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屋中夜談
夜幕降臨,寒風呼嘯。
章安縣臨近大海,但黃山寨所在位置則離海岸有些距離,不過這點距離海風依舊無視,不停在屋外發出呼呼聲響。
相比屋外的大動靜,商清屋內則是十分靜謐,獨處一室屋內的兩人都有些局促。
商清點燃了一支珍貴的蠟燭,將木架上的長槍又取下來不斷擦拭,似乎手中有件東西多少才有些安全感……
陳問天看着她的一舉一動,也不出聲,看着白天威風滿面的大寨主,現在卻有些小姑娘般的手足無措,他覺得這樣的女子十分可愛。
其實看樣子,對方估計也就十幾歲,要是在後世,怎麼說都會是個萬人追捧、舔狗無數的花季少女,是自己這種臭屌絲絕對追不到的女神……
可是現在,看看屋內簡陋的陳設,陳問天不禁感嘆漢代底層人的生活壓力,商清好歹也是一寨之主,不但十幾歲就要扛起這麼大個攤子,而且還過得這麼拮据。
當然,這一刻他早就忘了商清高強的武藝,只是把她當成一個十幾歲的普通女孩看待。
甚至在某一刻,陳問天的腦海中還出現一個和她極其相似的女孩,印象十分模糊,陳問天就是想不起這是誰……
看到陳問天一直盯着自己不說話,商清終於是坐不住了,她停止了擦拭長槍的動作問道:
“郎君難道就沒有話要跟妾身說嗎?”
不同於白天冷漠的話音,此時商清嘴中發出聲的聲音溫柔了許多,也讓陳問天回到現實。
“當然有了,只是我更想先知道你為何擄我上山,還請你如實相告。”
“什麼請你,說了讓你叫我子依……”
聽了陳問天依舊有些生分的話,商清有些慍怒的說道。
“子依,說吧。”
陳問天也沒矯情,誠懇的說了句。
商清見他想也沒想就依了自己,便緩緩的開始講述那段自己不太願意回首的往事。
話還得從商清的父親商哲說起。
當年他是商氏在章安這支家族的主事,為人仗義、從不欺下,當了章安縣丞之後又大力發展農桑、興修水利,使得章安一帶頗為富足。
可就是這樣的富足引來了商氏的大敵,新任縣尉魏京是郡中大姓魏氏之人,他眼紅章安的富裕,也想給族中做出“大功”為自己爭取更多的話語權。
於是他不僅說服魏氏族中各長老,還聯合會稽郡其他三大姓,虞魏孔謝四家聯手準備瓜分商氏在章安的土地和產業。
在得到縣令謝意的支持后,魏京網羅罪名,誣陷章安商氏欲起兵謀反!
等到縣令開始調動縣卒之時,還在田間忙於農事的商哲才得知這個晴天霹靂……
無奈之下,他只能帶着一些能就近聯繫趕來的族人,拋家舍業匆忙逃往黃山之中,在這裏一面搭建茅屋安頓下來,一面派人聯繫主家。
許多感懷商哲平日恩德的百姓,也是攜家帶口跟着來到黃山,於是黃山寨規模越來越大。
但是商哲並沒有因此高興,畢竟落草為寇不是長久之計,也從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他本以為主家得知了四姓家族的醜陋行徑之後,必定會出面給族人出頭伸冤,哪怕是調停協商,事情也會有轉機。
誰知主家卻喪心病狂的將他們作為棄子!
在得到四大家族的“補償”之後,不但忍氣吞聲毫無出面主持公道之意,甚至還將商清前去大末主家密告此事的大哥商胤抓了起來,
最後把他獻給四大家族作為己方答應“補償”條件的誠意!
這再次出現的霹靂直接擊垮了商清的父親,失去家中唯一子嗣的商哲因此大病不起……
在山寨、族人慌亂之際,年輕的商清被迫臨危而起,憑藉自己自小苦練的武藝,扛起了山寨的一切重擔!
可是商清的努力並沒有換來父親的好轉,在熬了一年多之後,商哲便撒手人寰。
“娘親生了小妹便去世了,兄長走時,我沒在他身邊,爹爹離開之時,我還是外出不在山寨之中……”
也許很久沒有人能傾聽自己內心深處的情感,商清說著說著便帶着哭腔了。
陳問天對於這般凄慘身世的商清,也是非常同情,但他卻不知怎麼安慰她。
“親人們在天有靈,一定會為你多年來一直的努力感到欣慰,有時候不要苛求自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商清聽了陳問天的話,眼中恢復了一些神采,有些忐忑的問道:
“郎君,你真的如此認為嗎?”
陳問天自然連忙保證說的都是真話,他雖然才上山一日,但此刻卻彷彿無比了解這位黃山寨之主!
再強的女人依然有脆弱的一面,他此時深刻理解了這句話。
經過一會陳問天自以為十分尷尬的安慰后,商清失控的情緒逐漸開始恢復,他便嘗試着詢問她為何強擄自己上山,還認定自己就是她今後的夫君……
因為這事就算在他人看來十分香艷可人,但這畢竟實在有些超出陳問天的理解範圍。
“怎麼,郎君還是對妾身有所懷疑嗎?”
看着商清立馬變化的神情,陳問天尷尬的一笑,但依舊堅持道:
“此事還望子依告知,我二人若真要成婚,若是不知此事緣由,子依試想,我如何能付你真心?”
對於做這個便宜寨主夫婿,陳問天此時並不介意了,無論是未來妻子的樣貌、身材,還是品性、能力,他都非常的滿意,甚至還有些自己配不上對方的自卑感。
若是在後世,他根本不可能娶到商清這樣優秀的女子……
但作為擁有後世記憶的穿越者,陳問天還是覺得有必要把這件事弄清楚,畢竟婚姻大事嘛……
看到陳問天還是堅持,商清無奈的嘆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此事並無其他,都是父親臨終遺命……”
“額……那令尊為何會有此遺命……”
“這……這皆是黃仙人之讖言所致!仙人曾對父親有言:‘黃山之東,有村曰郈,其中儒生,可為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