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話.拜訪
位於帝都中心區域的高檔住宅區，從很久前就佔據着廣闊的地域，排列着過去建造的豪華邸宅。在讓人感受到歷史的同時，這些絕對不顯得老土的居民，極其自然的大半都是貴族。
貴族的邸宅就是一個標誌符，雖說很浪費錢，但是不去裝飾宅院又會淪為貴族階級的嘲笑對象。
調度品、寶飾品、衣類、邸宅、庭院正是這樣的點綴，這樣才能在名為貴族社會的戰場上化為軍事力。財力自不用說，因為關係的深與廣自會無言地向人傳達。住在樸素的家裏的話，即使僅僅如此也會被小看。正因為這樣，只要不是真的對政治絲毫沒有興趣的貴族，都會不斷裝飾着自己的身體和宅院。真要說的話也就和軍事上的示威行為差不多吧，但那也只是有力量的人的特權。
放眼周圍就能注意到這麼幾件事情。
即使是帝都中都是治安非常好的區域，可以說是嫻靜的街道。只是，這附近的寂靜是由於有着別的原因——因為其中多數都感覺不到人的氣息。
實際上這些邸宅就是無主的。其原因是被鮮血帝剝奪了地位，而維持不了邸宅支出的貴族們放手而導致的。
在空虛地排列着的建築物中，還存在着有着住人宅院。可是，連外壁的維護也沒有做到位，而且庭木的修剪也做的很是粗糙。
就在這樣的一處宅院內，客廳中坐着的，是阿爾謝的父母。
“哦哦，歡迎回來阿爾謝。”
“歡迎回來。”
在聽到兩人的回復之前，阿爾謝將視線放在了桌上精巧的玻璃工藝品上，被雕刻成了非常精巧的杯子的形狀，散發著貴重品特有的氛圍。
阿爾謝板起臉的理由，因為那是至今為止家裏所沒見過的東西。
“——那是？”
“哦哦，那是那位藝術家約翰——”
“——沒問這種事。那是之前我們家沒有的，為什麼怎麼有了?”
“那是因為，買它是今天早上的事。”
對於輕鬆地彷彿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般的父親的話語，阿爾謝的身體搖動了。
“….好像是金幣十五枚，很便宜吧?”
阿爾謝的肩膀一下子就無力地垂了下來。本來用這次工作的定金可以還一部分債的，結果債款再度增加，放在誰身上都一樣。
“為什麼買了?”
“身為貴族，要是連這種東西都不捨得花錢會被人笑話的喲。”
對着這樣自滿的笑着的父親，即使是阿爾謝的眼裏也寄宿了敵意
“我們，已經不是貴族了。”
這樣的話使得父親的表情變得僵硬，然後變紅了。
“不對!”
父親用力咚的敲打桌子。由於客廳桌子很厚的緣故，玻璃制的杯子完全沒有動搖。雖然阿爾謝覺得碎掉也無所謂，而且即使是碎了的話父親也絕不會後悔吧。只不過區區十五枚金幣的花費，應該是這麼考慮的吧。
在阿爾謝費勁地壓制着自己的時候，父親噴着唾沫的怒鳴也沒有停止。
“只要那個像屎一樣的蠢貨死了的話，我們家立刻就能作為貴族復活！我們家是傳承百年一直支撐帝國的貴族。斷絕根本就不能被原諒！這是為了那個時候的投資！而且通過這樣展示力量，就是要讓那個蠢貨知道我們家沒有屈服！”
真是蠢。
阿爾謝對着過於於興奮而呼吸混亂的父親這麼評論到。那個蠢貨大概指的是鮮血帝吧，
他不可能只因為區區阿爾謝家這種程度的貴族，而有什麼想法吧。說到底，真要這麼做的話，也不是使用這種方法，而是能採取別的什麼更有效的手段。
被自己小小的世界所囚禁，外面的什麼都看不見，阿爾謝無力地搖了搖頭。
“兩人都不要吵架。”
對着悠閑語調的母親，阿爾謝和父親暫時休戰了。
隨後母親便站了起來，將一小瓶交給了阿謝爾。
“阿爾謝，給你買了香水喲。”
“多少錢？”
“金幣三枚喲。”
“——是嗎…謝謝。”
合計金幣十八枚，在心中計算着的同時，阿爾謝向母親道謝，收下一共也沒有多少容量的小瓶，然後裝進口袋。
就阿爾謝看來，要用冷眼看母親很難。因為香水和化妝品之類的東西根據看法的不同也可以說是比較聰明的購物。
將身體打扮好，出席高大上的派對，可以釣到好的有力量的土豪貴族。如果就將女人的幸福當做是結婚、妊娠和出產的話，從貴族的觀點出發來看的話是非常正確的。
可是，就算是這樣，現在家裏的經濟情況也不應該被允許。而且，有金幣三枚的話，都可以供一個普通家庭生活一個月了。
“——不應該進行沒用的消費，只要滿足生活最低的必要就行了。”
“所以說，不都已經說了嗎！這是必要的消費！”
以累了的感覺，阿爾謝看着因為憤怒而漲紅了臉的父親。不斷地重複，本該早已定論的問題，會變成這樣當然也有阿爾謝的原因在裏面。如果更早，用比如暴力什麼的來解決的話說不定就不會變成這樣。而且也就不會給“四謀士”的各位添麻煩了吧。
