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媚之死
金色的陽光暖暖的照射着大地,東方湛面色陰沉,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策馬急馳,對來來往往的行人視若無睹,耳邊不斷回蕩着他和沈璃雪的對話:“本王和夜千媚的血能不能相融,本王不知道,不過,當年,母親重病不治,本王親眼看着她咽氣,入棺,她豈能再活過來,還生下夜千媚,沈璃雪,你這彌天大謊撒的真是漏洞百出。”
“你母親入斂后,尚有一絲氣息,恰逢西涼的沐國公出使青焰,察覺到棺材內的異常,救了你母親,帶她回西涼,成為西涼皇的淑妃。”沈璃雪淡淡看着他,清冷的眸中透着少有的凝重,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東方湛目光一凝:“謊話誰都會說,故事也很好編,你可有證據證明西涼的淑妃就是本王母親?”
沈璃雪微微一笑:“湛王爺和西涼沐國公府,一直都在暗中有來往吧,若我沒有猜錯,是他們先找上你的,青焰那麼多皇子他們不理,偏偏選中你來合作,你都沒想過原因嗎?”
“與人合作,當然要找最強者,青焰所有皇子中,本王實力最強。”沐國公已死,東方湛和沐國公府來往的所有證據也都不復存在,他不必再遮掩合作之事。
“你沒發現夜千媚的眼睛和你母親非常相像嗎?”這個理由說服不了他,沈璃雪再換一個。
東方湛仔細回想夜千媚的眼睛,忽略掉她妖媚的眼神,她的眼睛和李貴妃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看着東方湛凝深的目光,沈璃雪微笑道:“湛王爺肯相信我的話了嗎?”
“世間人千千萬萬,相貌一模一樣的人都有很多,只是眼睛相似,說明不了什麼。”東方湛毫不留情的否認,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見到夜千媚的第一眼,他就莫名的覺得她熟悉,偶爾,他能從她的舉手投足間看到他母親的影子,這絕不是巧合,她真是他同母異父的親妹妹?
“湛王爺,西涼淑妃已死,沐國公府也已經覆滅,夜千媚是無依無靠的孤女,你最好把她追回來,滴血認親,若她不是你的親妹妹,我向你認錯,絕不再阻止你娶悠然回府,夜千媚再嫁去南疆也不遲。”
東方湛的面色越來越陰沉,心裏有些動搖了,沈璃雪需要強有力的證據說服他:“若夜千媚真是你的親妹妹,你不管不問,任她嫁去南疆……秦君昊的脾氣,湛王比我了解,她怕是沒什麼好日子過……”
一陣寒風迎面吹來,刮在臉上,冷如刀割,東方湛神遊九天的思緒瞬間回歸,策馬急馳在寬闊的官道上,目光陰沉的可怕:西涼淑妃是青焰的李貴妃,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沈璃雪絕不會撒謊,夜千媚絕對就是他的親妹妹,沈璃雪從西涼回來后就知道,卻沒有公開。
一是,沒有確切證據,說了別人也不會相信,扳不倒他和李丞相府,還會惹來別人的質疑與指責,二是,想看他們兄妹亂倫么?
他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她從來都不知道,他對其他女子根本沒興趣。
夜千媚容顏美麗卻頭腦簡單,舉止膚淺,愛炫耀愛玩,算計沈璃雪不成,被她反將一軍,失去清白,而他這個做哥哥的,一氣之下,親手將自己的親妹妹押進了秦君昊的驛館,推進了火坑裏。
秦君昊性子古怪,脾氣暴燥,又有皇室子弟的傲氣,夜千媚寧願出家做尼姑也不嫁他,觸怒了他,他定然會狠狠折磨夜千媚,夜千媚獃滯的神情,破裂的嘴唇,滿身的青紫淤痕都是拜秦君昊所賜。
南疆的車隊離京半天,還沒有走遠,他要追上車隊,帶回夜千媚,那是他的妹妹,他在世間唯一流着相同母親血脈的妹妹。
青焰京城繁華似錦,街道上人來人往,南疆的車隊走的極慢,出城后,沒了御林軍監視,秦君昊準備在日落前趕到下一個繁華城鎮,便命車隊加快了速度,十多輛馬車在官道上急馳,踏起滾滾狼煙。
車廂內平平穩穩沒有絲毫顛簸,秦君昊慵懶的靠在羊絨軟墊上,一手持酒壺,一手持酒杯輕品慢飲,整個車廂里瀰漫著淡淡的酒香,隱隱,夾雜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抬眸看到坐在角落裏,眉頭微皺的夜千媚,秦君昊勾唇一笑:“你是不是聞到了怪味?”
