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鴉之咬（上）

----------在建樓樓頂----------

電筆的氖管微微發出光亮，這意味着電流已經可以正常通過電箱。

老汪不愧是重點電氣工程大學畢業的，看似棘手的問題在他的一番操作下便得到了解決。

將電閘往上一打，被黑暗籠罩半個多小時的在建樓恢復了光亮，底下的工人們都各自招呼着準備收工下樓。

老汪收拾工具，也準備下樓，他顧着組織今天的工作，甚至為了保險起見，制定了四種不同的方案，就連飯都沒有好好吃。

還好只試用了第一種方案就得到了成功，飢腸轆轆的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快點回到家裏吃到妻子為他熱好的飯菜，擁抱一下他的女兒，不過已經這個點了，還在長身體的孩子，妻子一定已經哄她睡著了。

不過即使是見到她那可愛的睡顏，都能讓一天的勞累消散。

頭上那綻放着光芒的三角水晶，美的讓他拿出手機，準備拍下一張照片。

他女兒總是說自己是公主，拾到的每一塊小石頭都是最瑰麗的寶石，她也許會很喜歡這張照片。

明天等她醒來，我要把這張照片給她看，跟他說爸爸昨天看到了更瑰麗的寶石，將它裝在天空之上。

老汪舉起手機，想要尋求最完美的角度拍下這三角水晶燈，畫面里的三角水晶燈卻突然急促的閃爍起來，忽明忽暗。

這又是哪裏出了問題啊，電路連接沒出錯啊，是線路接觸不良的問題嗎？

一道黑影從空中掠過，轉到那三角水晶燈上，那黑影的出現遮得閃爍的燈光更加黯淡，老汪放大手機攝像頭，想要看看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攝像頭倍數不斷放大，畫面不斷拉近，一個黑色的翅膀出現在其中。

這是什麼大型的鳥類嗎？

黑色的翅膀嗖的一下張開，速度之快居然出現了清晰的破空音，這距離可有百米遠啊。

翅膀張開，一個人形生物清晰的出現在鏡頭當中。

那是，惡魔！

畫面中的惡魔視線緊緊盯着老汪，血紅色的眸子中滿是殺意，僅僅是透過鏡頭，卻讓老汪頓時不寒而慄，雙腳好似失去了骨頭，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快跑！”

強烈的求生慾望激發著體內的腎上腺素，老汪立刻從地面上爬起，打開手中的喇叭向樓下的工人們大喊。

聽到老汪的叫喊，惡魔咧嘴，口中尖牙滴血，發出刺耳的尖叫聲，一口咬在固定三角水晶的吊柱上，幾十厘米厚的柱子居然被一口咬斷，其中包裹的電線滋滋冒光，電流卻未傷他分毫。

底下的工人們在聽到老汪的叫喊和那怪異刺耳的尖叫聲，都停住腳步往上看，正好看見惡魔的身影。

惡魔飛在空中，抓住連接三角水晶的電線，幾個轉身後像丟鐵餅那般將三角水晶甩出，一枚告訴的“水晶炮彈”飛速沖向老汪的位置。

看着飛過來近在咫尺的水晶，老汪拚命往兩側跑去，幾立方大小的水晶幾乎是以擦肩而過的距離撞在地板上，樓層斷裂，老汪向下墜去。

撞斷樓層的水晶卻並未停止，而是接着撞在電箱的位置。

“砰！轟隆！”

猛烈的爆炸衝擊着整個在建樓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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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建樓一公裡外。

“累……累死我了，坐辦公室太久了甚至跑個步都喘不過氣來，這是我畢業工作以來跑的最長的一次。

”

“還好車裏備着一雙平底鞋，如果要我穿高跟鞋跑跑步，不如殺了我……”

“兩個人歲數加起來還沒我歲數大，連我個年過半百的老叔叔都跑不過，你們不覺得丟人嗎？”

“是是是，您老當益壯，我倆青春衰敗。”

卡爾和華鷹楹此時都已經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了，從警校畢業后，兩人都習慣在辦公室內辦公了，平時根本沒有機會多出去走走或者鍛煉一下。

“需要我打電話讓人安排你們回警校再訓練一下嗎？”

卡爾想起當初每周一次的魔鬼訓練，那痛苦的負重長跑，光是想想就渾身酸痛無力，連忙搖了搖頭。

“還有多遠到那邊啊！”

