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清點和覺醒
老爺子的書房內
我坐在地上，淚眼朦朧，老爺子則坐在一邊煮着茶。
過了半晌，老爺子先打開僵局：“你……看到了啥？”
“我的……前世今生。”我抹去眼淚，眼睛依然紅腫。
書房內再次陷入了沉默。老爺子煮好茶，把它擱在了一邊冷置：“前世今生……看來阿楠應該是在那個禮拜四通過某種力量到達了鬼界，用一命換命的方法把你弄了回來。”
抿了一口茶，老爺子繼續說，“剛剛那個藍色的方塊……是直接飛進你腦門裏的。你自己感受一下有沒有什麼不適。”
說到這裏，老爺子又把茶杯給放下了：“暫時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無論是你要帶回阿楠，還是要搞清楚背後的真相，你都要有強悍的實力。當然了，我也會幫忙……畢竟，我也是很喜歡這個後生的。”
“謝謝。”我用細微到聽不到的聲音回了一句，然後就離開了。
衛生間內，我調動着夢魅的力量，仔細觀察着鏡像中的自己。
夢魅力量下的我，那雙黑色的瞳孔呈現一種藍白相間的色調，而且眼瞳之中似乎還有一個眼瞳。
但這些都不是我觀察的重點，我觀察的是我眉心中出現那個的印記。那個印記在外觀上類似一個藍色的四葉草，但不同於四葉草給人的柔弱，它卻帶給了一種強烈的金屬質感。
四葉草的兩邊還有兩道短短的藍色細線，像一對藍色的小翅膀。
但我還是真正在意那個名叫“閻塵”的青年男子，最後的那句話語：所以我當初是在魔方裏面封印了什麼東西嗎？
想像着魔方的外貌，我集中精神想要進入那藍色印記中一探究竟。
藍色運氣的外圍還有一層薄薄的膜包裹着，我不懂巧勁，就只能將念頭化作一個個尖錐，鑽入那層薄膜。
順道一體，這種念頭化為尖錐的手段，也是我在徐家典籍裏面找到的。疑似是某一位徐家先輩在刑部任職時，拷問鬼怪的手段。
約莫過了分鐘后，伴隨着一陣清脆的破裂聲，我成功進入了魔方……不，應該說是印記的內部。
內部的空間很大，漂浮着一塊藍色的大陸。大陸上最醒目的就是“閻塵”先前用的那三件神器：賞罰薄、判官筆和忘塵鼎。
不過此時的他們都被一道道虛幻的藍色鐵鏈包裹封印着。那應該是我當時為了防止憎惡之主強行奪取而設置留下的封印。
嘗試着去觸碰，那些鎖鏈似乎有點意識，他們既沒有排斥我的接近，但是也不允許我靠得太近。總感覺就像是鄰居家裏那條從小和你玩到大的一條小狗，後來你要外出求學，只能幾個月回一次家，與他的關係逐漸疏遠，但是他依舊記得你的氣味。
所以需要餵養什麼東西嗎？當我看到那些恐怖的鎖鏈數量，暫時把這個念頭先擱置了。
然後我又開始觀察我的其他財寶。最引起我興趣的，還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傀儡大軍。
傀儡通體青色，且都佩戴着面具，武器也是五花八門，我大致觀察了一下，應該是把十八兵器都用上了。大軍的背後還有數百個巨大的火炮和機關獸。雖然沒有明顯的保養痕迹，但仍舊閃爍着鋒利的寒光。
然後我就想起了一個令我在意的數字，我在鬼界呆了六百年，但是人世間卻只過了將近一百六十天……那麼，他現在在鬼界又呆了多久呢？他是不是……？
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把這個恐怖的想法從腦中甩出去，我把目光投向了傀儡大軍前方矗立着的數十具高如山巒般的紫色巨型傀儡。
與三件神器一樣，那些紫色的傀儡上也纏繞着鎖鏈。而且鎖鏈向下延伸着，連接着傀儡大軍。
站在紫色巨型傀儡的肩膀上，俯瞰下面的傀儡大軍，我產生了一種執掌天下的錯覺。
晃了晃腦袋，把這種錯誤的想法從腦袋驅除掉。但是遙想自己當年御動着無數傀儡大軍衝鋒陷陣的場景，依然讓人熱血澎湃。
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帶着你們，重新……君臨天下。
該死！又有不切實際的想法了！
溜達着，溜達着。我來到了一處巨大的水潭前。水潭的中心處有一座石塔。這個水潭看起來平平無奇，但這裏卻是鎖鏈分佈的最密集的地方。
我僅僅是簡單地站在水潭旁邊，我都能聽見鎖鏈在水潭邊劃過的窸窣聲和在水潭內部翻滾的嘩啦聲。
