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0章 開元五年,正月初一
臘月二十七日,距離新年只有三日。
兩儀殿中,諸相,諸尚書,寺卿,御史台,十六衛將軍,盡皆在列。
李絢稍微鬆了口氣,到今日,整個朝堂對天下三百州,甚至對三省六部九寺五監一整年的審查已經到了尾聲。
有問題的州縣長官,甚至提早一個月,就下文,走三百里加急通道,令其到長安聽訊。
到了如今,該處置也處置了。
“陛下!”陸元方上前,拱手道:“啟奏陛下,開元五年,科舉主考未定,還請陛下釐定人選。”
李絢微微笑笑,看向群臣道:“諸相之中,左相右相不適宜做科舉主考,張相年紀頗大,朕不忍張相辛勞,劉相今年四十五了,開元五年,便由劉相任科舉主考吧。”
“臣,劉景先領旨謝恩!”劉景先終於站了出來沉沉叩首。
“平身吧。”李絢擺擺手,劉景先立刻躬身後退。
李絢神色平和,繼續說道:“文科科舉主考已定,那麼武科科舉也定一下吧,武科便張相為主考,兵部尚書晉國公協助。”
“臣等領旨。”張大安,王方翼站出拱手謝恩。
尤其是張大安更是神色激動。
他知道,以他的年齡,沒有幾年就要致仕了,只是沒想到,李絢現在這個時候,竟然還肯給他機會。
張大安如今已經六十八歲了,在李絢手下任職已經快十年了。
文科科考他是撐不住的,但是武科科考不一樣。
他不用熬。
只要動用軍中士卒維持秩序,他就可以高枕無憂。
“軍門悍將也有很多,注意一些,不用讓人用了潛規則。”李絢看向側畔,說道:“魏卿,張卿,你們兩個監督。”
魏玄同和張柬之同時站了出來,拱手道:“臣領旨。”
“剩下的便是明年朕巡行河北之事。”李絢輕輕的敲敲桌案,然後說道:“從明年開始,就要逐步的調動河北的兵力。
密衛那邊已經在新羅動手腳,什麼時候,時機成熟了,就一口氣殺入新羅,用三五年時間,滅亡新羅,然後準備封禪泰山。”
“喏!”群臣齊齊拱手,神色肅穆。
如今大唐開國至今,只有高宗皇帝一個人成功的封禪泰山,那一朝的人,基本全部留名史冊。
如今他們這一朝的人,也有機會開始準備封禪泰山。
只要功成,那麼他們這些人,一樣能夠全部留名史冊。
……
立政殿內,劉瑾瑜好奇的看着李絢:“陛下真的不考慮封禪泰山嗎,只要陛下封禪泰山,那麼陛下的皇位就徹底穩了。”
“高宗皇帝封禪泰山,結果如何?”李絢輕輕搖頭,說道:“很多人都被儒家迷惑了,以為封禪泰山便是天下幸事,這算什麼天下幸事,武帝封禪泰山,大漢朝由盛轉衰,高宗皇帝封禪泰山,帝序斷裂,朕又何必苦追於他。”
“那麼皇權穩定之事。”劉瑾瑜面色凝重的看着李絢。
李絢終究不是正統即位,將來但凡有個萬一,他們這一脈的皇位繼承就會出問題。
“只要太子按朕的教導走,就不會出問題的。”李絢微微搖頭,然後說道:“有朕在,有皇后在,天下何人敢反朕,真正的問題在太子身上,朕不封禪,便讓他封禪去吧,有個追求,免得將來懈怠。”
“那麼群臣那裏怎麼交代,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個問題啊!”劉瑾瑜知道李絢的計劃是將封禪泰山的事情,無止境的拖延下去,但是這種事情,越拖下去,越容易出問題。
“三娘,朕問你,你還記得,始皇帝在封禪之上,除了封禪泰山以外,還有什麼傑出之事嗎?”李絢認真的看着劉瑾瑜。
“東臨碣石?”劉瑾瑜驚訝的看着李絢。
李絢笑笑,說道:“不錯,滅了新羅之後,就在平州祭祀始皇帝吧。”
劉瑾瑜驚訝中緩緩的點頭,說道:“陛下此法着實可行。”
“還有,昆崙山。”李絢輕輕的靠在床榻上,說道:“昆崙山道門祖庭,祭祀一下昆崙山,穩定天下便是。到時候,讓道門上書說昆崙山生於泰山,乃是天下之本,想來關中各世家都會願意的。”
稍微停頓,李絢繼續說道:“蜀中也走一趟,青城山,祭祀一下,并州走一趟,恆山祭祀一下,稍微折騰一下,朝中的宰相便可以換一波了,到時候,就算是有人看出來,也不會多說什麼。”
劉瑾瑜緩緩的點頭,李絢心中確實細細的想過這些事情。
李絢深吸一口氣,道:“不過在此之前,最好先就泰山,掀起一波案子來,那些借泰山封禪,而侵吞國帑的人正好殺一波。”