“很近，但你們不能再往前多走一步了。”

“啊？”

第四個人的聲音響起，讓三人一同感到詫異，紛紛把視線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當看清楚說話者的面容時，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該死，神聖騎士團的人來了。”卡爾低聲罵道，布洛克也知道神聖騎士團出現在這裏，意味着這次的事情有多麼嚴重。

一個身着騎士軟甲的男子緩步走向他們三人，微微點頭附躬行了一個騎士禮。

他的身後，是同樣穿着騎士軟甲的一排士兵，只不過他的衣着相比他們更加華麗。

“華鷹楹，年齡二十五歲，湛藍海都警局特搜部一級警員，曾在反恐行動中隻身一人控制住地方主要頭目，為行動取得突破性的成功。”

“卡爾先生，年齡二十五歲，同樣是湛藍海警局特搜部一級警員，曾經……額……咳咳”

“布洛克，年齡五十一歲，擔任湛藍海都一級高級警長，同時也是特搜部的組織和領導者。”

“我應該沒有說錯的地方吧，三位。”

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個個的報出他們的身份，三人的表情都變得微妙起來，卡爾是最憤憤不平的那個

“為什麼說到小爺的時候就省略過啊！小爺從業幾年來也是有不少成就的好嗎！”

卡爾氣憤的沖男子吼道，但男子神色平和，眼光從未看向過卡爾，只是看着布洛克一個人。

他的眼神是奇特的，第一眼看過去好似溫柔無限，第二眼看過去卻又暗藏殺機。

“完全正確，我也同樣好奇，作為神聖騎士團的第四騎士，聯邦護衛隊隊長，有着達摩克里斯之劍之稱的亞瑟閣下，為何親自來到現場呢？”

聽着布洛克報出自己的名號，亞瑟哈哈一笑，“很久沒有人叫我那個稱呼了。”

“客氣的話已經說過了，抱歉三位，現在整個惡魔襲擊事件將由神聖騎士團全權負責，我想警局那邊並未通知三位參加此次的行動吧？”

“我們已經在讓魔法師協會的結界師在佈下了封印結界，整個在建樓方圓一里內都將無死角封閉，這個惡魔定當無法逃出我們的手心。”

抬頭望去，一個方方正正的白色結界矗立在天穹之上，三三兩兩身着長袍的魔法師正在後面施加法咒對其進行加固

“涉及魔法方面的作戰，我想三位不熟悉魔法還是儘早迴避，等待下一步行動的通知。”

亞瑟再次鞠躬行禮，做出一個請回的姿勢。

布洛克聞言面色鐵青，卻又無法反駁。

聯邦規定，警局與神聖騎士團各自內部管理，所處理的領域也各不相同，警局大多是負責文的部分，而神聖騎士團就負責武的部分，在地位上二者是同級的。

但如果二者同時參與同一行動，，特別是涉及魔法方面的作戰，卻要得到神聖騎士團的許可，並接受神聖騎士團的領導，這是一條離譜卻成文的規定。

上級並未給出明確的行動指示，也就是說他們如果貿然行動，就觸犯了越級行動的紅線，一旦被人知道了，回去不僅要被通報批評，還要面臨停職的風險。

卡爾和華鷹楹也明確知道這一問題，只能雙拳緊握，你看我看你，卻又都無可奈何。

氣氛一度降至冰點，卡爾的手機鈴聲，讓緊張的氛圍再次被打破。

卡爾咳嗽幾聲，簡單緩和情緒后將電話接通，簡單對話幾句，卡爾冷哼一聲，並讓屏幕那邊的人先不要掛斷電話，等待一分鐘。

卡爾緊盯亞瑟，察覺到卡爾那銳利的目光，亞瑟也並未正眼看過他的方向。

“亞瑟閣下，我可以請問幾個問題嗎？”

“請說。”

“聯邦護衛隊有明文規定，在行動前會進行風險係數評估，優先對民眾進行疏離救助，我說的沒錯吧？”

亞瑟聞言似乎有點驚訝，這才第一次把目光給到卡爾身上。

“對於您說的這段話，的確是準確無誤的，我倒是很好奇先生為何會知道這些？”

“你不需要知道，閣下只需再回答我一個問題，那麼在這次行動開始前，有無進行風險評估，或對民眾進行疏離救助呢？”

