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重逢

喜樂一行人離開了永泰鎮回到了小良村，趙文和陸青青都和喜樂寒暄了幾句也就各自回家了。

喜樂沒有把自己在鎮上發生的事過多地告訴奶奶，只是把自己所看到的環境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事後便開始翻看從書店裏借到的書，對於那篇決定自己命運的文章，她並沒有選擇過多地進行檢查，似乎早已經胸有成竹，美美地享受着難得的安閑時光。

而趙文和趙武兩兄弟在回家的途中，趙武不斷地詢問喜樂的事，他心裏也十分好奇，這還是由於她太過勇敢，似乎在他眼裏，女孩子不應該是那個樣子。

趙文也只是提了提她的家世，這不說不要緊，一說出來他心裏也很不是滋味，更加堅定了他內心的想法。

剛一回到家，趙文便徑直回到房間，正好碰見了母親沈娟。

“文兒，你今天出去了一天，上哪裏去了呀？”

趙文見母親關心自己，心裏也是一暖，“媽媽，我就帶着小武去了一趟鎮上，辦了點事。”

沈娟看著兒子露出慈愛的神色。

趙文從小就用功刻苦地念書，每一次考試都是好成績，所以他自己去做什麼事，她這個當母親的從來不操心。

只是點了點頭，不再過問，最後提醒趙文早點去飯廳吃晚飯，生怕他回到房間看書太投入錯過了飯點。

趙文想着喜樂的事久久不能釋懷，推開房門就朝着爺爺的書房走去。

此時的趙金山正在自己的書房裏，拿着一本民國時期發佈的書，隨意地進行翻看，嘴裏還時不時念叨着：“你這個老傢伙，當初和我一分手就失了音訊，也不知道如今你身在何方，想當年你我年輕的時候一見如故，結為兄弟，如今呢，我是回到故鄉落葉歸根了，也不知道你現在過得如何。”

趙老爺子一想到與自己的兄弟相隔天涯，情緒也逐漸變得壓抑，似乎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砰砰砰！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爺爺，你在書房裏面嗎？”

趙老爺子一下子回過神來，取下了眼鏡，淡淡地說道：“是文兒嗎，進來吧！”

趙文輕輕地推開門，在走進書房以後，立刻把書房的門關上，神色看上去十分沉重，趙老爺子感覺自己的大孫子可能是碰到了什麼麻煩，於是也不待趙文開口，直接說道：“文兒，你是不是碰上了什麼麻煩，怎麼看上去愁眉苦臉的，有什麼事就跟爺爺說，爺爺自然會幫你想辦法。”

趙文發現爺爺正嚴肅地看着自己，心裏有些緊張，他也不知道自己把喜樂的事說出來以後，爺爺會是什麼樣的反應，但是不說的話，那麼喜樂還會以很艱難的方式生活。

此刻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爺爺，我有一些事情想要跟你說！”

趙老爺子聞言感到有些困惑，自己的大孫子平時都是在自己面前直言直語的，完全不是今天這個表現。

為了解開疑惑，和藹地笑道：“喲！我的寶貝孫子今天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在爺爺面前還不能明說的，快說吧，爺爺聽着的。”

“爺爺，文兒認識了一個女孩子，她的名字叫喜樂，就住在小星村……”

趙文也不再耽擱，把喜樂的家世、經歷通通說了出來，這其中也包括了喜樂在五歲時對上陸建軍的詩和她在永泰鎮的種種行為一併和盤托出。

趙老爺子聽完以後頓覺十分驚訝，他活了一輩子了，也沒有碰上過這般奇特的人，通過趙文給自己所描述的情況來看，他認為這個女孩子太不簡單了，首先她的才華和見識不得不讓他產生欣賞的情愫，但是一想到她的家世，不禁淚流滿面。

趙老爺子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臉，開始恢復常態，“文兒，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呢！”

趙文心想自己已經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也覺得毫無畏懼了，鎮定地答道：“爺爺，我知道你老人家這輩子最喜歡德才兼備的人，我認為那個名叫喜樂的女孩子命運太過於凄慘，希望爺爺這一次不要顧忌她的身份和背景，也讓她來文社試試！”

趙老爺子聽出了自己孫子的想法，認為和自己的也是不謀而合，於是立馬拍了拍桌子，激動地說道：“我趙金山好歹也是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如果碰到這種事不予理睬，那我還有什麼顏面面對咱們家鄉的父老鄉親！”