這裏絕對有問題！
我的這縷念頭直接跳進了水潭中。水潭下方沒有其他事物，只有一座高不可見其底部的寶塔。
剛剛我看到的那露出水潭的那尊石塔，只不過是它的冰山一角。
讓我感到詫異的是，塔的一部分為晶瑩剔透的青藍色，看起來柔和而又秀美，另一部分則為深邃的黑色，妖嬈而又危險。尤其是在藍黑臉色的交界處，散發著詭異的光。
我猶豫了一下，靠近的交界處，那個發光體是一塊玉質的牌子。牌子上面沒有任何的字跡。
我鑽入塔中，介於黑色部分帶給我的感覺很危險，所以我開始好奇地打量着寶塔藍色的部分。
藍色部分內部的裝飾物是一排排整齊的書架，上面排列着一本本只有編號的書。
我現在所處方程的書籍編號從五九九零零一開始，到六零零二九七……
那麼上面……
等等！我快步地走上前去，將那本編號為六零零二九七的書抽了出來，打開一看，裏面是一片空白。
彷彿有某種猜想被印證了，我抽出了編號為六零零二九六的書籍，打開后，我看到的是一幅幅畫面。是那個時候的我，也就是閻塵，在往嘴裏丟一顆綠色藥丸的場景，畫面中顯示了我右手向內一拐，然後一顆綠色的藥丸向上飛起，然後被我吃下。
我的面前是一堵石質的牆壁，牆壁上分佈着密密麻麻的拳印、掌印和指印。期間還有着各種、綠的、紫的、黃的、白的、粉紅色的血跡。
畫面輕輕地轉動着，然後我就看到了“閻塵”那張面龐。不會錯的，就是我自己的臉：略顯陰柔，唇紅齒白，鼻若白玉，皮膚比原來更加白皙。所以閻塵這個名字擴張一下，就是閻羅·洛塵。
這裏的一本本書籍，倒不如說是一片篇日記。只是它記錄的媒介不是紙筆，而是一種具有影像類功能的工具。
我重新將那塊無名玉牌拿起，摩挲着它。它應該……就是我進入這座塔的鑰匙。
我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那塊玉佩把它，抵在了我的眉心。
但是我忘了一點，現在的我只是一縷念頭，所以……一陣熾熱的灼痛感襲來。
我的那一縷念頭馬上回歸，但是整個腦子就像被塞了個炸彈一樣，火燒火燎地疼。
我衝出衛生間，再次和溫姑娘撞了個滿懷。驚鴻一瞥中，我看到了她那有些驚恐的眼神。確實啊，此時的我肯定很狼狽吧！
連滾帶爬地衝上樓，甚至在樓道口差點還摔了一跤。
風風火火地闖進書房，老爺子不在！
為了防止驚嚇到其他人，我四肢並用，爬回了自己的房間。
到這個時候，疼痛感已經減弱，取之而待的是一種灼熱感。那股灼熱感已經由整個頭部蔓延到了全身。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頭被丟進了鍋里的大蝦。
為了防止我再做出什麼傷害自我的行為，我先往嘴巴裏面丟了一大團餐巾紙，然後憑藉著僅存的理智，捆綁住自己的雙手和雙腳。
在掙扎之間，我看到了一段段曾經在鬼界生活的記憶。
有剛剛來到鬼界時的人生地不熟，被骷髏類、憎惡類、惡魔類生物追殺得上天入地無門。
也有我在九死一生后，闖入一片古戰場，撿到一些記載着與鬼界和神界的一些傀儡大師製造傀儡的經驗和感想有關的書籍，從此踏上傀道。
也有我鍛造出了面具后，將自己命名為“閻塵”。
更有我在無數個夜晚，一個人默默地在山旮旯里舔舐自己傷口、清理今日所得的場景……
六百多年的記憶在不斷地播放、延展，和我如今的記憶結合。
然後，一股莫名的力量，從眉心處蔓延了全身上下。好似冰雪消融，我聽到了無數破碎的聲音，隱約之間，我看到了無數的傀儡，眼中出現了光。
我看到了，一座塔的一部分綻放出了璀璨的光芒。
我看到了一支筆在空中飛快地竄來竄去；看到了一本薄薄的冊子，在沒有人的情況下，嘩嘩地翻動着；看到了一尊鼎和一團火在滴溜滴溜地轉着圈。
他們似乎在慶祝着什麼，但我已經無暇思考。
此時的我，就像是在從火山中被噴射出去后，又被冰涼的海水包裹住，然後一個海嘯，再次把我拋入高空。
最後我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甚至還嘗到了一滴滴鹹鹹的液體。身體本能地想要從那個懷抱中掙脫開來，但是那個懷抱卻把你抱得更緊了。
再然後，我就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