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講究的賬頭子

在那個年代，能夠上得起私塾的家庭，是要有一定經濟條件的。就像眼下的年輕人，若想到國外讀書的話，沒有家庭這個物質後盾，是不大容易實現的。

孫美慶家，因為有個民間錢莊，故此，她上私塾，經濟條件上，應該說是沒有什麼困難的。

但問題是，由於家裏的事情太多，她不僅要忙外，而且，還要幫助姐姐做家務和照顧弟弟。因此，上了一段私塾后，她不得不輟學了。雖然沒有掌握多少文化，但日常生活的磨練，社會這個大學，卻成了她學習的最好課堂…

在跟着老掌柜管理錢莊時，美慶儘管字也識不了多少。但是，算賬的能力卻是了得。

當別人還在用算盤計算時，她已經將結果說出來了。用現在的話說，那叫“誅心算法”。以至於她在後來生活中，從來都是用心算賬。因此，村裡又給她起了個“賬頭子”的綽號。每逢別人露出羨慕之色時，她總會這樣自信地說道：

“腦袋不怕用，越不用越上銹，越用就越靈活。”

生活給她帶來了艱辛，但也練就了她那睿智的腦力與適應生活各種挑戰的能力。

一個完美的人，不僅要有聰明的智慧與生存的能力，還要有一顆大愛仁心。

在美慶的少年乃至青年時期，她不僅經歷了生活的艱辛困苦，而且也見證了大多數人的困窘。每當這時，她不僅沒有嫌棄與忌憚，反而是儘可能給予理解與幫助。

孫家的民間錢莊，是由村裡一些生活比較富裕的人家集資入股的。孫家作為這個錢莊的東家，既要對那些股東的利益負責，也要對“抬錢”的下家負責管理。因此，每到用錢人到期之前，都要對其隨時掌握與跟蹤，以防止到期不還的現象出現。儘管如此，還是有個別的用戶不能按時還錢，甚至是一拖再拖。

村裏的老劉家就屬於這種情況。由於他家用錢的期限為年底，可是轉過了年，仍沒有還上。如果繼續還不上，那就要面臨利滾利的情況了。

美慶聽說老劉家做生意，賠了不少錢，而且家裏十分困難，幾乎是一貧如洗。於是就與老掌柜的一起來到了他家…

“孫掌柜的，我做買賣把借的錢都賠進去了，我的錢實在是還不上了。你們如果想拿什麼就拿吧。”老劉看到他們爺倆的到來，無奈地說道。

這個老劉是個厚道老實人，由於做販賣牲口的生意，缺少應有的經驗，加上被人家欺騙暗算。於是，一年下來，連本帶利全都賠進去了。看到這種情況，美慶看了一眼老掌柜后，便用一種商量的語氣說道：

“劉叔，你看這樣行不行？反正我家的幾塊瓜地，我們也忙不過來。不如借給你家一塊地，來年你家來種。你也是個種瓜的能手，我家給你買上瓜種子，等來年掙了錢，你就把借的本錢與利息還給我家。如果沒有掙到錢，就算我們家倒霉，不要了。”

老劉一聽，美慶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了，甚是感激，含着熱淚說道：

“二侄女，你就放心吧，你劉叔絕不給你丟人。…”

到了來年，由於老劉家的精心伺候，種的甜瓜獲得了大豐收。老劉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不但連本帶利都換上了，以至於把買瓜種子的錢也還給了她家。

從此後，每當逢年過節，老劉家都要拎着禮物，到她家上門答謝。後來，兩家就像是走親戚一樣，互有來往。

雖然這個決定有些冒險，但卻收到了意料之中的效果。

這足以看出她的膽識，更襯托出了她那顆大愛仁心。

村裏頭，那個好吃懶做的張三，一見還有這好事，頓時就起了想法：

“二掌柜的，你就不怕借給老劉家的錢打水漂？要不，你也借我點錢吧。…”

聞聽張三的這一番話，美慶苦笑了一下，露出了自信的眼神回道：

“如果怕打水漂，我就不借給他了。不過，像你這種人，你就是把死人說活了，我也不可能借給你的。因為你跟劉叔是兩種人。…”張三哪能聽不懂呀，怎奈，人窮志短。他也只能是發了幾句牢騷，耷拉個腦袋，無趣地離開了。

老掌柜，一看女兒看人是如此的厲害，不由得暗暗誇讚。但嘴裏卻是又一種說法：

“你把人家張三看得也有些太癟了，哪能一下子把人給打死呀。不借就不借唄，幹嘛把人家數落地那麼厲害。都在一個村裡住着，抬頭不見，低頭見見的，沒有必要得罪這樣的人。”

聽到父親的這番話，美慶先是一笑，然後不卑不亢地說道：

“爹，像張三這種好吃懶做，毫無信譽可言之人，你對他仁慈，就是對別人的傷害。你想，他這個人，為了抽大煙，居然都能把自己那麼漂亮的老婆賣到窯子裏，竟然把兩個年幼的孩子也給賣了。你說，這樣的卑鄙無恥之人，咱們能夠相信他的話嗎。

人都不行，還跟他談什麼情面。如果借給他錢的話，到頭來，他只能是把你坑的更慘。對於這樣的無賴之徒，長痛不如短痛，一下子把臉撕破也好，省得他整天胡思亂想，時刻還惦記着咱們的錢莊。”

聽到女兒這番有理有據，不卑不亢的話，特別是看到她，敢愛敢恨，有如此的為人處事底線原則，老掌柜不得不佩服，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小小的年紀，尚有如此的膽識與品行，那麼後面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