為生活過於枯燥,寫作其實是一個開花結果的過程,如果生活中的養分不夠多,種子在泥土裏很快就會幹癟。
因為,很快,大家寫的東西就會嚴重的同質化,所有的經歷都大同小異,就很難會顯得你寫的就好。
整個新訓營期間,我們的班級的每周稿件,全部由我一個人承擔,除了第一周的稿件被選中全營區朗讀,後面就再也沒有過了。
班級里,除了鵬哥,還有陳哥,鑫哥,寬神,磊哥,放哥,阿龍,丁哥,阿彬,阿丹。
班長,姓曹,擅長管理,擅長處理人際關係。
鵬哥,班副,山東大漢,腦子好使,聰明的胖子,我的摯友。
丁哥,班副,XJ人,體壯如牛,個子不高,肌肉極其發達,有藝術細胞。
鑫哥,姓董,個子賊高,人很消瘦,人非常實在,目前人在濟南,還沒退。
陳哥,年齡最大,體能中等,身高中等,人很實在,不愛笑,和鑫哥一塊來的。
磊哥,人高馬大,不愛說話,了解不多。
放哥,個頭最高,人最瘦,對什麼事情都無所謂,隨遇而安第一人,摯友。
阿彬,來的最晚,插班生,喜歡笑,也喜歡開玩笑,開心果。
阿丹,瘦高,不知為何,極其容易受傷,喜歡笑,從不得罪任何人。
阿龍,SJZ人,不高不矮,體型勻稱,最後一個插班生,經歷傳奇,我去了他的婚禮,摯友。
寬神,我們全班的神話級人物,我是頭鐵,我好歹改。人家是不鏽鋼,且永遠不改。
我,喊哥的都比我大,頭鐵我第一,跟寬神的不鏽鋼一比,我就是小巫見大巫。
這些人,組合在一起,在我的人生里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給本身黑白的枯燥的生活,硬生生的塗抹上了鮮艷的色彩。
故事極其的精彩,且聽我娓娓道來,先從我自己開始。
那是一節班級內部,按照區隊要求,開展的思想教育政治課。
我的,頭鐵我第一的名號,也就是從那裏來的。
我們十一個人,每個人都坐在自己的板凳上,做成兩排,班長坐在中間主持會議。
班長說今天暢所欲言,每個人都說一下,你是為什麼來的部隊。
鵬哥率先發言,說,自己從小就喜歡當兵的,覺得特別帥,於是畢業就來了。
丁哥說,家父就是當兵的,從小這就是我的夢想,後來我才知道,人家爸爸綽號司令。
鑫哥說,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畢業了,我來給尋個出路。
陳哥說,我跟阿鑫一樣,我倆一塊來的,認識的比較早。
放哥的發言就十分放哥了,他說,我幹什麼都無所謂,來這裏,干就幹了,無所謂。
寬神瞪着自己大大的眼睛,表情帶着一點羞澀還有着一點恐懼,他說,俺家裏人叫我來的。
這些答案,對於思想教育政治課來說,有的是標準答案,其他的也就還好了。
甚至寬神的答案都沒有出圈。
輪到我的時候,我覺得這些答案怎麼聽着那麼假呢,那我就說點真話。
我脫口而出,我是因為分手來的。
一言既出,剛才還氣氛熱烈的思想政治教育課一瞬間彷彿凍結了。
班長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全班其餘十個人或疑惑,或可憐,或不理解的眼神也都看向我。
班長聽完我的答案,也愣住了,現場就是愣住,完全愣住。
一直在嘗試戒煙的班長,扶着額頭,從兜里摸出一根香煙,哆哆嗦嗦的點上了。
他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神看向我,說,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頭鐵的我,硬生生的盯着班長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又說了一遍,我說,我,因為分手來的。
班長的手明顯的哆嗦了一下,就連手裏的香煙,燒出來的煙灰都抖掉了。
我一點都沒看懂,班長當時強壓下來的火氣。
班長再次深吸一口煙,隨後,狠狠的按滅了煙頭,問我,這話什麼意思。
一瞬間,全班數十個鼻孔,數十雙眼睛齊刷刷的都對着我。
在這樣被注視的情況下,我也感覺到好像哪裏不對了。但是我話已經說出去了,想往回找,也沒啥辦法了。
我硬着頭皮,把心一橫,愛咋咋地,我說,班長,我和初戀要訂婚了最後分手了,我心情不好,在家裏獃著就難受,正好畢業了,我需要給自己找個出路,於是我就選擇來當兵,當兵一來就是好幾年,希望這裏能讓我忘了她。萬一幹得好,出路也就算是找到了。
我閉着眼,咬着牙,說完這些話,心裏想,都是實話,愛咋咋地。
不知道是誰帶頭,現場突然就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鬨笑。
我被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在大家根本就忍不住不間斷的哄堂大笑中,自知頭鐵的我偷偷瞄了班長一眼,我發現班長也笑了,我心下一松,隱約覺得自己好像逃過一劫。
班長最後說,這是我當兵那麼多年以來,聽過的最奇葩的理由。你們要記好了,你們來這裏,是為了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的!是來報效祖國來的!你們要記好,消防員不是一份工作,是一份使命!是一份責任!是一個兵種!既然是兵,那就要服從命令,聽從指揮!現在我命令你們,忘掉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記住自己的使命和肩膀上的擔子!都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十一個人異口同聲,一起喊。
這其中,我喊的最響。不知道為何,我覺得我的眼睛有點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