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荊棘
“Tekeli-li……Tekeli-li……”
怎麼……又是這種聲音。
林子人聽到了，聽到了那宛若長詩一般的晦澀言語：
“
那是遠古的呼號，那是窮天的羽翼。
偉大的粘質啊，你把真實都吞噬。
可你又何以身陷囹圄。
Tkeli-li……Tekeli-li……
”
我想起來了。
林子人先感覺到正有萬蟲嚙噬着自己的大腦，緊接着，一陣清爽通暢的感覺就流遍了他的全身。
《瘋狂山脈》。
那是愛手藝大神所撰寫的《瘋狂山脈》中的邪祟怪物，“古老者”的僕役“修格斯”。
Tekeli-li，就是那名為“修格斯”的不可名狀之物的呼號。
眼前深不見底的黑暗中，無數雙形狀模糊的觸手向著林子人延伸而來……
“我超！”林子人猛然驚醒，他連忙往四下看去，然後慌忙地用爪子摸遍了自己周身上下，再發現自己身上並沒有什麼零件丟失后，他鬆了一口氣。
在確認完自己的身體是否完好后，他開始更加仔細地觀察起周圍的環境，出乎他的意料，他並沒有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什麼鳥類的巢穴，也沒有大他幾個頭的幼鳥正在好奇地打量着他，林子人所能看見的，竟然是一大片無數將他圍繞起來的荊棘。
我不會是被帶出那個垃圾場峽谷了吧？林子人先是動了動這個念頭，但是不遠處傳來的那股熟悉的垃圾腐敗氣味很快幫他否決了這個想法。
正想着，林子人慢慢調整好了坐姿，他隨後開始嘗試搞明白眼前的境況是怎麼回事。
我是怎麼掉到這個地方來的？
林子人腦中開始不斷冒出各種各樣的想法，有說是那隻巨大的蜥鷲在飛行途中遭受什麼意外將他丟下來的，也有說是因為他在飛行的過程中突然爆種掙脫了那隻蜥鷲的束縛的，但是無論是那一種想法，都不能很好地將他所處的現狀和那隻蜥鷲很好的聯繫在一起。
至少我身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難道是說那隻蜥鷲故意把我放在這裏的嗎？它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它可是一隻食肉動物，除了捕獵還能是為了什麼？
不過，那個玩意好像確實也不能稱之為“動物”……
林子人嘗試用爪子去觸摸了一下他周身的荊棘，也在正是因此，他發現了些許異樣。
為什麼我一旦想要去摸那些荊棘，它們就會自動躲開，就好像……
它們在刻意躲避着我一樣……
這是什麼迪X尼童話公主體質啊。林子人在心裏嘀咕着，然後扶起了身子，準備讓自己的整個身子靠近那些荊棘。
果不其然，那些荊棘隨着林子人的迫近逐漸萎縮了起來，讓林子人完全沾不到它們的邊。
“這又是什麼超自然現象。”林子人口中喃喃着，看着這些蜷縮起來的荊棘，林子人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如果說這些荊棘都避着我的話，那我是不是可以……
隨後，林子人隨便挑了一個方向，並很快朝着那個方向走了起來。
而隨着林子人逐漸地前進，無數的荊棘枝條就這麼迅速地縮了起來，並構築起了一條狹窄的小徑，林子人走到哪裏，這條小徑也就延伸到哪裏。
林子人心中一喜，眼前的景象說明，如果他一直保持這樣走下去，那麼他遲早會走到這座荊棘迷宮的邊緣，
從而得以脫身。他雖然不明白這些荊棘躲避自己的原理究竟是什麼，但是目前來看，這並不是林子人眼下所要考慮的事，他現在應該考慮的唯一事就是儘快從這片處處透露着詭異的荊棘林中脫身。
終於，在經過里一路的壓抑過後，林子人在前方發現了一抹亮光，而看到那個亮光后，林子人強壓下奔跑的慾望，小心謹慎地向著那裏走了過去。
因為荊棘迷宮的光線並不強烈，戴着裏面許久的林子人一時之間有些不太能夠適應眼前的亮光，他的一隻手因此被置於他的頭頂遮擋光線，而另一隻手，則向著面前撥去。
一股柔和的光線順着邊緣的一叢荊棘縫隙間滑出，而林子人也終於來到了這座荊棘迷宮的邊緣，可不知為何，當接觸到外界空氣的那一剎那，胸口的那種灼熱感就開始不停地刺痛着林子人的神經，而且這一次，不同於以往，如果說林子人覺得之前的痛楚宛若“火焰在燃燒”是一種誇張的說法，那麼現在，用烈焰灼燒來形容現在胸口上的感覺，確實稱得上恰如其分。
