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峰迴路轉

話分兩頭，這邊陸建軍把喜樂安置好以後，醫院的主治醫生李長庚也從病房外走了進來，“先生，我是醫院的大夫，這邊請你先和這位大叔出門迴避一下，我這邊就開始工作了！”

陸建軍和范達聞言也不耽擱，兩人並排着離開了病房。

那邊的趙老爺子仍然是老當益壯，一個人單槍匹馬走了幾里地，絲毫沒有喘氣，腳步沒有放緩的跡象。

剛一進鎮子，就立即朝着醫院走去。

此時的趙文和陸青青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學校裏面跑了出來，正走在大街上，剛好和趙老爺子撞了個正着。

兩人一見到趙老爺子心裏也是驚得不行，趙文立即問道：“爺爺，你怎麼跑鎮上來了？”

趙老爺子見到趙文心裏也納悶這孩子不待在學校里跑到外面來幹什麼，於是便斥責道：“文兒，我讓你來學校不是來混日子，你還是先回答爺爺的問題吧，為什麼跑到外面來了？”

趙文聞言，很是平靜地說道：“爺爺的苦心，我這個做孫子的怎麼會不知道，這不，今天是青年節，學校放假一天，我和陸青青在學校待着無聊就出來逛逛！”

“那好吧，我現在不能再耽擱了！得趕緊去醫院了，喜樂生病了！”

“什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趙文和陸青青異口同聲，關切地問道。

趙老爺子現在哪有時間回答兩人的問題，“好了，我得趕緊去了，你們沒事的話也跟着去看看樂兒吧！”

趙文和陸青青立即點頭，跟着趙老爺子就朝着醫院走去。

一路上，趙文似乎想起了什麼，昨天晚上喜樂在院子裏洗了衣服，莫非是因為受了風寒，而謝大嬸平時什麼事都自己做，只有可能是母親沈娟的安排。

心裏頓時很是苦悶，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

於是也給趙老爺子說起來這事情的來龍去脈。

聽的趙老爺子怒火衝天，陸青青沒有想到喜樂會被人那樣的對待，心裏也開始着急起來，生怕喜樂出什麼事情。

“這個沈娟真的是太不像話了，文兒，你也別護着你媽了，我看等喜樂病好了，我找個時間跟她好好談談，這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趙老爺子不滿地說道。

趙文哪裏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可是一個是自己的母親，一個是自己剛剛相認的妹妹，兩者都是自己在乎的人，一時之間沒有主意，只能讓爺爺做主了。

三人一到醫院，正好就看見了陸建軍。

此時的陸建軍正在挂號處，“大夫，能借你的電話用一下嗎？我給家裏打個電話！”

唐安生也是個識相的人，生怕得罪那些有頭有臉的人，於是客套地說道：“先生，你盡用吧！”

陸建軍見答應了下來，也不客氣，撥通了家裏的電話，趙老爺子三人也剛好來到了他的身旁，見他在打電話也不說話，生怕打擾到。

“何芳，你趕緊把家裏的雞殺了拿來燉湯！明天一早送到鎮上的醫院來！”

何芳一聽見陸建軍這麼一說便覺得事情有蹊蹺，不免多問了一句，“好你個陸建軍，出去工作，家裏的事都不惦記，倒是把我養的雞給惦記上了！”

一旁的陸青青隔的很近把母親的話聽的是一清二楚，走到陸建軍身前，把陸建軍驚了一跳，心想自己的女兒什麼時候也跑到醫院來了。

陸青青調皮地做起了手勢，“噓”了一聲。示意父親把電話遞給自己。

陸建軍一臉好笑，這事情是越來越玄乎了，趕緊把電話遞了過去。

陸青青接過電話立即說道：“我的好媽媽，爸爸可沒有那個膽子惦記你養的雞，只是喜樂生病了，現在正在鎮上的醫院裏，你就把雞殺了燉湯吧，我不要多少，你就給我留點骨頭就行了，其他的通通給喜樂！”

說完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何芳聞言也開始着急起來，“你這個丫頭，既然樂樂已經生病了，你還惦記着吃，平時你好吃的好穿的，媽媽都給了你，這次你還惦記上了，趕緊去照看好樂樂，我這就去忙活了，等會我到了醫院可要撕爛你的嘴！”

“不不不，我只是開開玩笑嘛，好了，媽，您忙吧，我就先掛了。”