夜千媚橫他一眼,沉了眼瞼不言不語。
秦君昊悠然解釋:“這是三十年的女兒紅,以正常工序釀製一半時,抓一名妙齡少女前來,吊在美酒上空,割斷喉嚨,女子鮮血流入酒中,和着美酒再完成剩下的工序,成為名符其實的女兒紅……”
夜千媚聽的頭皮發麻,看着那透明中略帶紅色的美酒,胸中一陣翻江倒海,細細一聞,酒香中的怪味,可不就是沖淡后的血腥味,難怪她會噁心。
她在西涼時是驕縱的公主,經常打罵,懲罰甚至處死宮女,但和秦君昊的兇狠殘暴相比,她做的壞事,根本不值一提。
“夜千媚,你這是什麼反應,厭惡本宮么?”秦君昊怒喝着,長臂一伸,緊緊捏住了夜千媚的下巴,骨節微微泛白,手背上青筋脈絡突出,力道大的險些將它捏碎。
夜千媚下巴傳來陣陣疼痛,她美眸噴火,恨恨的瞪着秦君昊,嘴巴張張合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秦君昊挑挑眉,自言自語:“忘記她點着啞穴了。”
伸手解開夜千媚的穴道,她輕咳幾聲,淡淡道:“我聞着酒香很特殊,有些好奇而已,沒有厭惡太子的意思。”
“好奇酒香?”秦君昊嘴角勾勒着一抹詭異的笑,倒了杯女兒紅酒到夜千媚唇邊,戲謔道:“親自品嘗過女兒紅,就能滿足你的好奇心。”
透明的酒中泛着點點血樣的鮮紅,陣陣怪怪的酒香撲面而來,夜千媚胸中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秦君昊這個瘋子,居然讓她喝人血,她可沒他這麼變態:“我的動穴也被點了,沒辦法端酒杯,你得喂我喝。”
秦君昊橫她一眼,揮手解了她的穴道,將酒杯塞進她手裏:“現在可以自己喝了。”
他是南疆太子,從來只有別人服侍他,他哪會服侍別人,南疆車隊浩浩蕩蕩,附近都是他的人,他不擔心夜千媚趁機逃跑。
夜千媚看着香醇的美酒,只要一想到它是人血做的,就噁心的想吐,哪裏喝得下,目光閃了閃,她嘴角牽起一抹迷人的笑,水蛇般的柔軟身體,靠近秦君昊:“女兒紅酒製作如此麻煩,肯定是秦太子的專用酒,千媚怎能沒大沒小的隨便喝,這一杯,還是敬太子吧。”
香軟的嬌軀在懷,柔若無骨藕臂輕攀上他的脖頸,淡淡的女子香和着酒香撲面而來,秦君昊一陣心神蕩漾,再看夜千媚那雙眼睛,勾魂攝魄,讓人深深迷醉。
“太子殿下,喝酒。”夜千媚素白的小手輕捏着酒杯,遞到秦君昊面前,嬌嬌笑着,軟軟的聲音,聽的人骨頭都酥了。
秦君昊眸中隱帶了一絲情慾,接過酒杯,毫不猶豫的一口飲盡,甩手扔掉酒杯,略厚的唇重重壓在了夜千媚唇上,帶着血腥味的美酒,從他口中,快速度進了夜千媚口裏。
夜千媚沒料到他會用這種方法喂她喝酒,血腥味徑直流進口中,滲入喉嚨,她胸口又是一陣翻江倒海,勾魂攝魄的眼眸中閃爍着濃濃的厭惡與噁心,用力推攘秦君昊,秦君昊壓的死緊,她撼動不了他半分,血腥的美酒急速流進嘴巴,嗆的她連連咳嗽。
秦君昊陰陰的笑着,腥臭的手快速探進了她的衣服里,用力揉捏着她嬌嫩的肌膚,不愧是西涼公主,肌膚如水一般,又嫩又滑,簡直就是人間尤物,怎麼享受都享受不夠。
夜千媚柔軟的身軀猛然一僵,低頭望去,外衣已被扯爛,裏衣扣子也被扯壞了,秦君昊那又臭又黑的手正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狠狠的擰個不停,所過之處,留下一片片的青淤,紅腫。
秦君昊!
