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赴湯蹈火
凌晨,三點多保安巡邏在竹林迷宮的入口,看到墨宴撲到在地,嘴邊淌着鮮血,頭下一灘血,保安嚇了立刻打了110和120,20多分鐘后120和110相繼進入到了暮色黃昏莊園。一陣慌亂,墨宴被抬上了救護車,救護車開走了,110留了下來開始整個莊園檢查,人們沒有看到的是一輛沒有牌照的救護車在穆若冰和藍一鶴一左一右的護衛下屏蔽了所有的視線,駛出了暮色黃昏莊園,一路向北。
墨宴被診斷嚴重低血糖和大腦缺血,其他的是皮外傷不嚴重留在醫院觀察,藍一鶴也在這個醫院,他在外科病房,藍郡沒敢告訴他墨宴住院了。藍一鶴昨晚送進醫院情況非常危險,大腿骨折,頸椎錯位,多處軟組織挫傷。這沒有幾個月是出不了醫院了。手術后的藍一鶴由於精神受了些刺激,半夜會驚嚇而醒,還在ICU特護。
藍郡一夜沒睡,又聽說姐姐出事了,28歲的藍郡彷彿一夜成熟了,這暮色黃昏莊園只剩下他一個人守候了。墨宴不能去看藍一鶴,第二天,墨宴就鬧着出院了,她說她聞不得醫院的氣味。藍郡交代了貴賓樓的經理,一定要照顧好墨宴,不許再出事。
回到家的墨宴第一眼就看到了穆若冰,夫妻二人一句話不說,牽着手坐在了茶桌旁,墨宴淌着淚泡茶,泡了老公最喜歡喝的紫鵑,穆若冰默默地剝着茶桌上的桂圓,一粒一粒的桂圓肉送到墨宴的嘴裏。茶泡好了,墨宴布好茶,雙手捧起要遞到老公的唇邊,穆若冰一手接過茶杯,一手把妻子摟在了懷裏。
墨宴的淚水怎麼都止不住,穆若冰拉起妻子走進了卧室。進卧室后,穆若冰從梳妝枱夾縫裏取出平板電腦打開,從百度上搜索到燕北市的地圖,遞給墨宴一張卡片,墨宴對照着卡片上的各區域名字,在地圖上標記給穆若冰看,夫妻兩個用肢體語言交流着,確定着。
夜半時分,夫妻二人躺在了床上,墨宴躺在老公的肩窩處說:
“你說晚上告訴我的。你告訴我嘛。”
“好,我告訴了你,你不許再哭,你的身體太弱了。”
“嗯,我不哭。”
穆若冰側身轉向墨宴,一手把妻子緊緊的抱在懷裏,另一隻手撫摸着墨宴的臉。
“宴,還記得社科院研究生院的咖啡廳你、我、一哥,咱們三個人會面嗎?那時我已經不是人類了,那次9·11事件,我的軀殼早以化作灰燼了。”
墨宴雙手環抱着老公,臉緊緊地貼住老公的胸膛,眼裏沒有了淚水,整個心回到了兩年前。
墨宴風塵僕僕地趕到社科院,推開了607的房門,房間裏一個男人,五短三粗的男人大咧咧地坐在房間裏的會客沙發上。
“您是一哥?”墨宴問。
“是呀,不像嗎?”
“像的,一哥。”
一哥笑了,他接過墨宴的拉杆箱擺好了說:
“走,咱們去咖啡廳說,這裏的咖啡廳東西都很好吃,喝的也很好。”
一哥和墨宴走進了咖啡廳。
這是墨宴第一次見到一哥,第一次是為了解救穆若冰在電話里聽到的一哥,第二次也是電話里聽到的一哥。今天是第三次接觸一哥,也是第一次見到一哥。
第一次是一年以前,墨宴接到穆若冰太太穆嫂的求助電話,哭求着讓墨宴救救若冰,墨宴當時生病,哮喘非常厲害,但是,她還是義不容辭地從昆州飛往了燕北。就在這間咖啡廳,穆若冰的太太把所有的材料和證據給了墨宴,
同時,把一個的聯繫方式也給了墨宴,墨宴當下聯繫一哥,一哥告訴他,穆若冰被陷害,決不能讓穆若冰曝光,要在曝光前制止,因為穆若冰的身份太特殊。指示她接下來要做什麼,墨宴回答收到后,就把電話給了穆嫂。她就會房間準備了。
就在社科院留學生宿舍樓,就在這個607房間,墨宴拿出電腦,略微思考後打開了文件夾,開始製作PPT。
《關於穆若冰貪污受賄案件提供的資料》
當天晚上在香格里拉酒店的西餐廳里,墨宴見到了大姐並與大姐共進晚餐,大姐憂心地問:
“宴宴,你確定你要趟這個渾水嗎?”