待到掛斷了電話，陸建軍領着眾人一前一後來到了病房外，大家各自坐在長凳上。

陸建軍看着趙老爺子一臉疑惑，不知道喜樂什麼時候和趙老爺子就認識上了，“趙老，這樂兒今天生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還沒等到趙老爺子開口，趙文搶先一步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趙老爺子在之後又跟陸建軍說起了和喜樂相認的過程。

聽得陸建軍一臉驚訝，不過隨即又高興了起來，“好啊，沒想到樂兒的爺爺竟然是喜長來，我說怪不得小小年紀就很有出息了。”

趙老爺子聽見此話自然心裏很受用，“這事我回去還要找文兒的母親好好談談，可不能就這麼算了，我的寶貝孫女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一定不會讓她好過！”

趙文聽見趙老爺子準備秋後算賬，不禁為母親捏了一把汗，“好了，爺爺，媽媽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咱們還是等等看吧，妹妹現在不知道什麼情況呢！”

眾人這才安靜了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醫生推開房門便走了出來，“你們這裏誰是病人的家屬？”

趙老爺子立馬當先搶着回答起來，就像一個人看見了好東西，生怕被別人搶了似的，“我就是，大夫，我孫女現在情況怎麼樣？”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大病，病人最近可能是受了風寒引起的感冒，由於用腦過度體力不支產生昏迷，最後體內的免疫系統崩潰，病毒感染，這才發了高燒，目前給她打了一針，現在還需要輸液，你們現在可以進去了，不用過於擔心，明天最好是再留院住一天觀察一下。”李醫生平靜地說道。

眾人這才恢復了常色，趙老爺子看向了趙文和陸青青，不免問了起來，“你們這兩個孩子，明天還要念書，就先回去吧，有我和你陸叔叔留守，加上明天何芳過來照看應該沒多大問題了！這件事還要怪我，事先沒有考慮到樂兒身體不適就讓她去書房工作！”

陸建軍理解趙老爺子的心意，於是寬慰道：“孩子大了總該吃一點苦頭，不可能一帆風順，況且喜樂這丫頭吉人自有天相，應該不會有事的，我看趙老，你就不要自責了。”

陸青青和趙文聽聞趙老爺子的話，心裏頓時不悅起來，還是陸青青口直心快，開口說道：“趙爺爺，喜樂生病了，我和文哥怎麼可能放心，況且喜樂明天醒過來，躺在病房裏也無聊，有我和文哥陪她說說話，她也可以解解乏呢！你就答應我們留下來吧！”

趙老爺子聞言便樂了，哈哈大笑起來，這三個人真的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對着陸建軍說道：“你瞧，這兩個傻孩子還跟我杠起來了，不錯不錯，今天這事倒是讓我想起了年輕時和樂兒的爺爺，那不也是一起去同甘共苦闖蕩過的嗎，我看小陸，咱們就依了孩子們吧，今天正好又是青年節，我似乎從這兩個孩子身上看到了一股全新的活力。”

陸建軍也默默點頭默許了陸青青的請求。

幾個人朝着病房走了進去。

喜樂此刻雙目緊閉，躺在病床上熟睡着，嘴裏時不時地說著夢話，好像是夢見了什麼。

陸青青把耳朵靠在喜樂的嘴邊，聽到了這樣的話語。

“媽媽，不要……不要離開我，樂兒很聽話的，真的很聽話的……”

隨即朝着眾人搖了搖頭，表示很無奈。

陸建軍掏出手錶看了看時間，一晃就晚上八點了，“趙老，現在已經很晚了，我看你老人家歲數大了，應該好好休息，還是回去了吧，我這邊會看護好樂兒的！”

趙老爺子這時哪裏放心的下，“不，小陸，這件事既然是我造成的，我就要負責到底，何況現在樂兒正躺在床上，不知道病情究竟是怎麼樣，我就再等等看吧！”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范達見狀，也不忍心看着趙老爺子熬更守夜，如果老爺子再出了什麼事，他回去了，趙大海也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立即勸道：“老爺，你就聽小陸的吧，我們先回去，明天再過來吧，醫生剛才已經說了樂兒沒事，你就別記掛了。”仟仟尛哾

趙老爺子也是無奈地嘆了嘆氣，和陸建軍寒暄了幾句就和范達離開了。

房間裏這時就只剩下陸建軍、趙文和陸青青三個人。

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喜樂的身上。

夜很沉很沉，待到第二天天亮，三人整夜沒合眼。

隨着時間的流逝，喜樂的手突然動了起來，陸青青看見了趕緊握住，“爸爸，樂樂醒了！”

