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自白之人
微弱的晨曦透過窗戶,照在這間房裏。這是一棟普通公寓的房間,大概40坪不到,這不大的房間裏除了一張床和一套桌椅,其他地盤都被垃圾佔領。吃剩的食品包裝袋和紙巾散落在滿是污漬的地板上,床邊也橫七豎八地躺着喝空的廉價啤酒瓶。
杜濤蜷縮在床上,床頭柜上放着一個黑色的手提箱,在晨光的照耀下,手提箱上的花紋——一個花體的字母“K”反射着叫人心寒的白光,像蛇的鱗片在月光下折射的、死亡的光。
杜濤那雙鼠眼放射着驚恐的光,那黑眼圈是他一夜未眠的結果。他不敢看那個手提箱,卻又忍不住時不時瞟了一眼。一想到那手提箱子裏裝的東西,他的心臟就會劇烈跳動。
“那個該死的傢伙!”他小聲嘀咕到,“我都不認識她,為什麼要騙我?”
然而現在,無論怎樣咒罵也改變不了事實。
他迷迷糊糊地下了床,踢飛了腳邊的罐子,披上大衣想出門轉轉。但剛打開門,就聽到外面有人在說:“你曉得不,我侄子之前迷上了毒品,人整個頹廢地根什麼一樣……他媽就整天哭……唉,毒品這東西真是害死人啊……”
杜濤心虛的環顧四周,隱約看到一個講電話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
他關上門,深吸了一口氣,但大腦怎麼都無法冷靜下來。無意間,目光有落在那個手提箱上,心一橫,他衝過去一把抄過手提箱,出了門。開門時,一抹陽光照了進來,映在掛在牆上的綠色雨衣上。
“所以說,同樣的正詞我已經重複很多遍了!你到底還要審問我多久?”女服務員的語氣相當不耐煩,這也不能怪她。畢竟,第五揭已經換着花樣把昨晚有關那嫌疑人的問題問了三四遍了。
看來再問下去也不會再有什麼收穫了。他暗暗想到,鞠了個躬,“您的配合,百忙之中打擾了。”然後,他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總之如果您想起了什麼,請一定要聯繫我。”
“好好好。”她回應到,一邊隨手將名片扔進一個抽屜,顯然只是想儘快把他打發走,多半不會聯繫了。
第五揭無奈的轉身要走,這時,那女孩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叫住了他:
“哎!刑警先生!我想起來了,有個細節我確實忘了說。”
“是什麼?”第五揭滿懷希望地轉過身來,獵鷹一般銳利的眼睛閃閃發光。
“因為那人說話的聲音很奇怪,所以聽不出是男是女——這一點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不過我忘說了一點,那人說話帶有很重的鼻音。”
“原來如此,得了感冒嗎?”第五揭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到。這時,電話響了,一看,是江田打來的,“多謝,那我先告辭了。”
出了酒店,第五揭接通了電話。還未等江田開口,便一針見血地問道:“發現什麼線索了對嗎?”
“對,而且不止一兩個,還都挺重要的。”
“找到監控里拍到的黑衣人了嗎?”
出乎意料,江田沉穩而肯定地說:“找到了。”
“怎麼找到的?”第五揭有些驚訝,他原以為對這人的身份的搜索會僵持相當長的時間。
“鑒識科的人在307號房的一個角落裏發現了一枚紐扣,並在上面找到了指紋。經過鑒定,確認不是死者的。”
“所以你們猜測這就是犯人留下的?”第五揭說道,略顯失望,“這也可能是哪個房客留下的呀,不一定就是犯人啊。況且你們找到配對的指紋了嗎?”
“不,
這家酒店一個房間的清掃過程都十分細緻,不太可能是上一任房客留下的。而且……”江田用略帶戲劇性的口吻說道,“在國家檔案庫裏面找到了與紐扣上匹配的指紋。此人叫余梓傑,三年前因為被捲入一場凶殺案中,被警方採集了指紋。不過在那起案子中,他最終被判無罪。但有趣的是他的身份。”
江田頓了頓,故意賣關子般吊足了第五揭的胃口,才說:“他是死者所在樂隊的經紀人。”
“這麼巧?”第五揭說道,完全沒有理會空空如也的肚子——他從早上開始就什麼也沒吃,“還有什麼線索?”
“另一隊人去查了死者所在的樂隊,發現死者和另外兩名成員都有過矛盾。”
“怎麼說?”
