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單打·混戰·團戰
我直視着場上的所有神明眷屬,同時回憶着有關他們的基本信息。
神明眷屬,又稱神仆。在古老到不可追溯的年代,很多時候,往往是一個或數個族群或者家族供奉一位神祗。對於他們的供奉,神祗並不是無動於衷,祂也會傳遞部分神力給那些族群或者家族。因此,這些家族或者族群對外就自稱為“神眀眷屬”。
守門人尚存的年代,和許多神仆產生過衝突。有不少強大的神仆家族或者族群被守門人踏平,也有不少強大的守門人死於神仆的報復。
呼!
長出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已經有一半的鬼怪聯盟成員和那三方神仆混戰在了一塊。
那個六翼法師神仆正在和剛剛一腳踹開大門的那個鬼怪纏鬥。法師每一次飛起來揮動翅膀,就會投射下大片的光影。而那個踹飛大門的傢伙在他灑下光影的時候,則會把自己蜷縮成一個球,向前翻滾突刺。
那群高大的戰士,已經有三分之一的同伴陣亡了,但鬼怪聯盟這邊也折損了五六個人。猩紅色的液體噴洒在潔白的牆壁上,濃重的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中。
那頭高大的骷髏突然現身,只見他向前一抓,數名神仆戰士四分五裂:“都堵在這幹嘛,我們的目標是聖嬰!”他黑洞洞的眼眶中,有兩團淡藍色的火苗在跳動。
然後他轉身朝着教堂內沖。不少人在咬了咬牙后也揮着武器沖了上去。
沈如生所帶領的夜鶯小隊,在合力斬殺了二名神仆戰士后,也跟隨着大部隊離開。但在他們離開前,我和沈如生用眼神交互了一下,示意他小心一些,這裏有詐。
教堂門外,就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還有一些散落在地上的屍骸。
奇怪的是,那些神仆並沒有去追逐那些進入教堂內部的人。那一陣陣高亢的祈禱聲並沒有停下來。
誘餌嗎?還是不在乎?
我雙手插着口袋,視線在三方神仆上來迴流轉:“你們一起上吧。”說完這句話,雙眸變血紅,雙掌現雙刀。
那頭巨大的白獅子低頭俯視着我,然後露出了一個譏笑:“成全你。”然後抬起一隻前爪,向我踏下。
“轟!”抬頭巨大的白獅子反被直接頂飛,直接在教堂上砸了個巨大的凹坑。
而把它頂飛的,是一個和它高度差不多的巨大紫色傀儡。
玫瑰泰坦!在我製作的五大傀儡中排第三。僅次於排名第一的暗金甲和排名第二的青游月。
然而,這才是個開始。我打了個響指,又召喚出了三具玫瑰泰坦。
“打!”我指着那個白獅子下令。四句高大的玫瑰泰坦分別掏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架巨炮、一把長刀、一雙長劍和一柄方天畫戟。
白獅子剛剛從教堂上翻下來,又再一次被一記重炮轟飛。整個腦袋直接砸進教堂內部,四肢和軀幹軟綿地耷拉在外面。
我一邊指揮三具近戰泰坦衝上去將它解決掉,一邊安排巨炮泰坦,注意其他兩方。
但有一個疑惑,在我心中不斷放大。
沒過多久,伴隨着一聲凄厲的獸吼,我的三具傀儡回到了我的面前。長刀傀儡的手中捧着那頭石獅子的腦袋,雙劍傀儡則拖着一具殘屍。
我示意它們放下手中的東西,好讓我檢查。
我剛湊近,就聞到了一股撲鼻的芬芳,腹部傳出陣陣聲響。疑惑化解了一部分。
這是石妖!一種極其罕見的岩石類生物。
全身上下由石頭構成,堅硬無比。其內部若誕生血肉,必為大補之物。
難怪之前打了半天沒見到一滴血。
同時,我又砸開石獅子的腦袋,發現了裏面還帶有殘缺的陣法。看了老半天,我才明白,這些石妖早就已經被人煉化成了傀儡。內部的血肉已經無法食用,但是可以用來製作裝飾品。且如果只攻擊一方,而不去攻擊另外兩方,那麼另外兩方傀儡是不會動的。
到這裏,我對這所教堂所謂的疑惑差不多消散了。
手掌彈射出紅色的雷霆,我將那些血肉切割下來,然後對傀儡下令:“先幹掉那些高大戰士。”
