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人言可畏

沈歆站暗處，親眼看着藝珂公主倒在了地上，眸中無甚變化。

太子帶她來，大約是知道了今日發生的事，所以特地佈置了這一出，提前結束了西域公主。

藝珂公主一死，那些使臣各個惶恐跪地，韓統領將人全部送出了宮，太子和那些臣子則留在書房商議接下來的事。

小盛子按照太子的吩咐，要將人接去寢殿等着，可他走到那廊下，沈歆卻準備走了。

“盛公公，你讓殿下先忙吧，左右也不急這一會兒，明日一早我還得回皇後娘娘那，留在這怕晚了時辰。”

這倒也是，西域公主一死，那些西域使臣到底如何處置，太子和那些大臣們要忙到天亮。

小盛子也沒再強留，將人又送回了佛堂。

回去的時候，蘇嬤嬤還在，西域公主死了的事，她還不知道。

給沈歆房裏重新添了茶，又燃了新燭，一個字沒提太子為什麼突然把她帶走的事，“姑娘快睡吧，明兒宮裏忙着，皇後娘娘還等着姑娘陪同呢。”

第二日一早沈歆就去了鳳棲宮，一到那皇后便賞了許多東西給她。

又拉着她的手道：“你這孩子打在起宮裏陪安寧那會兒開始就一直受欺負，倒也不見你抱怨半句，本宮知道，你是個很聰明的人。”

識大體不挾恩圖報，也總能化險為夷。

“昨兒夜裏西域公主的事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她咎由自取受了該有的罪罰......”皇后將話一轉，“倒是昨日語微那丫頭昨日在本宮這哭了許久，說很後悔沒有幫到你，本宮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大可與本宮說說，別憋着。”

皇後知道沈歆很聰明，不可能不知道王語微撒了謊。

這件事情沈歆是受害的一方，若要追究起來，王語微的名聲就會受影響，所以皇后這麼說，其實也有一些勸和之意。

沈歆自然懂，笑着回了一句，“嗯，我知道，她也有來找過我，我沒有放在心上。”

“難為你能這般了。”如此通透豁達，皇后看着喜歡，可也有一些心疼和過意不去。

本以為王家的姑娘從小精心培養，是個心性純良知書達理，沒想到卻也是個嫉妒成性的，都還沒有進宮就如此耍心機，實在不討喜。

只是安寧這次去雍州，孫氏也出了不少力，派了不少人沿途護着安寧，這個情她應該要還的。

沈歆緩緩垂下眸子，繼續去整理那花瓶的花。

這麼多年五公主和皇后都待她極好，包括進宮后哪次有危險都先護着她，她自然也是感激萬分的。

皇后從沒有瞧不起她，也真心待她好，昨日在御花園被藝珂公主陷害，皇上和皇后也都是站在她這邊的，甚至看穿了王語微撒謊選擇相信她。

所以眼下皇后的請求，她又怎麼會不答應。世家往來，自然也不會因為她而斷了，她還沒有把自己看得那麼高。

她理解太子，也理解皇后的做法。

只是，心中那股沒來由的悲酸湧起，讓她似乎又要陷入以往的卑怯當中。

早膳一過，孫氏進宮了，也是昨日皇後派人送王語微回去順便說了那些事，這便一早趕來了宮裏找皇后。

看到沈歆也在，孫氏平日裏那份端莊，也露出些刻薄。

沈歆只當是沒看見，朝着皇後福身退下了。

孫氏今日來倒也不覺得自己侄女犯了什麼大錯特來請罪什麼的，而是擔心皇后和太子被那沈歆迷惑了去。

沈歆她早就瞧着有些不對勁了，先是和五公主結交，接着就一直留在宮裏，三番兩次讓太子救她，弄得宮裏流言四起。

說她沒存什麼心思，誰還信啊。

孫氏內心就很忐忑，她道：“娘娘，語微那孩子膽小萬不敢做欺瞞皇上和娘娘的事，昨日的情況她也是害怕極了才說錯了話，您莫要怪她。”

“本宮不怪她。”皇后抿了口茶，笑着將話題扯開，“明日就要去迎秋了，你今兒怎麼還有空進宮？”

“可不，昨日西域公主死了的消息傳開了，妾身怕娘娘宮裏忙，便想來看看。”孫氏又說回了沈歆，“公主眼下在雍州，娘娘何故還留沈歆在身邊做什麼？”

“本宮覺得她挺好的。”這一提，皇后想起今日一早蘇嬤嬤與她說太子昨晚去找沈歆的事。

西域公主的事，太突然了，今兒一早皇上聽見都給震驚到了，皇后就在旁邊聽着太子身邊的人回稟的。

起初也是有些震驚，可再想想蘇嬤嬤的話，倒是明白了怎麼一回事。

太子是在護着沈歆。

皇后想着心裏頭竟是覺得有些欣慰，她為太子找那些世家姑娘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想到過沈歆，只是當時覺得沈歆在宮裏這麼久，也算是和太子接觸了好幾次，太子都沒什麼反應，她便也放棄了。

萬一給把人給推過去，又被太子拒絕了，那沈歆多尷尬啊，日後怕是都不願意來宮裏見她和安寧了。

“可她......外頭對她的流言並不好。”孫氏還在說。

“你都說那是流言了，為何還要信？”皇後面色陡然一冷，“語微那丫頭，本宮不會虧待她，明日西郊，你若替她相中了哪家，本宮可以幫着說說媒。”

孫氏喉頭一哽，卻只得應是。

隨後便又說起了五公主近日在雍州的情況，皇后才又與她聊起來。

末了，皇后才又寬慰孫氏，“太子選妃本宮也就是幫着參考，最後還是得看太子自個喜歡，且太子的性子勉強也沒用，否則也不至於這麼些年都不娶。”

即便是自己母家的人，她總不可能連自己兒子也不顧，能找個喜歡的人過日子，這一輩子才能輕鬆。

否則像皇上後宮那些烏泱泱的爭寵，看着都糟心。

話說到這個份上，皇后覺得孫氏應該能明白了。

孫氏也算是聽出來了，皇后看中了沈歆。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能放棄，太子查河工貪污一案已經懷疑到她陳家的頭上了，一旦徹查，必也會牽連她的母家。

王語微進東宮是她唯一的法子了。

孫氏連忙下跪，涌着眼淚勸道：“皇後娘娘，那沈歆就是克夫的命，天煞孤星的命啊！她害得太子殿下受傷，娘娘就不擔心嗎？”

“娘娘莫要說不信，當年欽天監算出娘娘生來有兩道大坎，後來娘娘生太子殿下的時候險些喪命，雖說如今平安無事多年，可娘娘這最後一道坎......”

下面的話，孫氏沒敢說，卻又道：“娘娘人之天命，不得不畏啊！”

“......”

皇后聽不得這些話，她自認自己也是飽讀詩書，從不信這些流言，孫氏今日這般，實在讓她有些討厭。

她與孫氏好歹也是這麼多年的妯娌，如今倒是見到她的真面目了，這般把人送進東宮，不就是為了其娘家嗎？

皇上也是信任她才會把陳家扶上今日的位置，亦是希望是陳家能好好輔佐太子，沒想到這孫氏是這般嘴臉。

她也不想想，她如今這榮寵到底從何而來，是周家給的，又不是陳家給的，如此貪心不足！

皇后確實氣着了，由着孫氏跪在那，懶得看，自己出了鳳棲宮透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