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換口味
林子人感到非常糾結。
“到底吃不吃呢?”林子人想到。
之前那一株從自己胎記處長出來的蘑菇此時已經被林子人摘下,正位於林子人的手中。這朵鮮紅的蘑菇即使離開了自己生存紮根的“土壤”仍舊沒有失去生命力,它依舊活着般的搖曳着自己的軀體,在林子人的爪中微微浮動。
有着警示色一般的鮮紅,還是從自己身上長出來的,並且長的時候還伴隨着這麼多詭異的事件……從各種角度上來說,這朵蘑菇都不應讓林子人提起食慾,但是林子人就是遏制不住那種將嘴湊上去啃一口的衝動。
說起來,林子人在來到這個世上的一個多星期里,他從來都沒有攝入過奶水和肉以外的食物,縱使嗯造肉蛋奶是他上輩子的夙願,但是作為一個有着正常成年人靈魂的穿越者,喝了一個多星期的奶難免會感覺到有些膩味,而如今,就有這麼一個加餐的機會躺在他的面前。
啊啊啊,不管了!面對面前的誘惑,林子人還是決定放下戒備,儘管他認為他已為吃下這株蘑菇找足了理由,但他沒有意識到的是,他的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其實有很多並不完全出自於他的本心,起碼,並不源自於他正常狀態的大腦。
刺啦。
隨着一聲脆響,那朵鮮紅的蘑菇被林子人的門牙咬下了一個角。
霎時間,恰到好處的咸腥,攝人心魄的鮮味,以及那足以叫人抓狂的菌類香氣狠狠地侵入了林子人的每一寸味蕾,那一口從蘑菇上咬下來的角瞬間化成了高湯般的濃稠液體划入了他的食道,瞬間浸潤了他身體的每一寸肌骨。
林子人自認為吃過無數的好貨,在經歷了他那個考過廚師執照的表哥給他做的“正統泡饃”、他出國旅遊在保加利亞吃過的米其林級羊排,以及諸如此類許許多多的各色美食,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做到面對所謂“美味”波瀾不驚,但當他感受到這一口蘑菇的味道在他口中綻放,他還是破了功。
很快的,林子人三下五除二地把那朵蘑菇幹完了。
正當林子人還在回味着這朵蘑菇所帶來的感動之時,林子人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種足以讓他遍體生寒的感覺。
隨着他眼前再次掠過那個他與漢尼拔鼠搏殺的畫面,那個本來已經魂飛魄散的嗜血人格再次出現在他的腦內。
林子人的腦內仍然清晰地保留着他對於那一陣“人格分裂”的恐懼,因此,當他再次感受到那個人格開始擠佔起自己原本的人格,他的心緒開始因驚慌而不斷混亂。
干!你說你饞那玩意幹啥!
林子人開始有些後悔地看起眼前的蘑菇。
但是,正當林子人開始做好準備再次與那人格拔河之時,那料想中的痛楚並沒有再次出現。
林子人有些奇怪的撓了撓頭,他又繃緊精神地等了十幾秒,但是還是沒有等來“野獸人格”的任何一點動靜。
錯覺……是錯覺嗎?
而當他正準備稍稍放下送鬆懈的時候,他的眼前突然好像隱隱約約地出現了一些光點,那些光點的顏色與林子人手上的蘑菇如出一致,並不停地上下翻飛。
倏爾間,那些光點又好像找到了統一的目標,它們好像突然有了意識一般地赴向了林子人的身體,然後消失在了林子人的寸寸皮毛內。
宏大的、好像來自不可知遠古的樂器敲奏聲回蕩在林子人的耳際,這些聲音有條不紊的奏響着,而當林子人的視線逐漸清晰起來時,
他看見了什麼東西。
那是一堵擎天的巨大高牆,無數塊墨黑並閃爍着金屬光澤的磚頭共同砌成了眼前這面沉默的藝術品,無需言語,僅憑那牆站立在那就足以讓人感受到這面牆體那積歲累月的厚重感。
林子人正要感嘆眼前這堵牆的宏偉時,他突然感覺到了一種極端的不安感,好像在那面牆後面正有着無數正在窺視着自己的眼神。
那些林子人想像出來的眼神是如此灼熱和無饜,以至於只要他向前兩步,他就會感受到自己的靈魂和所有秘密都會被像樂高積木一樣被拆解開,然後纖毫畢現地展露在它們眼下。
“Tekeli——li!Tekeli——li!”
那聲已經被林子人聽過不下一遍的呼喊從那面牆的每處縫隙內滲出,只不過這一次,這聲呼喊高昂又宏大,聽起來宛若遠古巫蠱祭祀時喊的遼闊長音。
緊接着,那些剛剛進入林子人體內的光斑好像因那些呼喊聲活了過來,它們又從林子人的軀體中鑽出,最後匯成了一體,飄蕩在林子人的眼前。
而隨着那聲呼喊越來越高亢,那匯成一作的光點也因此焦躁不安地開始晃動。
林子人正思量着這面牆與這面牆之間的關聯時,那光點竟然向著牆撞去,不等林子人反應,那個紅色光點就這麼如同釘子一般鑲嵌在了那面牆中。
也就在這時,一聲高喊打斷了之前所有的呼喊,這聲呼喊同樣的含雜不清和模糊,但是林子人卻發現自己好像能聽懂那具高喊的意思。
他順着那聲呼喊的地方看去,只見,那紅色斑點在牆面上消散之後,牆上多出了一處細小的漏洞,而那聲高喊正伴隨着無數鬼魅的窸窣聲,從那洞裏穿來。
那聲音……好像在說……
一?