“好!”劉瑾瑜贊同的點頭,然後說道:“若能如此,便是真的封禪泰山,也無所謂了。”
李絢看了劉瑾瑜一眼,點點頭,說道:“便如此吧,清除了所有的隱患,便去封禪泰山。”
“陛下。”劉瑾瑜知道李絢看破了她的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的靠在他的懷裏。
“清除掉所有的隱患,當年大豐,同時,祭祀泰山的時間不能放在正旦之日,太冷,太耽誤事了。”李絢搖頭。
“那麼冬至日?”劉瑾瑜小心的提了意見。
“可以。”李絢點點頭,說道:“秋日豐收,十月開始準備,冬至日便能夠看得出明年的風雨如何,若是風調雨順,便繼續封禪,若是第二年有所不對,便停了這封禪。”
“好!”劉瑾瑜放心下來,然後說道:“如此一來,臣妾和夫君,也能夠給昭兒留下一個安定的盛世。”
“這不一定是好事。”李絢微微搖頭,在劉瑾瑜驚訝的眼神中,低聲說道:“沒有了這些事情的磨礪,為夫怕諸事朝內爆發,萬一你我的孫輩當中有不孝之子,那麼昭兒的皇位一樣穩不住。”
“那我們便替他好好的選。”劉瑾瑜的臉色嚴肅起來。
“其實為夫還有一個擔心。”李絢坐直起來,看向劉瑾瑜說道:“三娘還記得恆山郡王李承乾吧?”
“記得,太宗皇帝長子,因斷腿而心性扭曲,最後意圖謀反而被廢太子。”劉瑾瑜眉頭一皺,說道:“陛下擔心有人在昭兒的身上也用這種手段?”
“人心複雜啊,表面上直接加害的手段,暗地裏用女色,甚至是各種惡劣的手段來扭曲他的心性,三娘,為夫是顧不過來的,這些事情,就只能全部交給你去管了。”李絢看向劉瑾瑜,有些事情,還真的得他這個做母親的人來做。
“好。”劉瑾瑜深吸一口氣,認真點頭。
李絢笑笑,繼續說道:“這幾年,昭兒處政,除了朝中大策以外,為夫還可以讓他注意武功縣的事情,如今武功縣的事情,他關注了也有好幾年,是時候該換個地方了。”
“哪裏?”劉瑾瑜一看就知道李絢心中有了想法。
“蒲州吧。”李絢目光看向東宮方向,然後說道:“升邢文偉為太子賓客,調任蒲州刺史,一方面是邢文偉真的該地方歷練了,另外一方,太子少詹事,為夫也希望換個人。”
“誰?”
“長孫元翼。”李絢一句話說出,劉瑾瑜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誰?”
“長孫元翼。”李絢重新躺下,然後說道:“若說這世上最慘,最有代表性的兩家,無非就是王皇后那一支,還有長孫家這一系了,但是王皇后那一支,已經全部都死在了天後手中,只剩下長孫家。
長孫元翼難得身世坎坷,偏偏有心緒平和,文學出眾,治政的能力也不俗,同時朝中百官,又能看在長孫無忌的面子上,給他幾分照顧,還有便是長孫愛妃如今有子……”
劉瑾瑜細細的琢磨着長孫元翼這個人選。
她突然察覺,長孫元翼除了不是跟李絢一起打江山走出來之外,其他任何方面都不差。
“昭兒接近他,總要了解他,知曉他的身世之後,總能明白寫什麼。”李絢眼神閃過一些絲慨,然後說道:“最重要的,是他經歷了許多陰暗之事,任何人想要用食用方面構害昭兒都是不可能的。”
“便如此吧。”劉瑾瑜直接點頭,答應了李絢的人心。
“同時,武功縣令程行謀,調任蒲州長史,同時檢校太子舍人。”李絢神色肅然起來,然後說道:“一個太子賓客,一個太子舍人,一個刺史,一個長史,他們能夠將蒲州的所有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訴昭兒,這樣他對地方,就能夠更深入的了解。”
“嗯!”劉瑾瑜點點頭,說道:“如此,三五年後,昭兒便能夠成為像夫君當年一樣,無比聰慧的英才。”
“可惜,天下沒有戰事,不然二十年的時間,他就能夠成為你我合格的接班人,不過現在來看,四十年也足夠了。”李絢將劉瑾瑜摟在懷裏,低聲說道:“你我再活四十年,便足夠為昭兒的天下保駕護航了。”
“嗯!”劉瑾瑜輕輕的應了一聲。
……
開元五年,正月初一。
一身赤黃色袞龍袍的李絢,和一身黃綠翟衣的劉瑾瑜,一起朝太極殿而去。
皇帝早朝,群臣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