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胎記

第3章 胎記

好了,林子人,讓我們來梳理一下現狀。林子人幾乎是強迫性的讓自己那顆不斷撞擊着肋骨的心臟放緩了下來,事實上,如果不能放緩他不斷加劇的心跳,林子人甚至覺得自己很可能會在被自己的血親吃掉前,就這麼因為心血管爆裂而死。

額,起碼事情還沒到最壞的情況。林子人想着,誰也沒有辦法保證那隻同類相食的幼鼠會在這麼多隻幼鼠里第一個就選上他啊……

突然,林子人感覺身體一寒,他偏過頭望去,只看到那隻他時刻提防的幼鼠正盯着自己,那雙被臉上肥肉壓成點的小眼睛內正擠滿了貪婪與嗜血,僅僅只是看着那雙眼,林子人就彷彿聽到了自己骨頭被門牙咬斷,骨髓從斷面汩汩流出的聲音。

好吧事情確實到了最壞的情況。

現在的情況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林子人獃獃地躺在紙屑堆上,他完全想不出任何可以從這種境況下脫身的方法。

向那隻母老鼠求救?我可是她所有孩子裏唯一長得隨她像的那隻了……不行,在親眼看到那隻老鼠吃掉我兄弟后,我怎麼還有餘力去信任這個雌性動物?

從這個巢穴里逃出去?這個更是想都不用想,且不說外面有多少可以輕易殺死一隻嬰兒鼠人的東西存在,光是我還沒斷奶這一條就足以否決所有和這條提議沾邊的想法。

那剩下的——

林子人絕望地在心裏苦笑了起來。

——就只有和那隻想要吃了我的那隻鼠硬碰硬了。

正當林子人正構思着腦內的計劃之時,那隻白色的雌性母鼠也側躺了下來,再次露出了她奶水充盈的腹部,而那些本處於睡眠中的幼鼠聞到那股從白鼠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奶香味之後也都紛紛醒了過來。因為林子人正構思着如何活命的計劃,所以他慢了一拍,使得幾乎所有的乳腺都已經被佔領。

除了那個在“那隻鼠”旁邊的那個乳腺。

哈。

看着那唯一一個暴露在外的乳腺,林子人突然感覺到腦內的有什麼東西被擊穿了。

大不了就是個死,人生幾十年走一遭,也沒白活。

林子人像赴死般地一步一步邁着自己的爪子爬向那個乳腺,他之前也有好奇過古時候那些吃得下斷頭飯的犯人是什麼心態,但現在,林子人差不多理解了。

空着肚子見閻王也咱不好交代。

等到林子人開始嘬那個乳腺時,他有意無意地感覺到了來自那隻殺手幼鼠焦灼的視線,但是林子人並沒有過多的理會,甚至,在那隻幼鼠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撞到自己的時候,他還狠狠地用屁股撞了回去。

來啊,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林子人想到,那種將入鼠口的恐懼感不知為何逐漸消散,而剩下來逐漸佔據着他的大腦的東西,則是一種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鬥志。

說起來,一直叫它“那隻鼠”好像有點彆扭,怎麼地它也是我來到這個世界後面對的第一個對手。

那要叫他啥呢?

金X研?不行,太二次元了。

艾爾X里奇?好像風格有點搭不上線。

貝爾X里爾斯?人家也沒吃過人啊。

林子人想想,覺得還是漢尼拔鼠最經典,最沒有異議。

得,那麼漢尼拔鼠,咱就在今天,比劃比劃。林子人想到這,給了漢尼拔鼠一個他所能想像到的最兇狠的眼神,然後就回過頭去,開始報復性地嘬起了奶。

等着吧……

吃飽喝足后,

林子人用牙齒挑了挑他假想出來的牙垢,然後,他竟然不知不覺就這麼睡了過去。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

林子人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緊盯着漢尼拔鼠的動向,但令林子人失望的是,整整兩天這隻漢尼拔鼠都沒有再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它那大得顯眼的體型,可能林子人就要這麼在這一大摞相貌神似的兄弟姐妹里失去它的蹤跡了。

三天過去了,四天過去了。

或許是基因的原因,林子人發現無論他如何地嘬奶,如何地鍛煉,他的體型都趕不上那隻漢尼拔鼠。事實上,在看着沒有費什麼精力爭搶奶水的情況下,漢尼拔鼠的體重增速都遠超過林子人。看着一天一天長大的漢尼拔鼠,那種熟悉的焦慮感又回到了他的大腦。

五天,六天,七天。

七天,按照他原本世界的計時法,自漢尼拔鼠吃掉自己的兄弟起,現在滿打滿算已經去了一個星期,也就是說,這場林子人與漢尼拔鼠之間的拉鋸戰已經持續了一個星期。

此時,林子人的和他的兄弟姐妹們大多都已經羽翼豐滿,哪怕是在所有新生兒中一向有些瘦小的林子人在這時候也長齊了爪牙和疏水的油光毛髮,這也意味着,儘管漢尼拔鼠和自己之間仍舊客觀存在着重量級差異,但是當自己面對漢尼拔鼠的時候,自己將不在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儘管那隻漢尼拔鼠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再對它的同伴下過殺手,但林子人依然沒有放鬆對於它的警惕,作為一隻鼠人,那種親眼看到自己同類的血肉被吞嚼的震悚感依舊沒有消散。

它會的,它遲早會的……

林子人眯起了眼,在過去這七天裏,他不止一次地對漢尼拔鼠進行過這樣揣測。

而今天,為了解決他的心腹大患,林子人決心要先下手為強。

已經不能再拖了。林子人一邊這麼想一邊迫近了漢尼拔鼠,他知道,如果不能趁現在下手的話,那麼他和漢尼拔鼠之間的重量級差異會越來越大,到時候想解決掉這個麻煩會更難,更何況,無論換誰來,也不能就這麼忍受一個定時炸彈睡在自己的卧榻之側。

看着面前身形隆起、正熟睡的漢尼拔鼠,林子人繃緊了自己身上全部的肌肉。他慢慢踱向了漢尼拔鼠,露出了門牙。

可惜啊,你只是一隻野獸,我可是有裸猿高貴的進化過百萬年的智慧。

正義的偷襲,小子!