“對於這個問題，我可以準確的回答您，我們神聖騎士團在行動時都會堅持原則，對行動範圍內的可能受到影響的所有平民百姓經行疏離救助。雖然此次行動緊急，時間緊迫，但我們仍然以最快的速度對可救助的群眾全部疏離完畢，確保人財損失最小化。”

“如您所見，現在附近的所有居民，均已被疏離。”

卡爾聞言，冷笑一聲，撥動手機將免提功能打開。

“小美，再把你剛剛說的話重複一遍。”

“在事件發生到現在，我們不斷接到群眾的求救電話，其中最為特殊的便是事發中心處的求救者，他們聲稱是在建樓的工人，在爆炸后被困在建築工地里無法逃脫，據了解事發地當時正在進行夜間施工，如果情況屬實，現在仍有上百號工人被困在爆炸中心，急需人手救援。”

“我給老大打了很多次電話，卻一次都打不通。如果需要人手，調配與行動指揮就要交給老大來領導，聽其他人說你們出去了，就想着你們是不是又偷偷跑到前線行動了，這才給你打的電話”

卡爾掛斷電話后，布洛克上下摸索這口袋，卻找不到手機的蹤影，可能是剛剛下車走的急，手機落車上了。

“那裏面可是還有上百號人啊！這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全部疏離完畢？”

亞瑟並未動搖，仍然保持平靜。

“時間緊迫，難免出現疏漏。”

“如果我們無法將惡魔捉拿，三十分鐘后便會啟動瓦爾塔斯法陣，一舉將惡魔就地正法，這樣才是真正對人民有一個交代。”

聽到瓦爾塔斯法陣的名字，卡爾變得激動起來，雙目通紅，憤怒的衝到亞瑟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瓦爾塔斯！你是說瓦爾塔斯！那個一旦啟動便會讓方圓百里夷為平地的魔法法陣！如果裏面的人三十分鐘內不能逃出來，他們就等於是宣判了死刑！而這個死刑，是你們強加給他們的！”

看着眼前怒不可遏的卡爾，亞瑟也任由他對自己無禮。

“我們已經布下法陣我們已經儘力將人才損失降到最小化，如果有人因此犧牲，我們也只能表示遺憾。”

聽完卡爾與亞瑟的對話，在一旁的華鷹楹此時也再也無法保持鎮定。

“你們如此草芥人命，不怕民眾寒心嗎？你們不怕遭天譴嗎！”

“何來寒心？事件解決后，惡魔被就地正法，民眾也將會重拾對生活希望，對我們神聖騎士團也會更加崇敬，而遇難者將全部歸入惡魔襲擊事件當中，惡魔將承擔所有罪責。”

亞瑟昂頭，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好似所有事情都已經盡在掌握，沒有任何人能使他低頭。

“寒不寒心，可就不由你們說了！”

卡爾一把鬆開亞瑟的衣領，從口袋裏掏出一隻拇指大小的U盤。

輕輕一摁，剛剛亞瑟和卡爾的對話從其中完整傳出，那傲慢的語氣也播放的清晰無比。

“作為一個警察，我工作時會帶錄音筆，這很正常吧。”

“亞瑟閣下，你也不想這段對話被信仰你們的人民聽到吧？”卡爾冷笑道。

亞瑟一直保持的平和臉色這下也耷拉下來不少，他怒視着卡爾。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現在神色平和的卻是卡爾了。

“啊？並沒有威脅哦，順帶告訴你一句，我的所有信息數據是時時聯通的，這錄音筆一旦記錄下來了任何信息，都會第一時間共享到我的辦公室電腦里，我們警局的電腦可是由中央信息庫上鎖保存哦！只要我那麼輕輕一摁，整個聯邦的人都能收到這段語音。”

“倒是你，亞瑟閣下，你的右手一直抓着劍柄，算不算是對我的一種威脅呢？”

亞瑟緊緊握住劍柄，劍鞘中的利劍準備隨時出鋒，但卡爾知道，他是不會出手的。

“神聖騎士團第一守則，第四條——利劍永遠捍衛人民，你的表現是一個真正的騎士嗎？亞瑟閣下！”

