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冤枉啊!
校長首先登上講台發言。此人高高瘦瘦一臉大義凜然,油光水滑的腦袋上梳着個中分頭。
“咳咳,都聽得見嗎?都聽得見嗎?”他先彎腰用嘴頂着話筒測試了幾下,台下的一個老師沖他伸出胳臂做了個OK的手勢。
“老師們,同學們。今天我們團聚在這裏開大會,是因為近期發生了一起我校自建校以來的特大惡性案件。”
說完,校長低頭惡狠狠瞪了台下的二郎一眼。
“想必各位師生也早已略有耳聞。作為我校學生居然做出如此卑鄙齷齪,讓人難以啟齒之事,令人作嘔啊!”
“伍二郎!”班主任陰沉着臉在旁大喝一聲:“還不快給我滾上去。”
“我……”二郎準備想說點什麼,被班主任無情的揮手打斷了。
“少廢話,快上去!”班主任白了他一眼,不耐煩的再次催促道。
二郎無奈,只得拖着沉重的腳步緩緩登上了講台,那隻捏着稿紙的手還在微微發抖。
他茫然望着台下黑壓壓如螞蟻般的人群。一陣暈眩感襲來,令他兩腿直打顫,差點站立不住倒下身去。
“伍二郎,到這邊來。有什麼話想講,現在可以直接對着話筒說。”
校長皺着眉,不耐煩的沖他招招手。
“老實交待你都幹了些什麼,為什麼要干?‘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應該明白吧!”
“是,校長。”二郎對其畢恭畢敬的點了點頭。
老媽來之前曾跟他說過,“事先已跟他們協商好了,只要老實認錯就行。反正你是未成年人,他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不管有沒有,你先認了再說。”
“各位同學們、老師們,早上好。很抱歉,因為我個人的原因,浪費了你們的寶貴時間……”
“別東扯西拉的,直接進入主題!”校長滿臉不悅的把頭湊過來掩嘴小聲說。那一口的煙味兒熏得二郎幾欲嘔吐。他急忙屏住呼吸,點點頭拿起手稿。
上面的文字寫得有點小,他只好將稿紙更湊近了些。
二郎仔細瞧了瞧上面所寫的,儘是些在老媽嚴密監督下胡編亂造的違心話語。他忽然感覺到腦中有股氣正往上涌,令人有些眩暈。
二郎斜眼又瞅了瞅那份稿紙,終於還是將它擱到一旁。他想用自己的方法來解決這件事,覺得自己有能力擺平。
“星期三的下午,我放學后突然有點尿急,便匆匆忙忙的返回了學校。由於擔心拉到褲子裏,我看也沒看就衝進了廁所。結果……結果在裏面遇見了吳莉莉同學。嗯,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沒看清就亂進廁所的。在此我向吳莉莉同學表示衷心的抱歉。”
二郎說完,急忙用手背抹了抹眼睛,那上面有他事先準備好的辣椒水。老媽說道歉一定要表現的誠懇,不流點淚怎麼能叫誠懇呢?
果然,在辣椒水的充分刺激下,兩行清淚馬上自眼眶裏徐徐而下。
他九十度彎腰時,偷眼瞧了瞧台下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吳莉莉。不知為啥,這臭丫頭今天沒穿校服。或許是為了慶祝自己的勝利吧。
“吳莉莉同學,希望能獲得您的諒解!”
二郎保持着蝦米般彎曲的身體,沖台下的吳莉莉大聲喊道:“當時我很驚慌,真的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看見呀!”
“老師老師!你看他。還不老實,還想抵賴。完全是在避重就輕,想矇混過關。”
台下的吳莉莉見狀,
昂頭激動的尖聲大叫起來。
“你當時……當時說想看我的尾巴時。根本就不驚慌!完全是是一副小混混的表情,還在嬉皮笑臉。臭流氓!”
