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公子扶蘇,有誰比我慘?
“足下也是來當先生的?”
“額,是的。”
眉清目秀的青年點了點頭。
長發扎着髮髻,鬢角留有龍鬚。頭上扎着髮髻,以黑布包着。着青色長衣,手上握着卷竹簡,看起來就是個鬱郁不得志的儒生。
扶蘇站在隊伍最後面,滿臉擔憂。說出去他自個都不信,他堂堂秦國長公子竟然淪落到和這些人搶工作的地步。他跑沛縣來的目的是想找回始皇帝,結果昨晚就有人來通知他,說是人已經找到。
高興之餘,扶蘇還得到個令他震驚不已的消息。說是始皇帝現在返老還童成八歲,而且搖身一變還打入了反賊內部。這事若是別人說的,他一個字都不會信。主要還是皇帝的親筆信函,那字丑的相當獨特,絕對是他親爹所寫。
擔憂之餘,扶蘇就要來沛縣勸阻。堂堂皇帝,怎能如此冒險?若是被反賊發現,於皇帝有危,更會令江山社稷危在旦夕。況且子也曾曰過:防禍於先而不致於后傷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他說的都對,但皇帝不聽。
玄鳥衛直接取出玉符,讓他即刻動身至沛縣,不惜一切代價也得讓曹秀聘請他為先生。
哦……等會?!
曹秀?
先生?!
扶蘇的大腦瞬間宕機冒煙。
直到來至宅前,他才算明白。合著皇帝自個造反不過癮,連帶着還要拉他這個長公子下水。甚至還下了死命令,若是他敢不從或者壞事,那他這長公子也就不必當了,就好好當他的蘇子都!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他本名為扶蘇,現在又化名為蘇子都,也是秦始皇有意為之。包括驗傳也都已備好,搖身一變就成了咸陽蘇氏,中郎蘇角的遠親。
蘇氏在咸陽算不上是豪族,但卻相當古老,乃是妀(ji)姓蘇氏。他們這支有個人相當出名,殷商時期的妲己!
至於皇帝如此荒唐的想法,扶蘇始終覺得自己有義務要去勸阻。
正所謂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哪怕皇帝要懲罰他,他也必須得把皇帝帶到正路上去。而今天下初定,皇帝就應當在咸陽坐鎮四方,治理朝政。
就說此次東巡,其實扶蘇也不同意,覺得是花費頗大,而且還危險。奈何李斯等三公九卿都支持,還說這是以巡守鎮四方,足以震懾山東六國的宵小。
前面青年瞥了眼扶蘇。
“不知足下師承何人?”
“無名儒生而已。”
“聽你口音,似乎是關中人?”
“正是。”
“那是在學室學的?”
“並非是學室,而是私學。”
原來是小癟山。
青年輕蔑的笑了起來,而後居高臨下淡淡道:“吾勸你還是趁早放棄吧。汝並非沛縣人,可能不知這裏面的門道。”
“當個先生有何門道?”
“你一無靠山,二無錢財,三無才學,妥妥的三無青年。曹君要招先生,自然要求很高。你要什麼沒什麼,也就長得比我俊美了些,怎麼可能當的了這先生?”
“你怎麼知道我有無才學?”
“因為你沒名師啊!”
“……”
扶蘇嘴角抽了抽。
這算哪門子的道理?
當個先生,還得要有錢有權?
因為沒有名師,就沒才學?
“那你呢?”
“我姑父是沛縣縣令!低調,低調……”
“……”
扶蘇眉頭緊鎖。
這先生不當也罷!
待他見了曹秀,定要好好噴他兩句。曹秀所撰寫的諫書他也看了,寫的確實不錯,特別是那句位卑不敢忘憂國。
本來還以為是個一心為國的幹吏,可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招個先生,都會用這骯髒的手段。
“嗚嗚嗚嗚……”
這時最先面試的青年捂着臉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哀嚎。剎那間所有人全都驚了,連帶着扶蘇都愣住了。
就個先生而已,至於嗎?
難道還是個玩命的活?
而後,面試的速度隨之加快。
進去的人堅持不了片刻,便會走出房門。有的仰天大笑,奪門而出。有的掩面啜泣,滿臉悲痛。還有的則是搖頭苦笑,自嘲着離去。
這什麼情況?
扶蘇撓着頭,心裏也有些忐忑。他可是拍着胸脯表態,肯定能順利當上這先生。他學富五車,精通詩書六藝。百家之言,他也有所涉獵,尤擅儒法之術。可看這架勢,他現在也沒譜。
他們在裏面究竟經歷了什麼?!
很快,就剩下他與前面的青年。
草兒恭敬走出作揖,“少君說了,你們二位同時進去面試。先生的人選,也將會在你們中挑選出來。”
“好!”
扶蘇背着手,大步昂揚的走進廳堂。裏面只有張台案,曹秀正坐於後,上面擺放着些許竹簡。
“見過曹君。”
“不必多禮,都坐吧。”
曹秀淡淡一笑,示意他們入座,而後便抬手道:“你們的身份,吾都已知曉。但吾此次招收先生,看的還是能力,並非其他的。”
“阿這……”
青年頓時愣住了。
這和說好的劇本不同啊!
“你們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嗯,你先來。”
扶蘇見狀則是一笑。
還好,曹秀並未讓他失望。面對強權都不退縮,和他倒是有些相似,看來今後他們肯定會有諸多話題。
“在下蘇子都,出自咸陽蘇氏。”
“你為何在沛縣呢?”
“吾只是庶出,在宗族內並不受寵,這些年來都在外遊學。吾至沛縣后,就聽說了曹君的諸多事迹,也是極其神往。成為先生后也算是曹君府上的食客,同樣會有諸多機會。”
“你的父母呢?”
“早些年都病逝了。”
扶蘇默默在心中自語。
他這是被逼無奈,並非故意詛咒。
“那你倒是挺慘的……”曹秀嘆了口氣,“既然也是孤兒的話,那……”
“曹君,我也是孤兒!”
青年頓時急眼了。
這幾個意思?
在這比慘是不是?
“阿這,我並非是這意思。”曹秀連連擺手,繼續道:“如果你們能當上先生,希望什麼待遇呢?就是每月給多少錢糧?”
“二百錢就好。”
青年緩緩給出了個數字。
“你呢?”
扶蘇很平靜的擺頭,“正所謂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曹君救助流民孤兒,耗資不菲。如此,吾怎能要錢?只要曹君能管每日兩餐即可。”
他堂堂長公子,能要錢嗎?
給他錢,那是在羞辱他!
青年瞪着眼,滿臉匪夷所思。
這傢伙瘋了吧?!
沒事這麼卷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