伴隨着一聲巨響,巨炮泰坦率先動手,當場轟爆了兩個高大戰士的上半身。另外三具泰坦緊隨其後,伴隨着一陣乒乒乓乓,所有的高大戰士都被他們拆成了零件。
不過可惜的是,它們的血肉分量加起來還沒有一頭石獅子來的多。
最後那個六翼天使我也沒放過,一番物理超度后,把它打成了數堆粉末。但是那裏面沒有血肉,只有一個黑球。
黑球很硬,我用情緒之刃,也沒能在他身上留下一個缺口。最後,為了防止它出什麼故障,就只能把它抱在手裏,待會看看能不能把那個所謂的聖嬰給砸個稀巴爛。
在三方石妖消失后,那一陣陣高亢的祈禱聲也隨風而散了。這讓我心中疑雲又起。
把三個近戰泰坦收回,我爬上了巨炮泰坦的肩膀:“走吧,大個子,往前走。”
教堂的內部和我印象中大差不差。只不過,大堂中央已經被轟出了一個巨大的坑,而且四周也掛着一些令人看之欲吐的殘肢斷塊。
白色的大理石教堂搭配上這副景象,讓人感覺是把祭堂裝飾成了婚房。
只是上面的血跡早已結痂,很顯然不是最近時間的產物。
有趣。
我蹲在傀儡的肩膀上,低頭向下張望。
不知是太暗,還是底下有什麼其他東西,我看不清所以然,於是又是“轟轟”兩炮。
兩炮之後又過了少許,我才指揮傀儡向下爬。
巨坑大約在四五十米左右,傀儡落地后,兩個如同銅鈴般的眼睛開始發光。
坑底很潮濕,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腳踩在上面,有點像新鮮的苔蘚。
真有意思。我有點後悔沒把手電筒給帶過來了。
從傀儡的肩膀上滑下,我走在前方,動用魔眼,明察四方;他走在後面,肩扛拒炮,橫掃八方。
行走過程中,整個空間也開始變窄。從本來的能夠容納六人同行,變得只能讓傀儡行動不受影響。
就這樣走了大約一兩百米,我聽到了一陣陣喊打喊殺的聲音。
示意傀儡把眼睛閉上,我貼着一側崖壁緩緩摸了上去。
下方數十米處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祭壇。祭壇的正中央,擺放着一個類似於搖籃的物品,有一個六臂無面人形生物看守着那裏。鬼怪聯盟所號召來的殘餘人員,全部在這裏聚集。沈如申所率的夜鶯小隊也在,而且是以全滿的狀態。
到了這裏,我感覺自己被坑了。如果那個骷髏老怪沒有戲耍我們的話,這場活動本身就錯了。
這根本不是聖嬰,而是一個魔胎!
聖嬰的降世需要信徒們的信仰和祈禱,然而魔胎的降世則需要信徒們的血肉和生命。
我繼續觀察那個祭壇。
祭壇本身也應該使用某種白色玉石構建而成,上面篆刻着許多紋路。只不過此時的紋路大部分都被塗抹上了一種紫黑色的液體,估計是某種生物的血液。
而那些液體通過各個紋路相互匯聚,最後在那個搖籃的附近消失。
果然,這就是在供養魔胎。
而那個六臂無面人形生物,要麼也是為了魔胎而來,要麼是魔胎的主人放在這裏的一個守衛。
現在雙方都在對峙,本是一個出手的好時機,但是我不敢。
對於鬼怪而言,聖嬰的血肉可以凈化他們體內的負面情緒,是一種劇毒之物。然而魔胎的血肉不僅可以恢復鬼怪們損失的血肉之氣,甚至還可以讓部分鬼怪的生命層次得到凈化。比如可以讓惡魔執掌更多原罪,讓憎惡更加高大,讓骷髏的骨骼更加堅硬……
我不知道下面有沒有人認出來了,這個就是個魔胎。當然,這裏並不排除某些人想在亂戰中奪得部分血肉自己吃的打算。
但眼下,雙方很顯然在對峙,我選擇繼續苟着。但同時抱緊了那個黑色的球。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就在我蹲到雙腿發麻,打算把那個黑球丟出去的時候。鬼怪聯盟的那個骷髏,老怪突然對着那個無面人形生物大喝了幾句。
絕大多數鬼怪聯盟的人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但是我卻聽懂了。
他們所說的是鬼怪的語言,是在鬼界的通用語。而我身為一個在鬼界混了600多年的老油條,自然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
骷髏問:“讓開,我們要摧毀聖嬰。”
人形答:“不行,但它不是。”
骷髏問:“為什麼不是?”
