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危險前夕
雖然才晚上六點半左右，但夜魔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地扔出手中的黑罩子，讓黑夜早早降臨。烏雲也來參了一腳，遮住了月光。整座城市都像電影開始的前一秒般，陷入了沉寂和一片黑暗中。
馬寧打了個哈欠，左手撐着頭，右手的食指百般無聊地敲擊着櫃枱桌面。他見暫時四下還沒有顧客，自己又剛剛和店長換班，現在看看電視打發時間也不會被店長發現。想到這，他找出遙控器，打開了店裏配的電視。但點進專區，目光所及清一色的“vip”，好不容易找到一部免費的電影，點進去一看，要看長達150秒的廣告。
“靠……”他忍不住罵道。要不是手機忘充電了，他也犯不着看爛片還得跟個冤大頭似的等幾分鐘的廣告。
這時，店門口響起一段輕快的音樂，伴着一聲“歡迎光臨”，一個人走進店裏。
“歡迎光臨。”馬寧說到，轉頭看去。但等他看清來者是誰后，心裏不禁哀嘆了一口氣。
是早上來過的刑警。他當時為什麼來的來着？好像是這附近發生了一起凶殺案，來走訪調查的……
但鬼知道，這個傢伙是不是跟他們一樣，將蛇一般惡毒的心藏在“正義”的皮囊下。
想到這，他用力甩了甩頭，想把那些不快的回憶甩出腦外，但那些該死的畫面還是跟電影一樣在腦海中播放：三年前那個寂靜的法庭上，法官擊錘的聲音如晴天霹靂……衛一瘋癲的模樣……還有那包毒品，從他包里找到的毒品……
“那個……不好意思？”有人說道，將馬寧拉回現實中，“請問這些一共是……”他說著，把泡麵和一些小食放到櫃枱前。馬寧回過神來，看了兩眼，說：“額……一共是……10.5圓。”
那刑警也沒多問，付了錢，只是又問有沒有熱水。馬寧給他指了指店門口的飲水機，他拋下一句“謝謝”后，兩人之間便再無交流。這使得馬寧鬆了一口氣，他原以為這年輕的刑警會問他一堆問題，就像早上那樣。
這時，他再抬頭看了一眼電視，上面正在播一段新出的古裝劇的廣告，而那裏面的女主怎麼……不對，這張臉怎麼這麼熟悉……就像……衛一的姐姐？可她不是在三年前就已經……
不對！馬寧迅速冷靜下來。仔細想想，現在影視圈的許多所謂的“明星”也都長得大同小異。得益於現在美容技術的高速發展，人們越來越迫切地想要得到那些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衛一的姐姐當時也是其中一員。瘦臉、磨皮、隆鼻……總之一股腦地往臉上加，還有現在所謂的“網紅臉”更是比比皆是。電視上的這個人長得與衛一的姐姐如此相像，大概是她們都整了所謂的“網紅臉”吧。
但接下來的一個細節讓衛一十分在意：那個刑警也盯着電視上的廣告，還拿出了手機，似乎在比對着什麼。
不過，馬寧並沒有說些什麼。對於刑警，在不能判斷其是善是惡前，他都不會輕易接近。
……
第五揭剛進便利店時，滿腦子都是江田方才說的一番話。他有一點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事到如今江田才告訴他這一秘密？或者說……是什麼讓他意識到這回事？
想到這，江田打那段電話時慌張的神色在腦海中浮現。那段電話會是原因嗎？江田到底隱瞞了些什麼……
這個問題怎麼想也想不通。於是，他決定暫時將它拋之腦後。付完錢，他無意間看到電視上的廣告，愣住了。
廣告上的人，分明是本案的死者畢珊敏啊！他還特地拿出手機仔細比對了一下，果不其然，正是畢珊敏。她什麼時候還拍了電視劇？
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聳了聳肩，反正……這跟本案也多大關係。
他的目光最後定格在廣告的最後一幕上：“每周六晚上八點，準時播出”。
……
草草吃完晚飯，第五揭便和江田會和，乘車前往余梓傑家的路上。途中，他幾次想問江田有關那通電話的問題，但最後總是又把話咽了回去。車內的氣氛尷尬地沉默着，第五揭最終還是問了一句：“有個問題我沒想通，如果犯人是打破窗子子進入案發現場的話，玻璃破碎所發出的聲響不是會引起樓下人們的注意嗎？”
“是膠帶。在對現場搜查的過程中，我們在玻璃上找到了膠帶粘貼過的痕迹。這麼說你應該就懂了吧？這不過是闖空門的小伎倆。”
“額……”第五揭的大腦飛速運轉着，不一會兒，他心裏便有了答案，“你是說……犯人把膠帶粘在玻璃上，再用鎚子或類似的鈍器將玻璃打碎？確實，這樣擊碎玻璃清脆的聲響就會被消除……”
見江田肯定地“嗯”了一聲，第五揭由衷地誇讚道：“江組長到底是經驗豐富啊。”
“那可不。20年來，什麼犯罪手法我沒見過？什麼審訊和搜查方式我沒用過？啊……說到搜查方式……”江田不知為何突然打開了話匣子，興緻勃勃地說，“現在你們查案可真是輕鬆多了啊。新的高科技都把你們慣壞了，比如說，現在對方打個電話來就能查到打電話人的具體位置……記得我上次就見到過這種案子……”
江田喋喋不休地講了半天，第五揭有些後悔剛才對他的讚美了。不過所幸，他們已經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他們理了理衣服，抬手敲起門來。
……
謝瑩揉了揉昏沉的腦袋。自己本來一直睡眠不好，但自從兒子前天來看她后，不知為何就總是想睡覺，時間觀念也越來越模糊。比如昨天，感覺像是稀里糊塗地睡了一天！