夜千媚目光一寒,小手拔下發上的發簪,對着秦君昊的胸口,狠狠扎了下去!
在驛館這些天,他一直都在羞辱她,想着辦法的折磨她,將她擺弄成各種各樣屈辱的姿勢與他交合。
現在他們正在馬車上,車廂里有點動靜,外面都聽的清清楚楚,看秦君昊那滿是情慾的鬥雞眼,她就知道他又色性大發了,這次他居然想在馬車上繼續羞辱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不想也不能再逆來順受。
“哧。”秦君昊毫無防備,被發簪扎個正着,鮮血瞬間染紅了白色的衣衫,金色的藤蔓花沾了血,詭異的更加可怕。
傷口傳來尖銳的疼痛,他享受美人的動作猛然一頓,抬眸看着身下的狠心人,眼中怒火翻騰:“你這個賤人,居然敢偷襲本宮。”
大手揚起,對着夜千媚的小臉狠狠拍了下去,這一掌用上了十層功力,若夜千媚被打中,必死無疑。
夜千媚目光一凝,揮掌打開秦君昊,就地一滾,避開了那致命的一掌。
強勢掌力打在馬車上,車廂被打散,木板四下亂飛,夜千媚趁機跳下馬車,攏緊了散亂的衣衫,用上全部內力催動最快的輕功,向著遠處飛奔,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逃離秦君昊!
“來人,把那個賤人給本宮抓回來。”秦君昊站在碎成木片的馬車旁,手握着扎進胸口的發簪,面色陰沉的可怕,看着快速跑遠的夜千媚,吼聲震天。
居然敢偷襲他,他要把她抓回來,狠狠折磨!剝皮拆骨,讓她生不如死!
“是!”馬車打散,動靜很大,整個車隊都停了下來,南疆侍衛們聽到命令,未做絲毫停留,急速追趕夜千媚。
夜千媚輕功不錯,但南疆的侍衛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輕功極高,不消片刻,就已追上夜千媚,將她重重包圍:“夜公主,請隨我們回去。”
“本宮死也不回去!”夜千媚憤怒的嬌喝在空曠的道路上傳出很遠很遠,秦君昊是惡魔,她回去是進了地獄,會生不如死。
“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侍衛們目光一寒,手中長劍揮出,直刺夜千媚身上的各大要穴。
想殺她,也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那麼大本事!
夜千媚目光一寒,側身避過侍衛們的長劍,一腳踢飛一名侍衛,奪過了他手中的長劍,快速旋轉着揮開侍衛們刺開的長劍。
她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為母親,弟弟還有自己報仇,強烈的求生意念支撐着她,一柄長劍揮舞的密不透風,完全超出了她平時的武功,招式越發的狠辣,快速,以一已之力對敵四五名侍衛,居然絲毫不落下風。
天際盡頭騰起一陣滾滾的狼煙,彷彿有什麼人急急趕了過來,漸漸的,狼煙越來越近,隱隱能看清是一人一馬,白色的千里馬飛速奔騰,馬上的男子容顏俊美,面色凝重,藏藍色的披風隨風揚起,英勇威武,器宇軒昂。
銳利的目光看到了激烈的打鬥,眉頭緊緊皺起,東方湛急聲呼喊:“住手,快住手。”
寒風呼嘯,灌入口中,他注入了內力的怒聲呼喊並沒有傳向打鬥的人群,而是飄向他身後,很快消散在寒風中。
利眸中染着濃濃的焦急,狠狠抽打身下的千里馬,快點,再跑快點!