陸建軍是心裏干著急，聽見女兒說喜樂醒了，立即把目光又移了過來。

趙文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了笑容。

喜樂緩緩睜開眼睛，看見屋內的眾人，臉袋頓時紅了起來，“我……這是怎麼了……咳咳……”

陸青青趕緊給喜樂蓋好被子，生怕她再着涼，“樂樂，你生病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大家都擔心死了，以後身體不舒服趕緊說出來，別那麼害羞嘛，都是自己人呢！”

陸建軍聽見了陸青青的話語不禁接著說道：“樂兒，你沒事就好，叔叔聽見你生病了，這會也沒心情去開了，騎了一個自行車就往這裏趕，你的趙爺爺可算是操碎了心，你以後可別再出什麼事了。”

喜樂心裏感動不已，剛才在夢境裏與母親分別，由於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了，母親那張臉已經看不清了，本來心裏很傷心，聽見兩人這麼一說，心裏感到十分溫馨，“大家都對我這麼好，我真的是受不起啊，以後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們了！”

陸建軍聞言剛要說話，這時病房的房門被推開，從病房外傳來了一個聲音，“你這是要報答誰呢，我的傻孩子！來嘗嘗阿姨給你熬的雞湯！”

眾人望去，原來是何芳。

喜樂見到何芳，喜出望外，“阿姨，這次又讓你費心了，我……”說完不免低下頭去。

四人聞言都哈哈大笑起來，喜樂轉危為安大傢伙無不興奮。

何芳也不閑着盛了一碗，用嘴吹了吹，給喜樂遞了過去。

“孩子，有什麼難處你要儘管說出來，阿姨小時候家境也不好，也吃了不少苦，後來碰上了你的陸叔叔，這不，你看，一切都好起來了嗎？”

喜樂用嘴抿了一口，心裏暖暖的，“阿姨說得對，喜樂都聽阿姨，只是我現在覺得很悶，想要出去走走透透氣。”

陸青青聞言便挽住喜樂的胳膊，把她扶了起來，“樂樂，我看你是太緊張了，也好，我們就出去散散心了，別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何芳在三人離開之時又囑咐了一番，“青青，今天天氣挺涼的，就出去一會就行了！別讓樂樂再着涼了。”

陸青青微微點頭，三人這才離開房間。

來到了醫院的病房樓外，三人找了一個長凳坐了下來。

陸青青不禁問道：“樂樂，我在你睡覺的時候聽見你在呼喊你的媽媽，你能給我說說你都夢見了什麼嗎？”

喜樂看了看趙文和陸青青，一臉苦澀地說道：“青青，我的媽媽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家，那個時候我聽我奶奶說過，她帶着我去過外公家裏，至於外公家在哪裏我也記不清了，我只知道我去過，至於說那個夢，好像是我和我媽媽分別的場景，我媽媽要離開，我就對着她不停地呼喊，希望她留下來，可是……哎……最後還是離開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媽媽長什麼樣子呢！”說完喜樂心裏開始低落下來。

趙文和陸青青聞言心裏一陣心痛，他們無法體會到喜樂內心深處到底有多傷心，只能從她的經歷中感受到她的不易。

趙文撫去了喜樂遮住眼睛的長發，淡淡地說道：“妹，你就別傷心了，我相信你終有一天能見到你的媽媽，我相信你媽媽有她的難處，你應該要理解的！”

喜樂聞言對着喜樂又是微微一笑，露出了那對精緻的小虎牙。

三人漸漸不再說話。

突然，又從不遠的地方傳來這樣的聲音。

“倩倩，你不要傷心了，媽媽是不會離開你的，媽媽只是出去給你買好吃的，你就回病房好好待着吧！乖乖的，聽話！”

那個名叫倩倩的小女孩依依不捨拉住母親的褲子，拚命地抽泣道：“不，我不要媽媽離開我！”

三人順着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發現一個婦女，身邊還有一個小女孩。

方才才從那樣的夢境中驚醒過來，見到眼前一幕，喜樂有些觸動，向著走近那母女兩人走了過去。

趙文和陸青青隱隱感覺不對，也跟着走了過去。

那名婦女見三人靠了過來，開始警惕起來，“你們是誰？”

喜樂也不想拐彎抹角，直接說道：“放心吧，阿姨，我們都是好人，只是剛才聽見了你和你女兒在說話，想過來看看。”