“一人名叫虞文姬,現在我們已經把她列為嫌疑人之一,正在調查她昨晚的行動。據說他曾在兩年前與死者爭吵過,不過現在他們兩人像是和好了,監控里似乎拍到她們前天還在一起喝酒來着。
“另一個叫吳皓月,似乎在三年前和死者發生過爭吵。具體吵什麼我暫時還不清楚。”
“兩人現在在哪?”第五揭的口氣越發激動了。
“分局裏啊。專案組的那些人正在審問。”
“好,我馬上過去。”第五揭跑了起來,準備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打車,“沒有別的事就先這樣了。”
“不,還有幾點我再說一下,先別掛。根據剛剛法醫鑒定的結果,在死者的體內發現了苯二氮卓類藥物成份,指在死者攜帶的保溫杯里也發現了少許這種藥物。”
“用這種藥物讓死者產生意識障礙昏迷嗎?但有點奇怪呀,為什麼不直接在水壺裏面加可以致死的藥物?”此時第五揭已經過了斑馬線,正轉頭在找出租車。
“確實是個疑點,還在調查中。另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江田的聲音變得有些奇怪,第五揭突然有預感,這多半是最重磅的壓軸消息。
“幾分鐘前,有個人自首了。”
“什麼?”儘管已有心理準備,第五揭還是驚了一下,險些被路上的石子絆倒,“你把話再說清楚點。”
“簡單來說就是自首這個人是個小偷,他承認自己在昨晚6點左右,在案發現場附近偷了東西。”
“案發現場……難道……他是那個穿綠色雨衣的人?”
“對。”江田答道,“具體事的細節我也不太清楚,過會兒會由我來進行審問。”
“好,如果有什麼重大發現一定要告訴我。”
“嗯。”江田掛斷了電話。
第五揭把手機放回口袋,走進剛剛攔下的出租車裏。
“姓名。”
“杜……杜濤”那人沙啞的聲音小得出奇。
“你說自己偷了東西……偷了什麼?請將整個事件詳細的說明一下。”
那個滿臉鬍子拉碴,身材不胖不瘦的男人將身子奇怪地縮成一團,像個刺蝟。他的鼠眼神經兮兮地左顧右盼,全身還似乎因恐懼而顫抖着。審訊室的燈光照在他擰成一團的五官上,顯得他更加醜陋。
良久,他才微微挺直了腰板,開始用一種單調的、故作冷靜的語調說:“我今年27歲之前一直在一家食品加工廠工作,但因為一些原因,去年年底工廠倒閉了。而今年1月份我又得知雙親病重的消息,我籌得醫藥費,我四處打工還向銀行借了一大筆錢
我在哪裏都干不長。大概是從2月份開始吧,我開始做一些……小偷小摸的勾當。就在維納酒店旁邊。”
“這種事持續多久了?”
“直到昨天。”那人苦笑了一下,“就在前天,也就是2月20日的傍晚,繼續在那一帶遊盪時,偶然間聽到一個女孩打電話的聲音。她好像是說:‘你知道嗎?昨天的拍賣會上那顆東方之星寶石被一個穿黑大衣的男人以1200萬的價格拍下來了。’後面他說什麼我就記不清了,好像是說:‘那個男人把寶石放進了一個黑色的盒子裏,有人看到了,盒子上寫着一個花體的字母K!’”
“現在想想這話好像就是故意說給我聽似的。昨天我在車站邊偷了個錢包,然後在逃離現場的時候撞到了一個人,他戴着墨鏡和口罩,穿着黑色的風衣。我當時把他人撞倒了,他抱着東西散了一地,我剛好就看到那個黑色的盒子上面寫着一個花體的K。”
“所以你就偷走了那個盒子?”江田問道,心想:總算問到點子上了。
“你看沒看到那人的長相,能不能判斷其性別?”
“不能。”杜濤搖了搖頭。
“那你有沒有看到穿黑風衣的那個人是從哪裏跑出來的?從酒店後門的巷子裏出來的還是從門口出來的?”
“不清楚,我當時一直是低着頭跑的。”
“哦。”江田很不滿地應了一聲。最重要的兩個問題,一個回答“不知道”,一個回答“不清楚”,看來是對本案的調查沒什麼用處啊。
“所以那個盒子裏的寶石是……不對啊?我記得前幾天應該沒有什麼拍賣會吧。”
杜濤突然抬起頭來,渾身顫抖着,聲音也大了起來:“是這樣的,我昨天一回家就打開了這盒子,結果發現……裏面裝的根本就不是寶石……是……是……”他的情緒越發激動,忽然用手抱住了頭,說的每一個字都拖着長長的尾音,就像地獄惡魂的嘶吼。
江田見他被嚇成這樣,便打開了盒子。一看,那裏面的東西確實出乎意料。
那是被裝在膠袋裡的白色顆粒物,還有是一些注射性的藥物——看樣子很像毒品。
杜濤“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狠狠地給江田磕了兩個響頭:“刑警先生,確實幹過幾件不法的勾當,但只是偷點東西罷了!請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蠢到販賣毒品啊!這盒子裏的毒,我一點都沒有碰!請相信我!”
說話間,江田一直仔細觀察着他臉上的表情,不像是說謊。
“這事兒我可管不了。之我會先上上級報告,在這之前還請你再次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