“大姐,這不是渾水,穆若冰就不是那樣的人,我這裏有充足的證據。因為不能公開地請律師,不能開庭,我只好求大姐幫我。”墨宴微笑着侃侃而談,妝面下的憔悴絲毫沒有顯現。
第二天早餐后,墨宴一身黑色的職業裝出現在酒店大堂,人生無論遭遇多大的事兒,總要面對,總要了結,何況墨宴的命是穆若冰捨命救下的哪,在穆哥有難的時候,怎麼可能不挺身而出,更何況墨宴曾經對穆若冰說:
“穆哥,你用生命保護了我,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你和你的一切”
墨宴真的鐵了心要單刀赴會了!
會議室里,總部的各位紀檢精英們聚在一起,墨藍打開了PPT,十一張照片展現在大家面前。
第一張,兩瓶禮盒包裝的拉菲擺在餐桌上。
第二張,拉菲的禮盒打開了,裏面塞滿了錢。
第三張,錢用錫紙包裹重新塞進去。
第四張,拉菲盒被重新封上,保持了原樣。
第五張,快遞打上了包裝,收件人為穆若冰
第六張:一張微信對話截屏
諾:段哥,這東西是你寄的?
是的,恭祝生日快樂!:斷翼
諾:謝謝,他回來我告訴他。
不用他回來,你可以開:斷翼
諾:還是他回來他開吧。
或許裏邊也有你的驚喜:斷翼
第七張:微信對話截屏
諾:您不用這樣的。
一定要這樣的,我到你:斷翼
那裏你都是款待。
諾:你的事情我們一定會儘力
的。
你打開呀,就開着視頻:斷翼
諾:好的!
第八張:手機截屏
雨諾把手機擺在合適的位置后回到餐桌去拆包裹。
第九張:兩盒完整包裝的拉菲擺在餐桌上。
第十張:打開了拉菲的盒蓋,酒瓶的四周塞滿錫紙的小包裝。
第十一張:錫紙包裝打開擺在桌面上,裏面是一疊人民幣。雨諾驚恐的臉對着鏡頭。
最後一張PPT只有一行字。
告發信上的所有圖片,就來自於這十一張。
PPT放完后,墨宴說:各位領導,所有資料來自於穆若冰的太太雨諾,微信對話截屏里的諾就是穆嫂,其他的請領導們調查處理。謝謝!相信組織。
墨宴在專人護送下離開了辦公大樓。
回到酒店,墨宴乘電梯回房間取了拉杆箱后出來下電梯兩層又步行樓梯下到地面。
墨藍開始喘,她繞到電梯的後面迅速上了貨梯,先上到樓頂,又從頂樓下到步行下到二樓。然後從餐廳背後樓外的露天樓梯到了酒店背後的一條街道。
已經有車開了過來,墨藍看到是燕北的牌照。
上車后,發現副駕駛坐着一個人,司機說:
“假的,為了不把後排座暴露。”
“去精神病鑒定中心。”
到了精神病鑒定中心,穆嫂早已自殺了。
墨宴迅速回到車上,撥通了電話。
“喂,哪位?”對方問。
“一哥,穆嫂自殺了?”墨宴問。
“知道了!”對方掛了電話
墨宴當晚住在大姐的家裏,大姐一家有事沒有回來,墨宴一個人在客房一夜未合眼。
單線聯繫的卧底,不能讓他公開身份的,到底發生了什麼要了穆嫂的命。
第二天清晨,墨宴有些困了,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手機號來電了:
“穆哥!”
“我是一哥!”
“穆哥怎麼了,電話怎麼在您手裏。”
“墨宴,穆哥安好!電話在我手裏安全!雨諾追認烈士,你會見到你穆哥。我代表組織謝謝你!墨宴,回吧!”