那名婦女一臉不解，又繼續說道：“沒事，我的女兒只是認生，我離開她一會就要哭鬧，我這就把她給送回去，你們不用擔心了，我也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剛要領着那個名叫倩倩的小女孩離去。

喜樂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只是對着那名婦女說道：“阿姨，我想跟你多聊上幾句，你一定是有難言之隱，即使我幫不到你，也願意分擔你的難處！”

那名婦女聞言狐疑起來，心想這個女孩與自己僅僅是一面之緣，如何洞察到自己的內心世界，於是感到一陣好奇，就在不知道如何回答時。

倩倩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陸青青身邊，“姐姐，你好漂亮啊，倩倩喜歡姐姐，姐姐一定是好人！”

陸青青看見眼前這個童真又可愛的小女孩頓時生起了想要逗逗她的心情。

“沒錯，姐姐是好人，那倩倩告訴姐姐，倩倩是不是好孩子呀！”說完便把倩倩抱了起來。

“倩倩是好孩子，最聽媽媽的話了，倩倩喜歡和姐姐一起玩！”

那名婦女平時見自家女兒一向很認生，碰見了陸青青便立馬親近起來，也覺得很好奇，耐不住性子，反正自己也閑來無事，對着喜樂說道：“阿姨的確有些難言之隱，這樣吧，我看你們都是好孩子，我就對你說說吧！”

“我的名字叫江鈴，來自外縣，我的女兒倩倩今年六歲了，這不染上了白血病，沒有機會去上學了，這才輟學來治病，我的丈夫去世了，家裏面也沒有了多少經濟來源，這不，我真是拿不出來那麼多錢，整天又要帶孩子，又要去掙錢，兩頭跑來跑去實在是很難受，這孩子聽話，就是命太苦了，我丈夫呢，也是個命苦的人，早年從家裏面跑出來，那個時候在街上撿垃圾為生，十分艱難地生活，我看重他堅毅的品格選擇嫁給了他，後來他去學了門手藝，日子還算過得去，他為了給我帶來好的生活，勞累過度，日復一日地工作，染上了病，去世了，家裏面也斷了我的經濟來源，這不才走上了今天這一步嗎。”說完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喜樂聽完婦女的故事，心裏也十分難受，帶着好奇說道：“真的是命運弄人啊，既然阿姨的丈夫這麼勤快，就應該過上好日子才是，不知道阿姨的丈夫叫什麼名字？”

江鈴聞言也是一驚，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平靜地說道：“我丈夫叫喜博文！”

喜樂一聽見這個名字，感覺到就如一道電光劈在了自己的心上，站都站不穩了，跌坐在地上。

這一幕瞬間把所有人都震驚了。

一旁的趙文哪裏容得趕緊把喜樂扶了起來，“妹，這是咋回事？”

江鈴也是滿臉疑雲。

喜樂的眼淚一涌而出，對着趙文說道：“我的奶奶曾經告訴過我，我爸爸還有一個弟弟，就叫喜博文，在很小的時候因為家裏面窮，一家人吃不上飯，他就橫氣離家出走了，沒想到幾十年過去了，竟然是那樣的結果。”

江鈴聞言大吃一驚，看着喜樂莫名產生了一種親切感。

喜樂也絲毫不猶豫，對着江鈴喊道：“二媽，我是你的侄女喜樂呀！”說完就抱住了江鈴。

江鈴這才從喜樂的話語中回過神來，沒想到在茫茫人海還能夠遇見自己的親人。也激動地笑了起來。

這時陸青青領着倩倩走了過來。

“這是咋回事呀？”

喜樂對着陸青青激動地說道：“來，青青，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二媽，是二爸的妻子！和我是一家人！”

陸青青聞言心裏一陣喜悅，為喜樂見到親人感到開心。

這時候倩倩突然伸出手，指着喜樂，對着母親頑皮地說道：“媽媽，這是不是就是我的姐姐了呀！”

喜樂心裏早已經百感交集，幾步來到了倩倩身邊，把她抱在懷裏，大聲地呼喊道：“沒錯！倩倩！我是你的姐姐！我真的是你的姐姐！”

周圍的人見到這樣一幕心裏不由為喜樂與她二媽的重逢感到開心，都紛紛鼓起掌來。

似乎在茫茫人海之中想要見到一個失散了多年的人是一件比登天都還要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