“大家都來瞧瞧,都來看看,這是什麼!”班主任驕傲的將胳膊舉得老高,滿臉得意的神情。
她用力的晃了晃捏在手中的一本雜誌。
“伍二郎!這是事發后從你課桌里找到的。大家都可以來瞅瞅,到底是本什麼樣的書!”
那些站在前排的同學們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般紛紛往班主任身前涌,個個伸着腦袋想看清楚那本雜誌的封面。
“這是一本令人作嘔的耶漏布克!很難想像那麼小的孩子,就已經開始在看這種東西。這是一種什麼行為?是犯罪!樹苗一旦歪掉了,就很難將它再矯正過來。”
“張老師,請將投影機打開。”
校長邊說邊拍手示意老師們將禮堂的窗帘拉上。
瞬間,整個大廳就突然暗淡下來。講台背後那張泛黃的投影布中立刻就出現了一幅畫面。
那是從視頻監控上截取下來的,上面顯示的正是二郎準備進廁所時回頭“嘿嘿”傻笑的樣子。
“伍二郎!”
校長板著臉孔手持麥克風,沉聲吼道:“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試圖狡辯?在這麼多同學,這麼多老師面前,還想繼續撒謊嗎?你敢說這個人不是你?”
校長憤怒的伸手用力點了點投影布。
“這是一個尿急的人會有的表情嗎?你把大家都當成了傻子嗎?”
“可他真的不是我呀!你們……你們都看見了嗎?那人下巴上有顆痣。再看看我,我沒那顆痣呀!”
二郎感覺潮水正在從四面八方襲來,自己即將沉入水底。
他像個即將溺斃的人,拚命揮舞着胳膊試圖抓住一根稻草。根本沒時間去考慮稻草畢竟是稻草,抓住了也沒啥用,自己一樣會沉下去的。
二郎從台下觀眾們的反應中,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他們不相信,他們根本就不信自己是無辜的。都只是些來看熱鬧的傢伙,只是來瞧自己是怎麼倒霉的。
事實真相到底如何,並不是這些人想考慮的問題。
“鑒於現在的狀況。我宣佈:伍二郎同學因為不檢點的行為,並且死不認錯不思悔改,而被開除出我校。很遺憾,我們開這場大會本來是抱着治病救人的想法來辦的。但血淋淋的事實證明,這個人已經無可救藥了!”
校長表情凝重的繼續說:“曾經有個機會擺在面前,但他毫不珍惜,-還在試圖狡辯。這是本校自創立以來第一次有人被開除學藉。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我很難過,但又不得不如此。學校的名譽不容玷污!你們會想與這種人一起學習嗎?”
校長使勁的搖了搖頭,一邊掃視着台下眾人,一邊用堅定不容置疑的語氣說:“當然不會!我相信沒有一個人想的。”
“那不是我!我根本就沒見過那本書。”二郎還在掙扎,即使心中明白大局已定。“你們……你們都在誣陷我!”
“保安!保安在哪裏?立刻將這個人請出校園。”校長指着台上陷入癲狂的二郎,湊向麥克風大聲命令道。
保安緊皺眉頭將帽子取下,騷着光溜溜的腦袋來到了講台上。
“唉,走吧,別鬧啦。”他苦着臉對二郎說:“事已至此鬧也沒用,還是乖乖走吧。早就事先跟你說過了,老老實實的道個歉不就完了嗎?這又是何必呢?”
“可我……我真的冤枉呀!”二郎痛哭流涕,早知是這個結局,還不如就照老媽說的做。
自己這又是何必呢?將事情鬧到如此地步,老爸知道了非得把自己打死不可。
“唉!走吧,別為難我啦。大叔也就是混口飯吃而已。”
他將老師遞過來的書包往二郎面前一放。
“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學校多得很,重新再找一家不就得了。”
“放心吧,大叔!我……我這就走,不會再給你惹麻煩的。”
二郎說完抹了把淚,拎起書包默默跨下講台,孤身一人穿過黑壓壓的人群向大廳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