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坦白
林一示意眾人退出了屋子。
姜月芽被顧應淮緊緊抱着，直到她鼻尖聞到了濃濃的鐵鏽氣才反應過來，伸手抵在他胸前，試圖輕輕將他推開。
可顧應淮卻越抱越緊，心中亂了一片。
“誰讓你過來的，你可知這處有多兇險！”
“鬆開些，別壓着傷口...”
“可是受傷了？”
顧應淮聽聞此話這才退了些身子，顧不得心急呵斥，只不停地打量着她，隨後看見她瞧不見好肉的雙手，頓時身子一僵。
“還有何處傷着？我讓大夫進來。”
“不用，爺爺跟我一起來的，他適才替我上過葯了。”
姜月芽小心的看着他，生怕他馬上就會生氣將她趕走。
可隨後視線落向他崩開的傷口上，原本聚起的水霧瞬間彙集成淚珠，從姜月芽眼眶掉落。
“我去叫爺爺...唔...”
嘴唇上滿是顧應淮的氣息。
他再次抱緊她，貪婪地向她索取着，好似要將這些日子的思念揉進動作里。
直到姜月芽快要喘不過氣，顧應淮才將她放開，目光里既心疼又氣惱。
緩了一會兒，姜月芽才怯懦開口。
“先讓爺爺看看，晚些時候我，我有話同你說。”
顧應淮瞧見她邊說邊掉淚，一時之間又心疼的不行，只得依着她，先躺回了床榻上。
莫老查看了一番顧應淮的情況，又看了看大夫開的藥方，隨後拿筆添了幾味葯，又留下了一瓶藥膏，這才放心離開。
待屋內歸於平靜后，顧應淮又坐起身，一把將她摟上床榻，替她脫了鞋，讓她靠坐在自己身邊。
姜月芽看着因他的固執，胸口再次滲出的血跡，不由得輕嘆了口氣。
但好在她有葯。
“為何不同我說？你可知若是這路上出了事...”
顧應淮頓了頓，心中湧起一陣后怕，聲音微啞。
“若是你在路上出了事，我會瘋。”
那個荷包被他放在床榻里側，他伸手將它拿了出來，雙手還有些微顫。
裏頭除了平安符和那張紙，還有上一次姜月芽寄來的書信，上頭的內容，顧應淮已經記得滾瓜爛熟。
姜月芽眼睛酸澀的厲害，鼻子又開始因着眼淚而堵住，開口的話里透着濃濃的鼻音。
“我擔心你，我不知曉你的近況，只聽說朝廷不願送糧，京都城又全是太子的人，再加上，再加上我又整日夢見...”
“好了，不哭...”
再沒有什麼比姜月芽的啜泣更讓顧應淮心揪的事了。
他慌亂地擦着那些滾燙的眼淚，一聲聲輕哄着，直到後頭的動作太大牽動了傷口，引來一陣悶哼，才讓姜月芽止住了啜泣。
“我給你上藥！”
“適才莫老已經上過了，無礙的。”
顧應淮抓着她的手，又怕弄疼了她，只得輕握住她的手腕。
“我的葯比爺爺的許是恢復的更快。”
姜月芽說罷停了停，似下定決心了一般，坐起身子。
“我這次是有備而來，我知曉此話同你說了，你許是會害怕或者...厭惡我，但眼下危急時刻，我不得不說。”
許是知曉她話中的含義，顧應淮心中一緊，止住了她的話頭。
“不想說就不要說，我不在意那些。”
聽聞此話，姜月芽深吸了口氣，撫上自己的鐲子，隨後在顧應淮緊張的神情下，手中多了兩瓶不一樣的藥膏。
“你不要害怕，我先給你上藥。”
如意黃金散還剩一些，倒是這刀傷散，卻只餘下了這一瓶。
兩人久未言語，直到她將顧應淮的傷口重新上藥包紮好，她才緩過神，低頭不敢看面前的人。
這樣的驚世駭俗，許是會被當成妖怪抓起來或者燒掉吧。
可在那之前，她得把裏頭的糧食和吃食藥材都拿出來用掉才好。
姜月芽心中突然有些悲涼，不知是為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還是顧應淮可能會透漏出來的恐懼和厭惡。
可等了半晌，顧應淮都沒有動靜。
她微抬了些頭，視線卻落進滿是柔意的深邃眸底。
“不要告訴別人，也不要離開我。”
帶着溫熱的唇角再次俯身而下，帶着呢喃之語，從耳畔直達心底。
姜月芽沒想到這人竟是絲毫不在意，只將她禁錮在懷裏，不讓她離開他旁邊半步。
“我這次來，也沒能帶太多糧食，但是林二說他已經送信，繞開京都城，從別處運糧，所以應當能撐一會兒。”
姜月芽撫着他的下頜，懶得再掙紮起身，索性窩在他懷裏，只刻意避開着他的傷口。
“但是你得想法子自己圓過去，不然我也不知要如何說。”
“你...會同其他人一樣嗎？”
“嗯？”
許是沒想到顧應淮絲毫未將糧食的事放在心上，姜月芽臉上一愣，隨後又聽他接着開口說道：“我的意思是，你會老嗎？”
“我當然會老。”
姜月芽噗嗤一笑，看向他難得帶了些愁緒的眉眼。
“我就是姜月芽，神秘的不是我，而是我這個鐲子，你還記得我說過的那個高人嗎？”
顧應淮點頭，抿唇不語。
“其實高人送我的不僅僅是那些，而是這個鐲子，你瞧，它和上次我們在圍山裏頭救的那個人的布袋是一樣的。”
顧應淮順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個翠綠的玉鐲，但只隨意瞧了兩眼，又將心思放回了姜月芽身上。
“這幾日你莫要下廚了，手傷成這樣，得養好了才行。至於這個鐲子，以後也莫要再提，以免旁人知曉，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說罷他又親了一下姜月芽，胸口處傳來的痛意絲毫不能影響他對小姑娘的歡喜。
“我無需京都城派兵送糧，將那消息傳回去，不過是因着想刺激太子，讓他快些謀反罷了。”
“...謀反？”
“嗯，是我不好，只想着到時候讓林二直接將你送去江南，便沒將此事告知你，沒成想讓你心中擔憂至此。”
“眼下年關已過，讓你在那荒山野嶺奔波了這麼久，風餐露宿兇險至極，是我沒照顧好你，等這次回去，我定會日日守着你，哪裏也不去。”
“哪裏要你日日守着...”
姜月芽眉眼帶笑，對上他的視線嗔道：“也不怕人笑話，只是下次可不能再瞞着我，我整日都睡不好，可把我嚇壞了。”
“不怕，誰敢笑？”
“對了...”
頓了頓，姜月芽想起適才進來時顧應淮冷冽的神情。
“你不要對林二他們這麼凶，這一路上若不是他們護着，我哪能這麼快到這壤城，而且也多虧了他們，讓我這個年關，在路途中過的別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