南疆侍衛們的招式,快,狠,准,招招狠毒卻留有一線生機,因為秦君昊特別交待了,要抓活的,夜千媚一心想要保命,想要逃離,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每一招都是殺招,侍衛們被她壓制着,遠遠看着,就像夜千媚佔了上風。
“這麼多侍衛,居然連一名女子都打不過,真是一群沒用的廢物!”站在破碎馬車旁觀戰的秦君昊,怒喝着,目光一凝,飛身沖了過來。
打鬥中的夜千媚一劍刺破了一名侍衛的心脈,血光飛濺間,包圍圈打開了缺口,她心中一喜,雙足猛然一點,騰至半空中,正準備逃離,秦君昊高大的身軀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看着她,冷冷的笑。
秦君昊,他居然也來了,準備親自出手么?
夜千媚震驚的瞬間,秦君昊目光一寒,猛然拔下了胸口上的發簪,狠狠刺進了她的胸口!賤人想找死,他就成全她!
“住手。”東方湛憤怒的吼聲恰在此時終於傳了過來,卻晚了一步。
他坐在快馬上,眼睜睜看着那隻長長的金色發簪將夜千媚纖細的身體前後貫穿,她金色的身影像飄飛的殘蝶,從高高的半空徑直掉落。
“千媚,千媚……”他棄了快馬,凌空飛起,發瘋一般伸臂去接夜千媚,卻什麼都沒接到,她的身體擦着他的指尖劃過,重重摔到他快馬前的地面上,鮮紅的血在黃色的地面上快速暈染開來。
“千媚!”東方湛落在地上,蹲在夜千媚旁邊,仔細查看她的傷勢,發簪穿心而過,將身體整個貫穿,心受傷,她已經沒救了,鮮血緩緩流淌着,染紅了衣衫,也染紅了地上的黃土。
夜千媚看着他,就那麼靜靜的看着,美麗的小臉上隱隱浮現幾分喜悅,嘴唇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說出來,閃動的眼眸彷彿在說:“你來了。”
“是的,我來了,可我,來晚了。”東方湛緊握着夜千媚的手,閃動的水霧瀰漫了眼眶!
“沒關係,你來了就好,謝謝你來送我最後一程,我要去見我的母親,弟弟了,一家人在一起,多幸福啊。”夜千媚嘴角溢出鮮血,兩行清淚順着眼角流下,染滿鮮血的小手也從東方湛手裏悄然滑落。
她美麗的小臉上揚着幸福的微笑,那笑容像極了母親過世的瞬間,那麼的無奈,那麼的不舍。
“啊啊啊!”東方湛心痛至極,想呼喊,想怒吼,張開了嘴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只有眼淚順着臉頰快速流下。
三歲,他是弱小的孩子,眼睜睜看着母親過世,他無能為力。
現在,他是青焰強大的湛王,親眼目睹親妹妹死在面前,依舊無能為力。
一步,只差一步,他就可以救下夜千媚!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白玉般的手指,緊緊握了起來!
“湛王爺,咱們才剛剛分開,你怎麼又追上來了?這裏距離青焰有好幾百里了。”
東方湛背對着秦君昊,他沒看到東方湛眼中的淚水和傷痛,更不知道他和夜千媚是親兄妹,他和東方湛還在合作,潛意識的以為東方湛追來這裏是為了找他。
秦君昊,是秦君昊殺了他的妹妹!