趙文看見爺爺的舉動，心裏簡直是樂開了花，興奮地抓住他的手，開心地說道：“爺爺你真是天下最好的人，你能夠幫助喜樂，我真是太感謝你了！”

趙老爺子捋了捋鬍子，淡淡地說道：“你感謝我什麼，喜樂這孩子是塊金子，我只是擦掉了她身上的塵土，讓她變得更加的晶瑩剔透，事不宜遲，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文兒，你就給我帶個路，我要親自上門好好瞧瞧喜樂。”

趙文鄭重地點了點頭離開了書房，想到喜樂在爺爺的幫助下能夠有一個好的生活，心裏美滋滋的。

到了第二天一早，趙老爺子和趙文就早早地準備出門了。

而這一幕恰好被趙文的父親趙大海看見，他帶着困惑看向父親問道：“爸，看你和文兒這架勢像是要出門，不知道準備去哪裏？”

趙老爺子聞言突然怒目圓睜，“你這臭小子，是不是我出門還要給你打個報告才可以？”

趙大海聽到父親如此言語哪裏受得了，頓時就驚慌失措起來，“爸，我怎麼敢管你的事，我這個做兒子的只是關心，多問了一句而已。”

而一旁的趙文則是一臉無奈地看着父親。

趙老爺子也不想再繼續耽擱，示意趙文在前面帶路，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只留下趙大海在原地發獃。

太陽已經漸漸升了起來，祖孫二人一路上都是在談論喜樂的事，趙老爺子心裏充滿了期待，他恨不得馬上就見到那個傳奇的女孩。

此時兩人正走在田埂上。

由於歲數過大，趙老爺子在半道上顯得有些體力不支。

趙文是看在眼裏，立即就停下了腳步。

趙老爺子一見到趙文停下來不走了，心情一下子就不愉快了，“文兒，你咋個不走了呢！我還想快點見到喜樂呀！”

趙文只是搖了搖頭苦笑道：“爺爺，你年紀大了，走這麼遠的路實在是太過於委屈你了，還是讓我來背着你走吧！”

趙老爺子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文兒啊，你背着我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想自己走過去。”

趙文一臉不解，繼續問道：“爺爺，你就別勉強了，這裏離喜樂的家還很遠呢！就讓我背着你走吧。”

趙老爺子見趙文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用意心裏多少有些不滿，扶了扶眼鏡說道：“文兒，你把我背到喜樂的家，被喜樂看見了，那麼她一定會認為我倚老賣老，我並不希望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趙文一聽見趙老爺子道出其中緣由，拍了拍腦門，歉意地說道：“爺爺做事高瞻遠矚，文兒自愧不如，以後還要多向爺爺學習！”

趙老爺子聞言則是得意洋洋，拍了拍趙文的肩膀，“走吧，我可不想再耽擱了！”

祖孫兩人經過了很遠的路程，也總算是到達了喜樂的家。

此時的喜樂正在門外晾衣服，忽然看見趙文朝着自己走來，在他的身後還跟着個老頭。

喜樂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那個老頭，這一看不要勁，看完嚇一跳。這不是趙爺爺嗎，怎麼會來到小星村呢。

趙文終於是來到了喜樂的身前，“喜樂，你還在晾衣服呀，我爺爺今天特地過來看看你，你跟他多多聊幾句吧！”

喜樂聞言頓覺疑惑，心想趙爺爺根本就不認識自己，他怎麼會突然想到來看自己，這裏面一定存在貓膩。

趙老爺子站在不遠處，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喜樂，看着她的五官氣質，他始終覺得十分熟悉，但是具體他也說不清楚，這份熟悉的感覺因何而來。

控制不住自己的愛慕之情隨即開口道：“你就是喜樂吧？”

喜樂聽見趙老爺子在叫自己，也不敢怠慢，立即答道：“是的，我就是喜樂，不知道趙爺爺這麼大老遠跑到我家有什麼事呢？”

趙老爺子死死地盯着喜樂的臉蛋，他是越看越覺得像一個人，但是他又不敢確定到底是不是，於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孩子，我今天和趙文來，主要是為了看看你，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爺爺叫什麼名字？”

喜樂聞言立馬就感到十分的困惑，認為趙爺爺的表現十分反常，但是也沒有太過於在意，只是順口就說道：“我的爺爺叫喜長來，十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此話一出，趙老爺子一下子癱坐在地，感覺這個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靂，嘶聲吶喊道：“長來啊，你怎麼就先走了呀！留下我一個人在這世上！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