人形答:“因為我負責看守這裏。”
骷髏問:“你又是誰?”
人形答:“你還不配知道。”
…………
好了,這已經沒得談了。骷髏爆喝一聲,整個人銀光大放,衝天而起,撲向那個人形生物。
人形生物六根手臂的掌心中各長出一根猙獰的倒刺,和那名骷髏老怪纏鬥在了一起。
剩餘的鬼怪聯盟成員則趁機殺向了祭壇中央的那個搖籃。
人形生物見狀,吐了一個古怪的音節。話音一落,祭壇內的黑紫色液體突然暴動,張牙舞爪地化身成了一個個猙獰的厲鬼撲向鬼怪聯盟的其他成員。
我發現這些黑紫色液體所變化而出的鬼怪極難殺死,他們的形體在被短暫的擊碎后,又會馬上重組成其他鬼怪。
有些鬼怪不慎喝下了部分黑紫色的液體,然後整個人就跟個充足的氣的氣球一樣直接爆開,成了一灘碎肉。
整個地下空間內陷入了混亂。鬼怪聯盟的殘餘成員間無法對付那些黑紫色液體,紛紛開始逃離。
骷髏在爆喝、在制止,但是沒有幾個人聽他的。甚至出現了相互推搡的事情。這又讓那黑紫色液體殺了不少。但是沈如生他們的小隊依然是全滿。
我這才注意到他們的小隊裏的那個傀儡師。是那個小蘿莉。之前在衝鋒陷陣的時候,一直都是她在另外五個人的保護下,指揮着傀儡在行動。
但不知道是傀儡太強,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現在她臉色慘白如紙,鼻孔內有兩條紅色的小蛇蜿蜒而下,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的羽絨服也被鮮血所浸濕。
也就在這個時候,沈如生一個抬頭,和我的視線剛好撞在了一起。我猜他應該是看到我。因為他正張着嘴向我求助。
大意就是,幫他們脫離險境,事後給我六百貢獻點。
我猶豫了一下,答應了。畢竟他給我的感覺也不算太壞。
於是我指揮着傀儡調整炮口對準那個祭壇,然後……
祭壇的中央,出現了一個圓形坑洞,所有的紫黑色液體停止了變化,重新變回了液體。
那個人形生物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麼,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嬰兒啼哭。那聲音震耳欲聾,就像弔死的鬼魂在那裏哭泣。
而那個骷髏倒是沒受什麼影響,他趁機撲了上去,扭下了那個生物兩根手臂。
而我一個手滑,懷裏的黑球被我拋飛。不偏不倚,剛好砸進了那個人形生物的嘴裏。
我看到那個生物的脖頸處有點鼓,整個人就像一條上岸的魚一般在撲騰。那個白骨老怪抓住這個機會,對着他的腦袋猛擊數下。
又是“砰”的一聲。
那個人形生物的腦袋四分五裂,黑色的血液四處飛濺。
這一場誤會般的鬧劇任務,就這麼圓滿結束了。
我是和沈如生一起回的學校。他的另外那名同校隊友是通校生。在分開前,他一直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注視着我。
而我則在計算着自己的所得所失,沒空搭理他。
這次任務我一共得到了三千倆百個貢獻點。當然,這裏面還包括了沈如生他們答應我的六百個貢獻點。
回學校的路上,我們兩個人誰也沒說話。他既沒有對我的突然到來感到驚詫,也沒有對我所發出的那些炮擊的質疑。我也沒有詢問他是否是某一支守門人的後人。
至少經驗的亂戰,證明我不會向他背後捅刀子。而他也認為,我是一個值得信賴的隊友。
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