感受着胸口傳來的劇烈疼痛，林子人不自覺緊緊咬住了牙，儘管“子彈時間”為他帶來了頑強的意志力，可是隨之而來的強大感知力也讓他對疼痛的敏感程度上升了好幾個等級，不過，話雖如此，林子人卻也很確認如今的痛楚並不是單純的“子彈時間”所能夠帶來的。
鑒於先前的經驗，林子人總結出了一個規律，每每當他胸口上的胎記有了什麼異動之時，必然會發生什麼怪事或者危險的事，而能讓他的胎記有如此劇烈反應的東西肯定不是什麼善茬。這也意味着，眼前唯一看上去能讓他從荊棘森林之中逃出的入口，可能潛藏着莫大的危險。
壓下自己劇烈的心跳，林子人有些不舍地望向那正向他潑灑光線的入口，然後很快縮回了本伸向那開口的爪子，他並不敢為了從這片迷宮中逃出而冒着如此風險，畢竟辦法可以再找，命沒了就只能把教訓留到下輩子了。
如此想着，林子人搖了搖頭，隨後，他開始朝着他來時的方向返回，而隨着他不斷前行，他開始感覺到了一種詭異的氛圍。
我怎麼好像在原地打轉？
是的，儘管林子人依舊不能分辨出身邊的荊棘會隨着他的行走有發生任何變化，事實上，無論他怎麼行走，在他的眼中身邊的景色都是一個樣，但是，林子人還是察覺到了自己正在原地打轉這一件事。
我之前聽說過如果沒有路標的話，那些沙漠中的旅行者會因為雙腿發力的細微差別而不停地在原轉圈，難道說，我現在也遇到了這種情況嗎？林子人想到。
可是也不對啊，我在“子彈時間”下對自己的肌肉可是有着極其精確的把控能力，沒道理才走了幾步就原地打轉啊……
林子人有些納悶地撓了撓頭，因為想不到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林子人只能開始刻意地控制起自己兩條腿的發力。
可是，林子人發現，無論他如何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步伐，他的直覺就是會告訴他他正在原地打圈這一事實，那直覺感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林子人如何想要去否定，最終都會屈服於那直覺的判決，畢竟，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那野獸般的直覺還從來沒有失誤過一次。
不對不對不對……
林子人只感覺時間正在隨着他的行走而不斷流逝，而又鑒於“子彈時間”下的高能量消耗，他開始感到口渴和飢餓。
這“子彈時間”還不能主動關閉啊。
隨着疲憊感再一次地侵入了林子人的大腦，林子人開始在心中苦笑，自從在老狼那一役之後，他獲得了對於“子彈時間”更好的耐受性，哪怕是失去意識，“子彈時間”依舊可以在他身上延續。
雖然因為如此，林子人能保證自己在緊急情況下有充足的反應能力，但是眼下，在這個單調重複的環境裏，“子彈時間”卻不僅會不斷地用大量且冗餘的信息消磨他的意志，還會用高強度的體力消耗削減他的體力，大大減少了他探索脫身之路的效率。
簡直就是……跗骨之蛆。林子人在心中咒罵了一聲，他知道並不能做出任何的反制措施，於是在這之後，他也就只能攜着這個累贅走了下去。
突然間，林子人眼前又出現了一抹亮光，但是林子人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欣喜，他知道，他只是因為轉圈又來到了那個散發著危險氣息的出口。
林子人輕輕嘆了一聲，隨後，他又開始往這反方向走去。
荊棘，荊棘，還是荊棘。
宛若是對林子人意志的考驗，林子人視線中被沉默的灰綠色枝條所充斥着，每走一步，那些枝條都會因為他的移動而不斷萎縮而後新生，時間一久，竟然讓林子人莫名聯想到了之前那隻蜥鷲暴露在體外、且不斷蠕動的臟器。
而就在那個林子人意識瀕臨模糊的瞬間，一句呼喊，突然迴響在這一整座荊棘迷宮中。
“Tekeli-li……”
林子人周身上下的毛髮因為那句熟悉的呼喊而驟然豎起，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上，林子人就已經不下數次地聽過這聲呼喊。
我記起來了，我之前……那些夢的內容。
那些不知從何而來的記憶驀然間潮水般鑽進了林子人的大腦，他有些許茫然地朝着那聲呼喊的方向望去，就好像遊子對母親呼喚的下意識回應。
瘋狂山脈……古老者……修格斯……我都記起來了……
緊接着，那些聲音黏糊糊地爬進了林子人的耳道，讓他切身地感受到了何為真正的掉san。
“Tekeli-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