此時的他早已經情緒失常。

趙文看見爺爺的行為一反常態，感到十分驚訝。

屋內的張春蘭走了出來，平靜地說道：“金山啊，樂兒說的沒錯，長來已經走了！長來這輩子命苦啊，碰上了**，被批鬥下鄉進行改造，這一家子的重擔都挑在他一個人身上，為了撫養樂兒，他常常吃不飽飯，早已經得了胃癌，沒得救了啊！”

張春蘭此話一出，趙老爺子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走上前來，拉着張春蘭的手，悲痛地問道：“長來走了這麼多年了，那你和樂兒現在過得怎麼樣呢！”

喜樂和趙文看到了眼前的一幕都傻眼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張春蘭只是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我和樂兒生活還算過得去吧，這孩子孝順，什麼事都聽我的，也沒有讓我操多少心，倒是她也命苦呀，爹媽都不在身邊！”語罷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淚。

兩人都待到情緒平復下來以後，還是張春蘭先開口，“樂兒，快過來給你的趙爺爺行個禮！”

喜樂聞言只覺得滿頭霧水，這倒是唱的哪一出呀。

也不敢怠慢，立即來到趙老爺子身前，彎下腰來，鞠了一躬，“趙爺爺好！”

趙老爺子趕緊上前抓住喜樂的手，此時眼睛裏充滿了淚水，卻洋溢着微笑，“樂兒，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你，我聽說你因為家裏沒錢讀不上書，感到十分痛心，我決定帶你去鎮上的中學念書，那樣的話，有文兒陪同着我也放心。”

張春蘭聞言立即制止道：“金山啊，真的不用那麼麻煩了，樂兒就現在這樣就好了！”

趙老爺子一聽見張春蘭的話，頓時就感到不悅，“春蘭啊，樂兒不僅僅是你的孫女，那也是我的孫女，她這個樣子我怎麼能夠坐視不理，以後到了九泉之下，我該如何面對長來，不行，這件事我就這麼說定了，你就不要管了！”

張春蘭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你這個老頑固，哎，不說也好，那我們一家人進去說吧，在外面站着也不好。”

趙文似乎從這兩個老人對話中聽出了什麼，他立即就判斷去自己的爺爺可能和喜樂的爺爺有着特殊的關係。

四人剛一走進屋子，趙老爺子便開口對喜樂說道：“剛才爺爺說話有些太過於激動，樂兒，你不要介意，你爺爺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在以前的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寫下了不少的文章支持革命事業，而我是你爺爺一生的摯友，那是拜了把子的親兄弟，你既然是他的孫女，那我就不可能對你的事坐視不理。”

喜樂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回過頭去看着自己的奶奶，“奶奶，我怎麼一點也沒有聽你提起過爺爺生前的事呢？”

趙老爺子聞言一怔，“春蘭啊，你真沒有跟樂兒提起過長來的事？”

張春蘭微微地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只是盯着地面有些發神。

趙老爺子繼續說道：“樂兒的事你也該放手了，你讓她一輩子都生活在小星村裏面，那樣雖然她過得很安穩，但卻害了她，我想長來在天有靈，也不希望會是那樣的結果。”

張春蘭嘆了嘆氣，無力地說道：“金山，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覺得我也是時候該放手了，我和長來一直都是希望樂兒有一個好的人生，並不希望她過的凄慘，你把她帶走了，我心裏也放心，我和長來也儘力了，的確沒有能力供她上學，她很懂事，但是脾氣就是倔了些，還要讓你多費些心力了。”

張春蘭又立即對喜樂說道：“樂兒，趕緊給你的趙爺爺磕個頭，感謝他對你的關懷！”

喜樂乖巧地點了點頭，撲通一聲跪在趙老爺子身前，正欲彎腰之時，趙老爺子立即抓住喜樂的手，把她拉了起來，“孩子，你這是幹什麼，不用那麼客套，好了，都是一家人不說那些了！”

趙老爺子又看向趙文一臉嚴肅地說道：“文兒，今天我就把話給你說明，樂兒是我的孫女，也是你的妹妹，以後你這個當哥哥要是敢欺負她的話，就別怪爺爺翻臉不認你這個孫子了！”

趙文聞言立即答道：“爺爺儘管放心，我全都記下了！”

一旁的喜樂看向趙文，輕聲地喊道：“哥！”隨即就傻傻地笑了起來。

趙文一聽見喜樂這樣叫自己，立馬就應了一聲。

這一切的經過，讓他和喜樂兩個人都清楚了一件事——他們的祖輩之間有着濃濃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