是的,第一步,第一處,第一個,可能我能理解的意思有些偏差,但是毫無疑問的,它所表達的就是一。林子人飛快地在腦海中思付到,而在同一時間裏,他也開始思考起這聲呼喊更深層次的含義。
第一個?是第一個什麼呢?
而不等林子人在心中揣摩了幾個照面,他眼前的巨大磚牆連同着他所能看到的所有事物都開始逐漸剝蝕扭曲,眼前的景象宛若被球類擊穿的窗戶,化作了無數片尖銳的碎片,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而當所有關於那面牆的畫面盡數消失之後,林子人定眼一看,他居然又回到了現實當中。
林子人先是眨了眨眼,緊接着揉了揉了眼睛,最後,他才確信那些事物已經完全消散。
奇怪的事接二連三的出現……
林子人嘆了口氣,他也並不是沒看過那些穿越到異世界的acgn產品,但是在他的印象里,除了個別比較慘的,那些穿越到什麼什麼地方的主角不說香車美女滅世之力,起碼最基本的人權都應該會得到保障,而到了林子人這裏,他不僅遭遇了那麼多讓人san值掉光的事,生下來還沒幾天就已經和死神打了幾個照面。
甚至於說,他連有個蘑菇吃都這麼高興。林子人在心裏苦笑了一下,這麼想想,能做到在短短几天內接二連三地面接死亡而不崩潰,自己的意志力還是蠻堅定的。
恰在此刻,林子人又從他生母,也就是那隻白色的雌性鼠人那裏聽到了一些響動,那隻白色鼠人好像醒了。
又到了餵奶時間嗎?林子人想到,此時,他的味蕾此時已經被那紅色的蘑菇潤洗過一遍,現在無論吃什麼都有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現在要是叫他去喝奶,他倒不一定喝得下去……
但是,那種源自於雌性鼠人腹部特有的奶香味並沒有就此傳來,林子人只感到地面晃動了幾下,他就看到那隻白色的鼠人正蹲在自己的面前。
額……媽,這是幹啥?林子人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生母,那雙小眼睛就隨之滴溜溜的轉了幾下。
那隻白色的鼠人垂下了頭,然後輕輕地叼起了林子人,把他代離了紙墊。
此時此刻,懸挂在半空之中的林子人則開始思考起自己被叼起的原因,在經歷了這麼幾件危及生命的大事後,他也逐漸不那麼大驚小怪起來,無論怎樣,冷靜都是解決眼前問題的不二法門。
我發現了我殺了漢尼拔鼠所以要把我趕出去了?林子人很快就否決了這一想法的可能性,漢尼拔鼠都沒有被這麼處理,我這麼一個和她長得最像的孩子怎麼會被掃地出門呢?
難道說她也聞到了那個蘑菇的味道?林子人想了想,那朵從他胎記處長出的蘑菇確實有着所有動物都難以抗拒的香味,但是為什麼不在我吃完那朵蘑菇前來找我呢?
難道說……
要給我開小灶?
這也並不是沒有可能,她應該很明確地知道是我殺了漢尼拔鼠,而作為打敗了她所有孩子裏原本最強壯的那一隻鼠的鼠人,我理所應當的應該是重點關照對象。
想到這,林子人莫名有點興奮。
終於啊,我的異世界生活開始有了起色了。儘管林子人這麼想着,他並沒有完全放下對將要發生的事的警惕。
穿過洞口用以隱匿的高草,白色的鼠人將林子人叼離了巢穴,此時正值夜晚,所以並沒有艷陽來晃林子人的眼——自他穿越成鼠人以來,他就發現自己的身體上就冒出了一些類似家鼠的習性,害怕陽光就是其中一條。
白色鼠人將林子人安置在了地上,然後以林子人不能察覺的速度將頭埋進了身旁的一處垃圾堆之間。而林子人則疑惑地看着白色鼠人的一系列動作,完全搞不懂她要做什麼。
約莫是幾分鐘后,白鼠人從垃圾堆中縮回了腦袋,而此時,她的頰囊則是看起來被什麼東西塞滿,顯得異常地腫大。
“咕,咕咕咕!”白色鼠人以幾個模糊的音節叫了幾聲后,就將她的那一顆鼠頭貼到了地面上,並且鼓動着腮部的肌肉,將頰囊里的東西吐了出來。
這明顯就是要給我開小灶啊!正當林子人興奮於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時候,白鼠那吐出來的一大坨東西讓他本來喜悅的心緒僵住了。
只見或大或小被口水黏在一起的蟑螂狀甲蟲從鼠人的嘴裏不斷地被吐了出來,這些蟲子顯然在白鼠的口腔中待的很不舒服,它們一接觸到空氣就死命地搖擺着自己的軀體試圖四處逃竄,但是很可惜的是,那些它們的本來可以用於行走的腳盡數被什麼東西折掉了。
林子人有些絕望地看向自己的生母,他想知道他的親生母親為什麼要拿這些東西來折磨自己,可當他的視線和白鼠人的視線交匯在一起時,林子人才發現他會錯意了。
白色鼠人此時正期待地看着自己,她的那雙眼睛裏,正填滿着……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