“——我不會再給家裏送錢了，帶着妹妹出去住。”
對着靜靜的聲音而激昂起來的是父親。反正想到的估計也只是沒有往家裏掙錢的人的話就麻煩了——這種程度的而已吧。阿爾謝考慮着這樣冷淡的事。
“你以為至今為止能這樣活着是虧了誰！”
“——嗯，已經還了。”
阿爾謝已經把話說絕了。至今賺來的錢有着相當的金額，然後這些錢是冒險得來的，本該和同伴們一起為了變強的費用。確實平分下來的報酬的使用途徑是各不相同的，但是，作為潛規則，大半都該是用來強化自己。
看着一直都沒有更新武裝的阿爾謝，夥伴們又都是怎麼想的呢。
家裏的傭人，管家什麼的也都該解僱了。儘管在鮮血帝上台之前，家裏完全供養得起傭人，但現在則是已經到了工資都欠了好久的地步。如果這樣辭退的話，也會產生更大的違約後果吧。
阿爾謝邊走着離開客廳邊打開錢袋，十幾枚銀幣和銅幣，金幣埋沒在裏面根本很難露出光澤，這些大概只能付幾名僕人的工資。
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了“噠噠噠”，輕快地穿過走廊的腳步聲，即使不往那個方向看去也知道是誰。
表情稍微柔軟下來的阿爾謝回過頭，視線的前方，是一個影子跑了過來。那速度並沒有放緩，而是向阿爾謝撲了過來。
撲過來的是，身高連一米都還沒到的少女。年齡大概是在五歲左右吧。眼睛非常像阿爾謝。少女像有什麼不滿似的，脹起粉紅色的腮幫子。
“好——硬。”
這並不是指阿爾謝的胸太平坦。
使用了許多皮革的冒險者的衣着防禦力自然很高。特別是胸部到腹部這裏，更是使用了硬質的皮革。然而又飛着撞了過來。確實想必也是要被撞扁一樣的感覺吧。
“——不要緊吧?”
碰着少女的臉龐，撫摸着腦袋。
“嗯，沒問題。姐姐!”
少女這樣開心的笑着，對着這樣的妹妹，阿爾謝也浮現出笑容。
阿謝爾來回摸着妹妹的腦袋。
“——維蕾...在走廊里是…..”
說到這裏，阿爾謝的嘴塞住了。確實作為貴族的女兒在走海里跑是不雅觀的。但，正和對父親說的一樣，阿爾謝她們已經不是貴族了，那樣的話即使跑不也沒事嗎。
在這期間阿爾謝的手也沒有停，頭髮已經一塌糊塗的少女發出沒有拒絕的笑聲。
阿爾謝看向周圍，確認到另一個人並不在。
“——古提呢?”
“房間裏!”
“那樣啊....稍微有些話想說，一起去吧。”
“嗯。”
妹妹開朗的笑顏——守護這個是自己的職責。這樣強烈地感受到，阿爾謝牽起了妹妹的小手。
即使是阿爾謝這樣的手也能包住的小小的手，溫暖的體溫傳了過來。
“姐姐的手真硬吶。”
阿爾謝看着空着的另一隻手。由於冒險而多次受傷，變硬的手已經說不上是貴族大小姐了。但是，那裏並沒有着後悔。因為這雙手是朋友——“四謀士”的同伴們共同活着的證明。
“但是最喜歡了!”
妹妹用兩手握住，阿爾謝微笑道。
“——謝謝。”
…
即將進入夜晚，阿爾謝家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小姐，有人找您。”
正和妹妹在床上玩耍的阿爾謝頓了頓，冰冷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身為沒落貴族的女兒，自己已經算不上能見得人的大小姐了。討債的人今天剛在旅館找過自己，而且要來的話應該也是父親去應付。自己已經好久沒在家中見過外人——雖然這裏已經稱不上家了。
穿着還沒來的及脫下的裝備，匆匆地走到客廳前，自己可不想再給這個混亂的家庭添上什麼麻煩。
“是阿爾謝小姐嗎？”一個像是高級管家的男性站在有些破舊的大門前問道
“——我在。”
“奧斯特爾家的麗特小姐，想邀請您去附近的傲矛別墅詳談。”
“什麼？”
父親抑制不住的驚訝打破了這矜持的場面。
就算不知道傲矛別墅，但不可能不知道最近剛從輿論中淡出的奧斯特爾家族的麗特小姐。
“先生，能否讓我和阿爾謝單獨說幾句話？”父親殷求到。
“請便。”
“阿爾謝——”父親收斂了自己剛回家時的惱怒，露出了一副像是乞求的樣子。
“能不能在奧斯特爾家族面前提….”
“——我們已經不是貴族了….”
阿爾謝重複着，她的臉色更加冰冷。
因為不出幾天，自己就會帶着妹妹離開。
“——走吧。”
阿爾謝走出大門，和管家一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要是….”
父親癱坐在客廳的長椅上。
“那可是奧斯特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