不過，這幾天也聽兒子講了不少老年人稀里糊塗過日子的事，於是也沒覺得很奇怪，只是自嘲般喃喃自語道：“到底是快80的人了啊……日子迷迷糊糊地就過去了……”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來了。”她一邊說，一邊趕忙開了門。兩個陌生的男人站在門外，一個大概50多，另一個20出頭的樣子，都向她鞠了一躬。
“不好意思，百忙之中打擾了。”年輕的說道，同時和身旁年長的那位從懷裏掏出證件，“請問余梓傑先生在家嗎？”
看見那證件上寫的是什麼后，謝瑩的臉“刷”的一下白了——這兩人是刑警。她不明白刑警為什麼會找上家來，更不明白他們找兒子幹什麼。頓時，豆大的汗珠從滿是皺紋的寬額上流下，門外吹來的風也叫她打了個冷戰。嘴巴張着，卻似乎喪失了語言能力，遲遲說不出話來。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回過神來。
“額……是刑警先生啊？啊……請進請進……不知……二位找我家梓傑幹嘛呀？”
他們又說了聲“打擾了”，稍微低着點頭走進謝瑩家。這是棟不到50坪的房子，一個客廳倆房間。不過，常言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客廳不大，但大有線電視、沙發、餐桌等一應俱全，右手邊還擺着一台顯然剛買的按摩椅。在加上屋內一塵不染的環境，想必這位老人的生活應該相當愜意。
“那麼……我就直入主題了。”年長的刑警說，“您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幹什麼的嗎？”
“知……知道。好像……好像是一個樂隊的經紀人吧……他上次好像更我說過。”謝瑩的聲音顯得有些緊張。
“嗯。那請問您知道您兒子現在在哪嗎？”
“他說要出去辦點事，晚點回來。”謝瑩說話時，身子不聽使喚似的微微發抖。
“請問您能現在聯繫他嗎？”年長的刑警用穩重的聲音說道。
“恐怕不行，他的手機常常是關機的，通常只有他主動打給我……”她看了看兩位刑警的臉色，“不過……現在打給他試試也不是不可以。”說著，她拿出了手機。但同以往一樣，耳邊只有那句冰冷的“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見狀，那兩位刑警默契的對視了一眼，“好的，明白了。等他在家時，請您務必通知我們。”年長的刑警說，將自己的名片遞給她。
“等等，能請你們把話說清楚嗎？我兒子是幹了什麼事嗎？”謝瑩幾乎是喊道，微駝的身子愈發瘦小了。
但那兩人只是轉身出了門，並沒有回答她，只是留下一句同樣冰冷的“多謝配合，便關上了門。”
謝瑩無奈的從玄關走回客廳，攤在沙發上。一扭頭，看見掛在牆頭的照片，一瞬間，眼角濕漉漉的。就像那個雨天，穿着黑衣服站在他的照片前一樣。但這一回，她知道只有淚水在臉上流淌。
……
“這下麻煩了啊，他該不會逃跑了吧？要真是這樣，那這傢伙就無疑是兇手了……”第五揭自言自語地說道。這時，他發覺身邊的江田停下了腳步。他轉身看去，只見江田拿着手機，兩眼直勾勾地看向前方，那張剛毅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來……這可能嗎？恐懼的神色。
“江田，你……怎麼了？”第五揭小聲問道。
他這一問，江田才似乎清醒過來，用一種沙啞的，和平日穩重的音調截然不同的聲色說：“第五揭，上級……也就是馬局長……叫停了我們……查監控的那批人的工作似乎也被叫停了……”
“為什麼？可是這起案子明明才剛剛開始啊？為什麼要……”
突然，江田早些時候的那番話再次於第五揭的腦海中回放。他明白了，三年前的歷史正在回演。
“‘他們’……發現了嗎？”
……
一個戴着金色邊框眼睛的男人癱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搭在靠背上，另一隻手正玩弄着一支雪茄，夾着雪茄的左手中指上戴着戒指。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灰色的煙在略顯陰暗的房間裏飄散，最終消失在吊燈金色的光芒下，給這個地窖一般狹小的房間平添一股嗆人的煙味。
他熟練地把抽完的雪茄熄滅，扔進垃圾桶里。這時，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接通了電話。
“喂？是我。老馬，有什麼事嗎？”
“‘老闆’，今天有個小偷來自首了，而且……他手裏拿着一份‘貨’”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
“什麼？嘖……怎麼會有份‘貨’在那裏？總之，緝毒警那批傢伙還不知道這回事吧？”
“嗯，我強制底下的人上交，現在準備帶回來……另外……這起案子……‘老狐狸’他留下了一個物證在現場，專案組現在已經有人往他家去查了，接下來怎麼辦？”
“動動腦子好好想想吧。先叫專案組的把手上的工作全部叫停，你再吧證物消除一下……至於那個小偷……先弄清他怎麼弄到‘貨’的，想辦法把他弄到局裏。明白了嗎？”
“那專案組已經向‘老狐狸’家去了，我要怎麼……”
“你不用管，我會將‘老狐狸’叫過來，讓他們撲個空。另外，那個小偷等抓到后叫到我這來，沒準能派上用場。”他說著，嘴角擰出一個殘忍的微笑，“好不容易抓到老鼠，可不得好好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