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向他的視線
白霽站在大紅燈籠下,紅色的光籠罩全身,整個人像是從血海羅剎里翻滾出來的厲鬼一樣。
腦海里那個無聊的聲音剛宣佈完時間到,一抬眸,便看見兩個身影一路小跑着朝他們而來。
他眼睛微微眯成一條線,視線落在了那個穿粉色草莓熊睡衣的身影上。
何瑩瑩看見有人興奮的不得了,只是還沒靠近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激動的腳步慢了下來,不安的眼神一個勁兒瞟向安槐。
她已經把安槐當成了主心骨,等待着他發號下一步指令。
安槐跑的有些氣息不穩,額頭沁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外臉色也有些緋紅,他站在紅光與黑暗的交界處,柔和了的光落在他的臉頰,將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渲染的波光粼粼。
原本對於他們突然出現而警惕的人,被這樣一雙眸子凝視着,很難產生防備之心。
謝府門前站着四男一女,濃濁刺鼻的血腥味是從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身上傳來的。
眼鏡中年男身上穿的西裝被抓撓的破爛,頭髮也是雜亂,裏面穿的白襯衫上噴洒了鮮血,鮮血從他大臂處湧出的,傷口深可見骨,花花白白的碎肉混着血看的人想吐。
血汩汩滲進衣服里往下滴着。
“啪嗒——啪嗒——”
在紅燈籠的陰影下留下一灘褐色黏膩。
何瑩瑩只是瞟了一眼,反胃的就想直接噦出來,她趕緊捂住嘴巴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安槐臉色也不好看,眉頭皺着。
“你們居然沒事?”
一個留着雞冠頭的少年開了口。
雞冠頭少年身高不高,但看得出有些小聰明,知道從髮型上佔優勢。
這話一出,他身旁的幾個人神情複雜了起來。
剛才過來的一路有多兇險,那可是他們親身經歷的,別說他們還有四個男人在。
兩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居然一點兒傷都沒受,全須全尾的過來了。
這就……很奇怪。
何瑩瑩聽出了他們的潛台詞,但她有些茫然。
一開始莫名出現在這裏時的恐慌害怕,在遇見安槐后神奇的得到了平靜,雖然環境陰森又恐怖,但確實一路上沒發生任何意外。
何瑩瑩又沒忍住看了眼眼鏡中年男受的傷,像是被什麼啄咬的,她想起什麼,一個激靈,沒留住嘴:“你們不會是被烏鴉給襲擊了吧?”
這話成功讓幾個人臉色一變,黑壓壓的烏鴉群彷彿又出現在了眼前,身後一雙雙猩紅的眼睛無情的追逐,尖銳的喙狠狠地刺穿撕扯。
何瑩瑩:“……”
“我們好像也遇見了,但是——”
何瑩瑩縮了縮,有些摸不着頭腦:“那群烏鴉像是傻了一樣,對我們不感興趣,反而衝進了枯草堆里。”
彷彿枯草堆里才有它們最愛吞食的美味。
安槐忽然覺得腳踝傳來一陣痛癢,他微微低頭,這才發現自己腳腕上劃了好幾道紅痕,不知道出沒出過血,但紅了一片,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嗤,那你們可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雞冠頭少年身旁站了個少女,少女留着厚厚的劉海,劉海有些長遮擋了視線,只剩下一些眼白視人,看上去很是自傲。
少女身旁除了眼鏡男還有一個大肚子男。
安槐隱隱約約聞見血腥味中夾雜着別的氣味,他輕輕嗅了嗅,是酒精的味道。
啤酒肚男渾身一股濃郁的酒氣,顯然進來前是喝多了的狀態,但此時已經被嚇得清醒,惶恐不安的雙手都還在顫抖。
安槐注意到他的右手虎口處有一道很深的壓痕,像是長時間握什麼利器留下的,手背上還有抓痕。
啤酒肚男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神情一緊張,訕訕的把手背到了身後。
安槐挑眉,本來他還以為痕迹是啤酒肚男還擊烏鴉時造成的,但現在看來,很有故事啊。
厚劉海少女不知怎麼的,似乎看他們兩個很不順眼,她還想開口諷刺幾句,身後突然傳來急迫的腳步聲。
“吱呀——”
謝府厚重的大門被打開了。
所有人噤了聲,齊刷刷的看過去。
動作一統一,有些視線就被暴露,安槐蹙眉看着隱在紅光后的高大身影,那道視線從他一出現就一直盯着他看。
很沒禮貌。
因為光線的原因,安槐看不清那人的臉,但冷峻的下頜輪廓給人以危險的氣息。
直到感受到視線從自己臉上移開,安槐這才看向門內出來的人。
“你們這些小雜碎拿了錢不辦事就知道偷懶!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要不是少爺大婚不宜見血,不然我定打得你們皮開肉綻!”
一個穿着古式長衫看上去像是管家的中年男人罵道:“今日的工錢一分也沒有!還不趕緊滾進來去侍候客人們!”
從他的話里安槐琢磨出了三個線索。
一:今天是謝府少爺結婚的大喜日子,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大紅燈籠。
二:因為大婚所以忙不過來,他們的身份八成是買來的奴僕。
三:看管家的穿着打扮以及謝府宅子,本以為這裏會是古代,但管家說‘一分錢’也沒有,那這裏很可能是保留着舊習慣與世隔絕的古老落後小鎮。
還沒搞清楚狀況,沒有人敢說話,全都默默的跟在管家身後進了門。
“果然都是些腌臢東西,穿的什麼破爛玩意,讓你們這麼出去可不是敗壞了我們謝府的名聲,趕緊麻利的都給我把衣裳換了去!”
安槐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人罵穿的破爛玩意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可愛草莓熊,草莓熊正沖他歪嘴微笑。
何瑩瑩更是慘,她應該是個上班族,身上穿着得體的小裙子,卻被管家罵露胳膊露腿不知廉恥。
何瑩瑩很憋屈,但又沒辦法解釋,只能忍氣吞聲。
有僕人送來粗麻布衣讓他們換,衣服款式都一樣,只是顏色不同,男的藏青色,女的深紅色。
安槐抱着深紅色的衣服開始踟躇。
他應該跟着何瑩瑩她們去換衣服,但因為還有厚劉海女生在,所以去的話肯定會露餡。
但他要是跟着男人們去換衣服,那之前的偽裝就白費了。
何瑩瑩看出他的猶豫,悄悄戳了他一下:“你跟着我來,我們可以輪流換。”
安槐點點頭,現在只能這樣了。
厚劉海女生似乎嫌棄他倆磨嘰,白了一眼,轉身進了屋,何瑩瑩趕緊跟進去。
站在門外等她們換衣服的功夫,安槐無聊的摳弄着門上貼着的喜聯。
紅底對聯上寫着吉祥的賀詞。
安槐彎腰又湊近了幾分,他的手指被染成了紅色,摩擦過的地方赫然露出大片白色!
安槐觸電般的手指一蜷,所以這到底辦的是喜宴還是——
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