“是!首長!”
一輛白色牌照的汽車一路將墨宴送到機場貴賓廳,工作人員取走行李去辦理所有手續。
天道昭昭,哪裏有因果解釋不了的恩怨呢?逝者已去,總會有一個最合適的選擇。
墨宴回到了昆州的暮色黃昏莊園后,收到了穆若冰的電話,電話通了:
“墨宴嗎?”
“穆哥,是我,你好嗎?”
“我很好,謝謝你。”
“穆哥,是我不好,如果穆嫂給我材料后我不急着回酒店,如果......”
“墨宴,沒有如果,尊重命運吧。這也是她的選擇。宴,飛機要起飛了,只要有回國的機會我一定來看你。”
“一路勞乏呀宴宴,你想點些什麼你做主。”
一哥的一句話把墨宴拽回了現實,一哥,本名伊樂然,是穆若冰唯一的上級。
伊樂然知道墨宴剛才的沉思是在想念穆若冰了,他微微一笑,不經意的說:
“他很好,你們還有見面的機會,放心,我會安排!”一哥安慰的眼神看着墨宴。
墨宴的雙眉瞬間聳在一起,她強忍着淚水,心頭感覺到隱隱的痛。她平靜了一下自己說:“其實,我很怕聽到他的消息,我寧可永遠沒有他的消息,只要他好,只要他活着。”
墨宴低着的頭久久抬不起來,伊樂然難過地感覺心都要碎了。他把紙巾推到墨宴面前,墨宴不抬頭地伸手把紙巾又推開了。
片刻,墨藍一臉平靜地抬起頭來。
“一哥,說正事兒吧!”
“好,你對你哥哥墨隱的被害還有印象嗎?”一哥的表情恢復了嚴肅。
“有,但是我當時不在場,火化也沒去。”墨宴很詫異,怎麼提起來了五哥。
“你了解你五哥多少?能說說嗎?”
墨宴陷入了沉思。
記得我去世的爸爸說:“五哥本來是雙胞,另一個哥哥跟了他父親。”
這個世界很瘋狂,墨宴感覺自己活的有點兒戰慄!
“說說暮色黃昏庄園裏的藍一鶴怎麼樣?”伊樂然繼續追問。
“難道他是?”
“是的,他是墨隱。”
墨宴獃獃地望着一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在暮色黃昏莊園藍一鶴處處護着墨宴,有一次她不小心大冬天的把胸針掉進荷塘里,藍一鶴什麼也不顧就跳進荷塘。墨宴說:
“哥,那胸針很便宜不是什麼高檔的材料,只是喜歡款式,不用找了,太冷了,會凍傷你的。”
藍一鶴暖暖地對她說:“你的事不論大事小事在我這裏都是最重要的事。”
墨宴好感動,這樣的哥哥,那個妹妹不喜歡呢?
“想什麼呢?”一個熟悉的重金屬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墨宴瞬間跳了起來,一雙大手從身後按住了她的雙肩沒能讓她失態地真跳起來。
墨宴的雙手抓住雙肩上的兩隻大手,頭再次深深地低下去,雙肩開始顫抖。
“你們也太熟悉了,感動!”伊樂然的眼睛潮濕了。
“在版納的醫院裏她精心陪護了我整整十天才出院,又在她的居所里住了近一個月才離別。當然,我們是純潔的。”伊樂然擺擺手笑了,意思是這不用備註。
穆若冰坐到墨宴的身邊,讓墨宴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前:
“宴,不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伊樂然說:“我這安排的什麼?本想藉著公事兒給宴宴個驚喜,可這也太虐了,受不了了。”
“9.11,我哭了幾天幾夜,我以為你的辦公室還在那裏。”墨宴抽泣着說。
“早不在那裏了,不哭了。”穆若冰疼愛地撫摸着墨宴的頭髮。
墨宴抬起頭,妝全部哭花了,她不好意思的對伊樂然笑了笑就站了起來。
“我去洗洗臉。”
穆若冰不放開她的手,把她送到衛生間門口,就在門外等着她。
墨宴抬着一張不漂亮的臉,素麵朝天地從衛生間走了出來。她一下子就在衛生間門口雙手摟住穆若冰的腰,踮起腳尖臉貼着臉地緊緊抱在一起。她對着穆若冰的耳朵低聲說:“藍一鶴是我死去的五哥,還是跟着他爸爸的五哥?他是壞人嗎?”