東方湛修長的身軀一震,銳利的眼瞳中閃爍着濃濃的暴虐,白玉手指猛然張開,凝聚着十層功力,轉身就欲打向秦君昊,餘光看到圍繞在他身邊的南疆侍衛,動作猛然頓下。
秦君昊身受重傷,身邊的侍衛們都不足為懼,他要殺秦君昊很簡單,但是,事後怎麼辦?
堂堂南疆太子,死在青焰,南疆皇帝絕不會善罷甘休,就算皇帝為了他和南疆開戰,心裏對他肯定也會不喜,登基為帝,他就沒有任何希望了。
更何況,他讓千媚受盡羞辱,死的這麼凄慘,就這麼一劍殺了他,也太便宜他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他算計好一切,將秦君昊加註在千媚身上的痛十倍百倍的討回來,再殺他報仇不遲。
東方湛控制情緒的能力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再抬頭時,眸中的傷痛完全消失不見,只剩下最適合的濃濃怒氣:“夜千媚是西涼公主,你怎麼能把她殺了?”
秦君昊望一眼夜千媚的屍體,不以為然:“什麼西涼公主,母親死亡,父親不要的喪家犬而已,不知死活的想暗算本宮,本宮一發簪刺死她,是便宜她了。”
如果是在青焰驛館或南疆皇宮,他絕對會留着夜千媚的命,將她扔進蛇窟,或製作女兒紅,讓她死的更加凄慘。
“她怎麼說也是父皇賜給你的,你還沒走出青焰就殺了她,是不是太過份了?”東方湛冷冷望着秦君昊,一言一行完全為青焰着想。
“湛王爺,夜千媚姓夜,又不姓東方,青皇將她賜給本宮,她就是本宮的人,她的生死,也由本宮主宰,青皇不會過問的。”秦君昊說的漫不經心,沒人要的孤女,死了絕不會有人關心。
東方湛暗藏在衣袖中的大手再次緊握:秦君昊不將他妹妹的命當命!
秦君昊轉身看到了東方湛的白馬,馬蹄上染滿灰塵,昭示着是一路急急忙忙急馳而來:“湛王爺可是有急事?”
東方湛目光沉了沉,謊言脫口而出:“有暗衛在暗中跟蹤你們……”
什麼?有人跟蹤他們?
秦君昊目光一凝,快速四下望去,銳利的目光如寒劍,所過之處,空蕩蕩一片,不見半個人影:“人在哪裏?”
“本王已命人將他們引開了……”東方湛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繼續撒謊:“本王親自趕來,是想告訴秦太子,一路小心,時刻注意着四周,別再被人跟蹤了……”
“他們是什麼人?”秦君昊陰冷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居然敢跟蹤他,活的不耐煩了。
“具體還沒查清,看身法,像是聖王府的暗衛……”他們離開青焰京城時間尚短,很多事情都來不及細查,若東方湛說的太肯定,聰明如秦君昊,可能會起疑,沒棱兩可的答案,最能引人瑕思。
“聖王府?東方珩?”秦君昊陰森的眸中射出兩道銳利的寒芒。
東方湛故意蹙了蹙眉:“本王只是猜測,還不是特別確定……”
“應該就是他。”秦君昊揚唇冷笑,在未央宮時,沈璃雪曾說過,會將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東方珩。
東方珩視沈璃雪如珍寶,她險些被他欺負,東方珩豈會輕易饒過他,從事發到現在,時間尚短,驛館外又有大批御林軍守衛,東方珩沒想到完美的計劃算計他,準備在半路截殺他么?