卡爾的話語像是焰火那般炙烤着亞瑟的心靈，臉上充滿了惱怒的神色。

這話語，這語氣，讓他想起了過去的那位引導他進入騎士之道的大人。

握着劍柄的手微微的顫抖，亞瑟從來沒想過自己作為神聖騎士團的第四騎士，為何會讓一個根本不是神聖騎士的人訓的如此無地自容。

利劍從刀鞘中抽出，華鷹楹看見亞瑟拔劍的動作，立刻沖了出來準備推開卡爾，但卡爾卻始終保持鎮定，一隻手將她攔下，示意她不要緊張。

刀刃並未像華鷹楹想的那般刺入卡爾的肉體，而是鏗的一聲扎入地中半尺，亞瑟屈膝跪地。

背後的幾個神聖騎士團的成員看見他們的隊長如此模樣，都一時驚慌失措起來。

“卡爾先生所言極是，可能作為神聖騎士的我確實是失職了，倒是求先生不再計較。”

看到亞瑟如此卑躬屈膝，卡爾覺得受寵若驚，一位尊敬的神聖騎士卻願意跪地求一個普通人，這是不敢想的場面。

“如果先生願意給個機會，我也將正視我的騎士之心，給個彌補的機會。”

說罷亞瑟向腰間摸去，摸出幾個鐫刻着符文的小晶石遞給卡爾。

卡爾只是看到其中一種便驚得大呼起來。

“空間型魔法石！”

亞瑟點點頭，道：“這一個是能打開魔法封印結界的空間型晶石，或者說他是一個鑰匙，可以憑此進出結界。”

“另外的兩個是攻擊型晶石，只需將其握在手心並可催動展示施展魔法攻擊，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短暫時間獲得能控制魔法的力量，以備不時之需。”

“而這最後一顆便是防禦性魔石，能助你們順利進入而免遭暫時的傷害，但只能使用兩次，請幾位謹慎使用。”

在聽完亞瑟講解完晶石的作用后，卡爾實實在在的感到震撼，能讓普通人都能短暫獲得魔法力量的魔法石，那定當價值不菲。

亞瑟能拿出如此誠意，倒也出乎意料。

“我可以放三位進去，這幾塊高級魔石也贈與您，但作為條件，請卡爾先生將錄音筆給我用於交換。”

卡爾咧嘴一笑，將錄音筆丟給亞瑟。

“閣下倒也是個明白人，待我們完成行動，雲端數據我也會一併刪除。”

“那最好不過了，但我還是多嘴一句，因為時間緊迫，我們這裏每一個騎士和魔法師都是各司其職，不能隨意調動，能依靠的只有你們警局的人手了。”

“老大，那我給總部打個電話，讓他們馬上派人手來幫我們！”

卡爾剛想拿起手機撥通總部電話，卻被一直沉默不語的布洛克阻攔。

“如果按照亞瑟閣下所說，還有三十分鐘法陣就會啟動，剛剛我們來的時候外邊已經是一片混亂，總部肯定分派了不少人手去支援，很難從裏面再抽調人手來支援，-三十分鐘的時間他們根本連到達都到不了。”

“那老大你的意思是？”

“我們來救。”

“我們來救？”卡爾和華鷹楹異口同聲的驚呼道。

“對，我們來救。”

“可我們才三個人，怎麼救得了這百來號人。”

“眼下如此，別無他法，能救多少是多少，作為人民警察，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保護的人民在我眼前犧牲，我說過即使是死，我也要死的有價值，我起碼得證明起碼我努力嘗試過了。”

布洛克從懷裏再次掏出一包香煙，抽出一根點燃起來。

“這將會是我們第一次體驗高等級的風險行動，也可能是最後一次，你們害怕嗎？”

布洛克那因歲數變高而有些許渾濁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恐懼，也沒有任何迷惘。

看着他的眼神，二人也向前踏出一步。

“老大我們跟着你那麼多年，何曾怕過！”

“即使是死，我們也要追隨你為群眾而死，光榮的死！”

一旁的亞瑟打斷三人，提醒道：“”“現在是十一點半整，三十分鐘后，也就是十二點整，空間入口將會關閉，如果時間到了你們還沒出來，結果便是……”

布洛克揮了揮手，示意不用再說了，他知道那停頓的話語，是怎樣的代價。

在進入屏障前，亞瑟忍耐不住還是問道：“敢問卡爾閣下，出身於哪裏？”

卡爾嘲諷道：“出身於哪裏不重要，重要的是，下次介紹我履歷的時候，麻煩閣下把這一段也加進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