“是大家公認的已經死去的五哥墨隱,正在調查中。”穆若冰知道,墨宴只相信他一個人。
穆若冰的手不斷地在墨宴的眼前晃,終於把墨宴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想這麼久?回憶了一個世紀。”穆若冰調侃着。
“你告訴我9.11的時候你的辦公室已經搬了,你騙我。你是怎麼活過來的呀,太恐怖了。”
“不知我說了你會不會信,那天清晨我剛剛工作完,就吃了一個麵包,喝了杯咖啡,本想休息一上午,午餐后還要去調查一些事情,我就進了辦公套房裏間睡了。然後就做夢夢到了一哥,可沒想到那天,他身體不好就服藥早早的睡了,他也夢到了我,我和他做了相同的夢。在夢裏我和他在研究工作,突然,我的耳朵一陣轟鳴,頭像撕裂了一樣疼,渾身烤傷了似的灼熱的疼。我的慘叫聲驚醒了一哥,我居然在他房間的牆上貼着。後來的一切就都不知道了。”
墨宴埋在穆若冰的懷裏大氣不出,穆若冰用他的大手輕輕地抬起妻子的下巴,墨宴的眼神躲避着,她不敢看自己的老公,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她掙脫開老公的手,又埋進了老公的懷裏。穆若冰拍了拍墨宴的頭,用下巴摩挲在墨宴的頭髮,接著說:
“後來我居然醒了過來,並且還是人形,一哥對我說:
“動用了高科技,我的靈魂留下了,給我配了人造肉身,我是不是能活就看我自己的造化了。我活過來了,經歷了排斥階段,現在已經都相容了。別怕,靈魂是我的,別怕。”
穆若冰輕拍着墨宴,墨宴雙眼紅紅地抬起頭,她摸摸着老公皮膚,擰擰老公胳膊上的肉,穆若冰疼得呲牙咧嘴的。
“高仿的呀!”
墨宴話一出,兩口子都笑了。
“老公,還疼嗎?”
墨宴問着,眼圈又紅了,穆若冰坐起來俯身看着她說:
“不疼了,已經不疼了。”
“那你這次犧牲后又是怎麼恢復的哪?”
“我也不知道,你爸爸槍法真准,一槍直中心臟,我死了,我聽到了你撕心裂肺的哭聲,可我已經不能睜眼看你了。那一刻,我是多想把你帶走啊。”
穆若冰說著深邃的大眼睛裏泛起了淚花。
“後來你的哭聲越來越遠,我也不知我漂浮到哪裏停住了,我發現我又成了一點點細微的光,不過光雖然細微,可它是彩色的,我覺得好奇就開始欣賞自己的光,你哥哥就來了,他問我是誰?身上的光怎麼那麼漂亮,我很奇怪他怎麼能看到我身上,他說:你穿着衣服呢,我這才看到我自己的軀體在恢復了,這高科技太厲害了。”
墨宴也坐起來,她解開了穆若冰的睡衣扣子,看到左胸的槍眼已經結痂癒合。
“自己癒合的嗎?”墨宴像個孩子一樣傻傻的問。
“是的!並且不知為什麼,我還可以很自如的隱身現身了。這樣我就可以天天陪着你,你哥哥他們來了我就隱身。”
“幹嘛要隱身?”
“不讓他們發現呀!”
“發現了也不怕,我就說太想你了,我就定製了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橡皮娃娃。”
“哈哈哈,不害羞!”
穆若冰放聲大笑,墨宴嚇得去捂他的嘴,穆若冰抓着墨宴的手說:
“別怕,有我和你哥哥的地方都是屏蔽的,包括聲音,你盡情的說笑,誰也聽不到。”
墨宴面對老公跪在床上,雙手勾着老公的脖子。
“老公,以後,你到哪裏我到哪裏,你帶着我。我到哪裏你到哪裏,我帶着你,好不好?”
“好!”
穆若冰抱起墨宴向上一拋,墨宴在空中緩慢地旋轉着,幸福籠罩着一對伉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