東方湛輕咳一聲:“幸好本王的人將暗衛引開了,不然,你殺夜千媚一事,肯定會傳揚的人盡皆知……”
“現在的夜千媚相當於無父無母的孤兒,就算知道她是被本宮所殺,西涼,青焰都不會為她討公道吧。”秦君昊冷哼: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又礙不到他的事,他才懶得理。
“夜千媚死亡,西涼,青焰的確不會攻打南疆,不過,據本王所知,秦太子有一名非常厲害的弟弟,如果你背上濫殺無辜的罪名,你父皇還會讓你登基嗎?”東方湛挑眉看着秦君昊,心中暗恨,濫殺無辜的混帳。
秦君昊的面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南疆雖然盛行蠱術,但身為皇位繼承人,首先要為人正直,愛戴子民,他濫殺無辜,皇帝不會再傳位於他,百姓們也會唾罵他:“多謝湛王相助。”
東方湛無形之中,為他化去了一場大浩劫。
“秦太子不必客氣,前行路上多注意,最好能換着道路走,避開聖王府的暗衛……”東方湛最後一句加重了語氣,好像真有聖王府暗衛監視秦君昊一般。
“本宮明白。”聖王府老王爺,聖王爺,安郡王三代人都曾在邊關帶兵,有不少忠心屬下,秦君昊回南疆,必然會經過青焰邊關,萬一聖王府暗衛和邊關將士前後夾擊,僅憑他這些南疆侍衛,根本應付不來。
他不怕東方珩,卻不想冤死在東方珩手裏。
看着秦君昊眼底醞釀的憤怒與仇恨,東方湛暗中冷笑,他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自己才更有機會報仇,殺害親人之仇,不共戴天!
轉頭看到死亡的夜千媚,他眸中蒙了一層迷霧,沉聲道:“夜千媚已死,秦太子帶着屍體趕路也不方便,本王會幫你處理的妥妥噹噹。”
“多謝湛王好意,不過,本宮沒打算帶着這賤人的屍體。”秦君昊眸中閃過一道嗜血的厲光,冷聲道:“來人,把夜千媚的屍體斬成碎片。”
一塊塊的碎肉,或被野獸叼走,或被大鳥吃掉,再也拼湊不成完整的屍體,看東方珩還如何算計他!
東方湛面色微變,一雙大手緊緊握了起來,他想讓千媚死無全屍么?真是可惡!
眼看着侍衛們走上前來,舉了長劍就欲砍爛屍體,東方湛目光一凝,急聲道:“有人來了。”
秦君昊和侍衛們順着東方湛的指向望去,寬闊的大道上果然騰起了陣陣狼煙,一匹匹快馬飛速急馳着,來勢洶洶。
“可能是聖王府的人。”東方湛目光凝重的勸解:“秦太子,快走吧,本王留下拖延一段時間。”
“有勞湛王爺了。”若在平時,秦君昊不懼東方珩,但現在的他受了重傷,帶的侍衛們也不多,絕不是青焰戰神東方珩的對手,狼狽不堪的逃離是他的恥辱,但也比丟了性命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他休養好傷勢,再帶人殺進聖王府,一雪前恥。
“秦太子不必客氣。”東方湛客套着,目送秦君昊在侍衛們的攙扶下上了馬車,車夫一甩韁繩,幾十米長的車隊浩浩蕩蕩向前急行,片刻時間已經走遠,身後急行的快馬也轉了彎,走上了另外的道路,並沒有過來這裏。
四周靜悄悄的,寒風吹過,冰冷刺骨!
夜千媚的屍體已經冰冷的沒有任何溫度,身下的鮮血也已經凝固成了黑紫色,胸口上的金色發簪散着淡淡的金色光芒,精緻美麗,它的主人卻已經香消玉殞。
西方天空殘陽如血,東方湛站在一個隆起的小土堆前,拿着匕首,細細雕刻着一隻小木牌,上書,妹妹千媚之墓。
一筆一畫,他雕刻的很認真,很仔細,仔細看過一遍又一遍,確認沒有任何錯誤,小心的將木牌插到了土堆旁。
陣陣冷風吹過,藏藍色的披風輕輕飛揚,他孑然一身的身影是那麼孤單,那麼落寞,深邃的目光看着那個小土堆。
千媚,對不起,是我親手把你推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裏,多天的相處,他察覺到了夜千媚和母親的相似,卻沒有細想,沈璃雪說出秘密那一刻,他震驚,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他不願承認,卻不得不面對,他親手害了自己的親妹妹!
