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傷心～因為沒人懂我的心～

第四回合結束，我贏了。山崎三七無法入學，同時他的推薦人也將被退學。

揭曉結果時，小八和麗茲姐都很高興，他們高興那我也高興。只是看到山崎的時候，我又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高興。

小八跟我說不用擔心，上學只是一個過程，有沒有這個過程都不會影響山崎在新城的生活。我沒說什麼，有些恍惚，不知道該說什麼。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晚飯在麗茲姐家點了烤鴨外賣，一口氣點了五隻。算上我和小八，餐桌總共有八個人，其他五人是麗茲姐和麗茲姐的姐姐們——大姐克里斯提.莉莉絲，三姐露娜林.莉莉絲，四姐藍子.莉莉絲，六姐瓊.莉莉絲。

麗茲姐家是由姐妹會的形式組建的，這種形式的家庭在新城不少見，不過只有“莉莉絲姐妹會”是歷史最悠久，在新城影響力最大的。從政界、商界、文藝界、軍事界、體育界等領域，莉莉絲姐妹會都有留下自己的名號。

按大姐的話說，在新城這種勢力、名聲都沒什麼用，只有歷史悠久才能提現組織實力。真是奇怪的規則，不過也正因為這個，麗茲姐一家，也就是莉莉絲姐妹會整體非常重視姐妹會的光榮與延續。

“這樣阿武和麗茲、小八都能在同一所學校上學了，哈哈哈哈哈。”大姐的笑聲很響亮，看來她是真心為我們高興。

“雖然這麼說有點對不住小八，不過我還是想說，要不直接讓阿武加入姐妹會吧。正好幾年都沒有新人加入了，麗茲你也想要個妹妹吧，這樣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就不會寂寞了。”

“克里斯！我都高二了，不是小孩了，早就不會寂寞了！”

克里斯提還想徵求我的意見，但是被六姐打斷了。六姐瓊.莉莉絲，在新城入境管理所工作，也是這幾周里除了麗茲姐之外我接觸得最多的莉莉絲。

“很抱歉的告訴你，克里斯，阿武無法加入姐妹會。”

“誒？她是哪裏出了問題？我覺得挺適合的啊。”

“莉莉絲姐妹會入會條件‘第一條——必須是女性’確實符合了，但是‘第二條——必須是人類’，很遺憾我們的阿武沒有通過。”

一時間餐桌上的目光都聚到了我身上，我乾飯的手也停下了。

“那，那我不是人，我是什麼？”說實在的，在新城裏亞人、非人都是見怪不怪的。不過就生理特徵來看，我完全可以確認自己和麗茲姐就是同一種族的，可是現在告訴我我不算人類？這是在飯桌上可以隨隨便便討論的話題嗎？

瓊趁大家都停下碗筷時把最後一隻鴨腿拿走了，“準確來說你是人造人類，很容易和人類混淆。”

“太好了，阿武！”小八抱着我，就差喜極而泣了，“這個餐桌上終於不止我一個不是人了！”

“這是值得這麼高興的一件事嗎？”我不懂。

露娜林說道：“對於小八來說的話，確實是的。”

藍子接着：“小八每次來我們家吃飯都緊張兮兮的，我們從不歧視亞人誒，也沒打算拿你做實驗哦。”

瓊嘴裏塞着鴨腿也插了一句：“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你們總是把他當亞人娃娃給他試穿女裝。這種長期行為導致他幼小的心靈受挫，使他的認知扭曲，給他‘為自己亞人身份自卑’的現狀埋下了種子……”

當事人小八幾乎喪失話語權，但他還是要為自己辯駁：“瓊姐，你還是說得太嚴重了。”

“就是！就是！”麗茲也附和起來，

“明明瓊姐才是腦子裏只有種族研究的人，不要把我們和你的研究相提並論了……”

總之，晚飯就在吵鬧聲中結束了。我和他們告別，小八和麗茲家住的近，只有我是在反方向，也就是往六中的方向。

我吹着晚風，試着從各種各樣的信息里拼回我自己。我是人造人，這也就能夠說明為什麼我來到新城后不具備最基礎的常識以及學習能力過強的異常。

我形似人類，但實則不是人類。我該為此高興嗎？我該為此傷心嗎？我該以一種什麼樣的情緒、什麼樣的心理來回應這一切呢？

我又想起山崎在第四回合結束時的表情，像凌亂的線團一樣，但並不陰沉。能做出這麼複雜的表情來表達自己的情緒，他果然比我更像人類。

意識到這點后，我感覺鼻子有些酸。男人、女人、人類、非人……原來這個世界是需要思考這麼多複雜的東西的嗎？明明才一個月不到，我卻覺得活在這世間讓我身心俱疲了，原來活着是這麼令人傷心的一件事嗎？

走在回去的路上時，我聞到了一股香香的、油油的，好聞的味道，是烤鴨。不知道怎麼想的，我買下了店裏最後一隻烤鴨。看着泛着油光的鴨皮，我想起之前向山崎發起的邀約。

決鬥一結束，我就被小八和麗茲姐拉回去開慶祝派對了，都沒來得及和他再說說話。如果當時留了個聯繫方式都好啊……

我嘆着氣出了神，不知不覺走到了校門口。便利店的白光很刺眼，看得出老闆非常捨得電費。我隨便瞟了幾眼就離開了，忽然覺得後背有人叫我。

轉身看，發現是山崎三七，這莫名成了今天我覺得最高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