儘管林子人不斷重複着自己較漢尼拔鼠的優越之處,但是當他第一次正面看到那坨山一樣隆起的肉體,他還是感覺到了額上的幾滴不存在的虛汗。

林子人深吸了一口氣,他先是圍繞着漢尼拔鼠轉了一圈,然後,在脖頸處,他找了一個在他眼裏脂肪相對薄的地方。

你能做到,你能做到的。林子人眼前又閃過了七天前那個雨夜的片段,只不過,那隻被漢尼拔鼠叼在嘴裏的不再是他的手足,而是林子人他自己。

剎那間,林子人狠狠地收緊自己的腮幫的肌肉,那白花的門牙就隨之刺向漢尼拔鼠的脖頸處。

成……成功了?隨着一股液體帶來的溫熱感湧入林子人的嘴裏,林子人心中一喜,再然後,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被什麼東西提起來了。

漢尼拔鼠緩緩的挺直起自己的身體,而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林子人並沒有鬆開他的門牙,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居然就這麼被漢尼拔鼠的脖子提了起來。

林子人拼盡全力地收攏自己眼睛的焦距,而他和漢尼拔鼠的目光也就撞在了一起。

那雙眼睛裏有輕蔑,有傲慢,也有貪婪。

甚至還有……計劃得逞的得意?

林子人只希望他從漢尼拔鼠眼睛裏讀出來的東西只是他腦補的。

而林子人再看去的時候,只發現那正被他咬住的部位僅僅是滲出了一點點血珠,這意味着,他連漢尼拔鼠的皮毛都沒咬穿。

唏,可以和解嗎?

正當林子人想要鬆開自己的門牙,並就此逃之夭夭的時候,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雙強而有力的爪子抓住了自己的背的肉。而等他徹底鬆開他的門牙之時,他已經被漢尼拔鼠提到了半空中。

捏媽媽的這完全不是一個生下來才一個多星期的嬰兒嚙齒動物該有的肌肉量吧!林子人瘋狂地在心中大叫,隨着他看着漢尼拔鼠那張熟悉的大嘴張開,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也因為一陣脫力感不爭氣地軟了下來。

老爸老媽,雖然這話有點晦氣,但我可能得先到下面等你們了。

林子人閉上了眼,他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

“Tekeli—li……Tekeli—li……”

宛若是冥古大鐘的迴響,一陣呼喊在林子人的耳畔響起。儘管他不難分辨出這句話中的音節,但奇怪的是,他竟覺得這聲呼喊併產生自人類的嗓子……

與此同時,他感覺自己的胸口好像正和滾燙的東西緊貼着,而他眼前的世界,也不知為開始像慢鏡頭一樣放緩了下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清爽洗刷掉了先前的絕望,而不僅僅是自己的情緒,林子人驚訝地發現自己感知也開始變得無比清明,如果他願意的話,他現在甚至可以數清那隻漢尼拔鼠的后槽牙上有幾塊牙斑。

抓住它的胳膊,跳上它的背,然後咬住它的咽喉。

眼前,一套宛若鏡頭回放的動作組在林子人的眼前徐徐展開,他清晰地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是如何以一套行雲如流水地動作擺脫了漢尼拔鼠的束縛,又是如何毫不拖泥帶水地解決掉眼前的禍害,而當林子人眼前的自己做完了他預演的所有動作,他本人也開始不自覺地行動起來。

胳臂,背,然後是咽喉。

電光火石間,漢尼拔失去了對林子人的視線,而當它再次發覺林子人的位置之時,林子人已經跳上了它寬大的背。

當漢尼拔鼠明白眼下發生的事後,它發出了困獸般尖銳的嘶吼聲,同時不斷劇烈地搖晃自己的身體,想要將林子人甩下。

但林子人的門牙早已深深地嵌進漢尼拔鼠的皮肉里,無論漢尼拔鼠怎麼扭動,林子人都巋然不動。

隨着林子人門牙的不斷深入,他感覺到了,感覺到了那堅硬的觸感。

頸椎骨。

隨着一聲微不可查的斷裂聲自林子人門牙發出,漢尼拔鼠碩大的身形就這麼倒了下來,而隨着這具臃腫的軀殼倒下,幾陣煙塵被揚了起來。

林子人坐在漢尼拔鼠失去溫度的軀體上面,只感覺好像經歷了一場大夢。

真的成功了。

等牙尖的血跡滲進它的嘴裏,那股甜絲的腥味漫開在他的舌尖,林子人才重新找回了真實感。

但不等林子人喜悅,他的胃部突然傳來一股深不見底的飢餓感,幾乎是不受控制地,他撲向了身下的漢尼拔鼠並且開始大口咀嚼那具軀體。一時之間,紅黃白的碎渣在他嘴邊不斷地飛濺,而等林子人回過神來時,眼前就只剩下半具佈滿噬痕的殘軀。

好睏……

幾乎是在回過神來的同一時間,睡意已經侵佔了他的大腦,他努力的想要克服這睡意,但是他的眼皮還是在止不住地打架。

而當他快要睡着的前一刻,胸口那陣奇怪的灼燒感也終於褪去,於是,他把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縷目光投給了他的胸口,他記得在那裏他恰好長了一塊胎記。

而在他的胸口處,他看到了。

他的胎記正在瘋狂地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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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文鼠人的自我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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