母親的棺木孤零零的躺在皇陵,夜千媚是她的女兒,本應該去陪她,但她不是青焰皇室的人,不能安葬在皇陵里,他和夜千媚的關係,也只能放在心裏,不能說出來。
千媚,先委屈你暫時安睡在這裏,看我如何殺伐果斷,斬殺所有反對我的敵人,為你報仇雪恨,登基為帝后,我就會來接你去皇陵,讓你以公主的身份風風光光安葬在皇陵里。
他家破人亡,親人一個又一個接連死去,他的敵人憑什麼幸福、快樂,東方珩,東方泓,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至於秦君昊,那個害死他妹妹的罪魁禍首,他會將他千刀萬剮,現在放過他,是為了更好的利用他,殺了他。
夕陽西下,紅霞滿天,卻如血一般,讓人悲傷難過。
翌日,陽光明媚,沈璃雪迷迷糊糊的被東方珩抱起來梳洗,妝扮,進宮赴宴。
此次宴會是小型家宴,由皇后舉辦,目的嘛,讓皇上過目,宣讀太子,湛王的正、側妃,宴請的客人除了東方皇室的人外,只請了幾名德高望眾的大臣,和入選女子的父母。
客人不多,座位便沒有像往常那樣涇渭分明,而是一對夫妻一桌,未婚的千金,皇子,獨自一桌,貴婦,大臣聚在一起,閑聊着,笑容滿面,宴會廳里一派祥和寧靜。
沈璃雪坐在東方珩身旁,悄悄看向對面自斟自飲的東方湛:“珩,東方湛什麼時候回來的?”南疆車隊出城後行駛的速度很快,東方湛午膳時前去追趕,一來一回,最少也要三四個時辰,她便讓侍衛在城門口盯着,等他回京,找他談條件,哪曾想,她子時入睡的時候,東方湛都不見蹤影。
“侍衛稟報,他子時後進的皇城。”東方珩望一眼東方湛,稅利的眸中閃過一抹幽華冷芒。
“用了這麼長時間?”南疆車隊跑的真夠快!沈璃雪挑挑眉:“他應該追上夜千媚了吧?”
“暫時還不知道。”東方珩搖搖頭:“東方湛是獨自一人回的城,沒帶任何女子,秦君昊的車隊一路南行,不快不慢的趕回南疆。”
沈璃雪蹙了蹙眉,夜千媚是東方湛同母異父的親妹妹,他沒帶回夜千媚,是真的沒追上她,還是追上了,不想承認她的身份?又或者,找了另外的地方安頓夜千媚?畢竟,夜千媚是賜給了南疆太子的,若東方湛又給帶回來了,皇上那裏他不好交待。
“皇上,這是太子和湛王爺的正側妃名單,請您過目。”皇后笑意盈盈的拿出一本小冊子,由小太監呈到了皇上面前。
“朕看看皇后都選了哪家千金。”皇帝心情愉悅的拿下冊子,翻開來細細的看,嘴角浮現一抹淺淺的笑,顯然對皇后的安排很是滿意。
抬眸看向身旁的小太監:“念念名單。”
“是!”小太監恭敬的應着,捧起名單,一字一頓的高聲念道:“太子正妃,忠勇侯府嫡出千金葉玉梨,太子側妃,太師府嫡女凌如風……”
隨着太子正、側妃名字的念出,楚悠然緊張起來,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放在衣袖裏的小手都冒出了虛汗,名單念完,事情就成了定局,再無更改的可能,她不想嫁湛王爺,湛王爺會幫忙劃去她的名字嗎?
沈璃雪望望焦急如焚的楚悠然,轉頭看着東方湛,傳音入密:“湛王爺,你和夜千媚的兄妹關係可確認過了?”
