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

茫然

東北醫藥大學是六十年代初在日本關東軍軍械維修廠舊址改建而成,其院中西北角孤山島上的古廟在破四舊浩劫中損毀嚴重,八十年代初期整理時,得殘匾留文“幾味君臣葯,一片聖賢心”,方知是供奉藥王,但可惜具體是哪一位名醫不得而知,因與“醫藥大學”契合,便修葺廟舍,留作景觀。

此孤山島四面環水,向東有九曲涉水橋與陸地相連,孤山下緩坡入湖,臨水始建葯園,花開花落,馨香怡人。

夏時,是該大學的一名體育老師,課餘時,常會去籃球場打籃球,雖然會引來本校和鄰校的女生圍觀,但也許是因為過了而立之年,對於歡呼和傾慕,他竟是絲毫不為之所動,安逸着簡單的早九晚五的住校生活。

這年春季,因為擴展孤山島的葯園無意中挖出了一處古墓,卻改變了夏時平靜的生活。

古墓處於孤山山腳腹地,擴建葯園時挖到了石砌洞道,待向內探索發現是古墓后,省考古隊聯合西安古醫藥研究所對此墓進行了勘察,三個月後,勘察整理結束準備重新掩埋洞道。

一日,夏時打過籃球,於暮色中漫步湖畔乘涼,迎面遇到一個年齡相仿的陌生男子,二人擦肩而過時不經意的相互打量,陌生男子竟面露詫異,幾步之後,回身輕聲問道,請問,您是夏燁吧?

夏時不解的環顧四周,卻只有二人,便停下回問道,您是和我說話嗎?

對啊,

陌生男子邊說,邊走了回來,笑容可掬,腮邊兩個酒窩更顯得招人好感,

您認不出我了?我是尹卓啊,咱倆是小學同學!

說完,陌生男子很是期待的看着夏時。

夏時面對陌生男子友好的樣子,只得歉意的笑了下才說,對不起,您認錯人了,我叫夏時,不是夏燁。

哦,對了,陌生男子輕拍了下額頭,說到,剛入學的時候,您是叫夏燁的,班級里還有個叫夏野的同學,不久之後,班主任為了區分你倆,喊您叫夏大燁,喊那個同學夏小野,可是喊來喊去聽着像是在喊“夏大爺、夏小爺”,惹得同學們總是鬨笑,找過雙方家長后,您才改的“夏時”這個名字,對吧,夏時?

夏時努力的回想了下,從初時的茫然到記憶片段隱約出現,頭又開始疼痛起來,只得放棄,歉意的向陌生男子說,真的對不起,說起來您可能不信,我只記得大病康復來這裏當老師以後的事情,之前的,一點記憶都沒有了,有的時候努力去想時,頭就會劇烈的疼,像要裂開一樣,久了,也就不去想了,所以,真的對不起,我記不得您說的了,也或許,您真的是認錯人了。

不會認錯的,夏時,

陌生男子很是篤定的截斷了夏時的話,繼續說到,您看您左邊眼角的這條細疤,那是您小時候為了一個新來的女同學和高年級的孩子打架時留下的,我記得小學照畢業照片的時候,那個女同學,叫。。。叫什麼雪的,特意要站在您左邊,說是為了紀念你為她打架留下的痕迹,哦,對了,那個女同學叫姚雪,我想起來了,那段時間裏,她都是跟您一起上學放學的,怎麼樣,想起來沒?

夏時聽陌生男子講述的時候,就感覺頭又隱隱作痛,試着去回憶時更是疼痛難忍,只得搖了搖頭稍作緩解,歉意的說,真是抱歉,我實在不能去想以前的事,哎,就算我忍着去想,也想不起來什麼,按照您說的,感覺像是隱隱約約的有過,可我根本無法細想,也無法確認,

真的對不起!

哦,這樣啊,哎!

陌生男子很惋惜的嘆了口氣,又仔細的看了看夏時,說到,夏時,我真的很確定您就是我的小學同學,是那個最初叫夏燁的小朋友。

聽到“夏燁”這個名字,夏時因為剛剛的回憶似曾相識,頭也就跟着隱痛,只得一邊歉意的笑着,一邊輕晃着頭緩解。

陌生男子見了,忍不住又問道,那麼,夏時,您還記得是怎麼生的病?生的什麼病嗎?

夏時苦笑了,無奈的對陌生男子說到,我的記憶好像就是從一輛綠色吉普車開始的,是它送我來到這個學校的,我生病的事,是校長接待我時曾問我“你大病剛好就來報道,身體能行嗎?”,我才知道我生過大病那時是剛剛康復,其他的,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那您就沒詳細的問過那個校長嗎?

當時是剛來,都不熟悉,而且校長很快就岔開話題,帶着我去辦理入職手續了,後來我也曾想去找校長問問,可他不久后就調職離開了,自己回憶又會頭疼,漸漸的,也就不去在意了。

夏時述說的時候,儘管語氣很平淡,陌生男子還是在他眼裏看到了深深的無奈與茫然,一時不忍心再問下去,彼此沉默了半晌。

末了,陌生男子掏出紙筆寫下了一串數字遞給夏時,並說到,夏時,這個電話是我一個美國歸來的華僑朋友的,她是從事心理醫療研究的,也許會對您有所幫助,如果您想了解的話,可以直接打給她,說是我的朋友就好,她一定會儘力幫助您的。我馬上就要回去了,一會車會來接我,我就不多打擾您了,有機會咱們再見。

兩個人簡單告別後,夏時望着陌生男子離去的背影,默默的收好字條,揉了揉太陽穴,情緒黯然,但心裏還是漣漪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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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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