東方湛喝下杯中酒,眼瞼微沉着,傳音道:“放心,本王答應你的事情,絕不會食言。”
“湛王正妃,丞相府李幽蘭……”太監尖細的嗓音響在宴會廳。
沈璃雪挑挑眉,李幽蘭是相府嫡女,做東方湛的正妃的確夠資格,不過,李丞相府本就是東方湛最強有力的後盾,皇后將她安置成東方湛的正妃,他和丞相府的關係沒有太多變化,倒是少拉了一位強有力的權臣,也少了一方勢力的支持。
太子正,側妃的娘家都是身居高位的權臣,只這一次選妃,太子和湛王的勢力就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皇后不愧是皇后,後宮爭鬥幾十年,漫不經心的舉止就能不着痕迹的扯人後腿,真是聰明!
“湛王側妃,巡撫之女楚悠然……”
“等等。”東方湛站起身,朗聲打斷了太監的高念。
眾人疑惑,不解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東方湛身上,怎麼回事?
皇帝也疑惑的看着他:“湛兒,你怎麼了?”
“回父皇,兒臣想知道,巡撫之女楚悠然是哪位?”東方湛微微笑着,故做疑惑的目光在年輕女子們身上快速掃視,嫡出千金們全都含羞帶怯的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
“是臣女。”楚悠然優雅的站了起來,膚白如玉,明眸皓齒,清新自然的向東方湛福身行禮:“見過湛王爺。”
東方湛點點頭,淡淡看着她:“本王聽聞,楚小姐才學高絕,對兵法佈陣也有一定的研究,可有此事?”
“回湛王爺,臣女自小體弱多病,閑來無事,看了幾本兵法書,難登大雅之堂,更談不上有研究!”楚悠然微笑着解釋。
“楚小姐謙虛了。”東方湛微微一笑,轉頭看向皇帝:“父皇,青焰精通兵法的女子屈指可數,擁有這般特殊才華的女子嫁給兒臣,似乎不太合適。”
皇帝挑眉看着東方湛:“你是青焰湛王爺,無論是精通武功、兵法,還是琴棋書畫的女子,嫁給你都很合適。”王府,皇宮網羅的就是精通各種才學的女子,他的兒子身份高貴,能配得上世間任何女子。
“父皇,兒臣久居京城,從沒帶過兵,娶一名精通兵法的側妃,放在王府後院裏養着,是浪費了人才,倒不如讓楚小姐嫁給能在邊疆帶兵之人,也可發揮自己的才學,為國效力。”
東方湛嘴角微微起,明明是溫和的笑容,卻有些不懷好意。
皇帝目光一凝:“湛兒的意思是?”
東方珩黑曜石般的眼瞳凝了凝,一手持酒壺,一手持酒杯,繼續倒酒,喝酒!
沈璃雪一驚,東方湛是想……
“安郡王久居沙場,掌管幾十萬軍士,若是能娶楚小姐為側妃,便可夫唱婦隨,一起保家衛國,是難得的人間佳話。”
東方湛輕飄飄的話,像一道驚雷炸了下來,驚的眾人半天回不過神,手裏的筷子撲撲的掉到了地上,讓湛王的側妃楚悠然嫁安郡王,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楚悠然也震驚的看着東方湛,她嫁安郡王?搶自己好朋友的夫君?絕不可以!
“湛王爺真是貴人多忘事,安郡王已經娶妻了,哪裏還能再娶?”沈璃雪看着東方湛,清冷的眸閃爍着幽暗的冷芒,彷彿在說:“言而無信的卑鄙小人。”
東方湛迎着沈璃雪的目光看了過來,嘴角揚着溫和的笑,彷彿在說:“本王答應不讓楚悠然做本王的側妃,已經做到了,除此之外,本王可沒再答應其他事情。”
看着沈璃雪墨色眼瞳中閃爍的怒火,東方湛的心莫名的好,說話的語氣也比以前輕柔許多:“安郡王身為皇室郡王,除了正妃外,還會娶側妃,安郡王妃身懷有孕,行動多有不便,也應該找位側妃照顧安郡王的生活,郡王妃和楚小姐又是好朋友,共侍一夫也是一樁佳話,說不定多年後還會成為世人竟相相傳的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