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凡

三月來臨，春歸大地，一群小女孩正在河邊洗着衣服。河水裏的魚兒也在不遠處游得樂此不疲。她們當中，年紀最大的不過十來歲，都是給村裏的有錢人洗衣服賺取一些微薄的收入以此補貼家用。

雖然生活十分的清貧，但是從她們堅毅的目光中看到了光明。其中一個女孩像往常一樣，抬起頭望了望天空，發現天色很晚了。於是把衣服放進盆子裏站起身來，準備回家了。旁邊和她玩得要好的一個女孩，也站起身來，緊跟在身後。

一路上兩人沒有太多言語，其中一個女孩，心裏覺得十分沉鬱，苦澀地問道：“樂樂，你說那些能讀書的孩子他們一天是怎麼度過的呢。”

那個名叫喜樂的女孩，眉頭微微一皺，不過很快就興奮起來，笑着答道：“那肯定是非常舒服的，我曾經偷偷去聽過，老師在上面講了很多東西呢，我都記在心裏到現在都沒忘，只可惜，哎，後來被人看見把我攆了出來。”旁邊的女孩聽完也表示很無奈，輕輕地拍了拍喜樂的肩膀說道：“樂樂，你就是咱們這些女孩子當中最特別的，這麼聰明，就應該去念書的，不過你也不要垂頭喪氣，以後總有機會能夠實現的，好了，我就先回家了，你也別多想了。”喜樂聽見了小夥伴的勸慰，心裏雖有很多難受的情緒，也漸漸散去了，繼續提着木盆，回到了家裏。

喜樂的家住在村南邊的山坡下，一間非常破舊的土房。剛一到家，喜樂的奶奶便迎了上來，“樂樂，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喜樂放下木盆，撇開了披散的頭髮，從桌子上取下一個碗，從石缸里舀了一碗水，毫不客氣地灌了下去，“奶奶，今天我身體不太舒服，所以才回來晚了一些。”

喜樂的奶奶聞言，立即來到喜樂跟前，緩緩抬起手在向著喜樂的額頭撫摸了過去，慈愛地說道：“傻孩子，你就算每天都去洗衣服，一天能掙多少錢呀，我這身子還能動呢，到鎮上撿點破爛還是夠維持生計呢！”

喜樂聽到奶奶這番話不僅感嘆自己的能力實在太過於渺小，就算是拼盡全力，仍然不能撐起這個家的擔子，心裏面一陣酸楚，“奶奶，別那麼說了，你年紀大了，就該好好獃在家裏，萬一你累倒了，我會很傷心的！”

喜樂的奶奶不僅感慨起來，“傻孩子，你這麼懂事，要是你的爸爸媽媽看見不得多高興呀！”

喜樂一聽到奶奶提起自己的父母，心裏很不是滋味，多年前父親不辭而別，母親也與自己分離，一家人就剩下自己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最後爺爺也因為重病沒有錢醫治而去世了。這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晴天霹靂，不停地打擊着她幼小的心靈。

喜樂漸漸把目光移到床頭，看到那個木箱。腦海里的記憶漸漸浮現出來。

那段回憶刻骨銘心，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雷聲很大很大。喜樂的爺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喜樂的奶奶目光中流露出很多的不舍。而那一年她才五歲，接受了一個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

床上的老人緊緊地抓住她稚嫩的小手，滿懷慈愛地說道：“樂樂，爺爺曾經跟你說過，你要好好地讀書，一定要堅持下去呀，爺爺自己覺得自己快不行了，爺爺呢，累了一輩子了，也該去天國享享清福了，你就不要傷心難過了。”

喜樂緊緊地握住老人的手，眼淚不知不覺已經流滿了整張臉頰。幼小的她心中隱隱約約知道，自己的爺爺，恐怕這一次是會永遠離開自己，倔強地說道：“不，不會，我的爺爺是天下最最最好的人，不會離開我的！”又把目光移到奶奶身上，急切地說道：“奶奶，你說是吧，快告訴我，爺爺一定會好起來的！”

喜樂的奶奶，無力地搖了搖頭，臉上再也沒有了任何的表情，緊緊地抱住喜樂，沒有說一句話。

突然一聲巨雷打破了這久違的寧靜，喜樂的爺爺安詳的閉上了他的雙眼。整個過程顯得那麼快，那麼猝不及防。

喜樂掙脫開奶奶的懷抱，拚命地搖着爺爺的手，大聲的呼喊。可是這一切都是那樣蒼白無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喜樂哭也哭累了，趴在床邊，眼睛裏沒有了一點精神。

喜樂的奶奶從一旁拿出來一個盒子，遞給了喜樂：“孩子，這是你爺爺讓我給你的生日禮物，你這麼大了，從來沒有吃過什麼好吃的，穿過什麼新衣服，他心裏很難受，把他一生最摯愛的懷錶都當了，換了一些錢，給你買的，你打開看看吧！”

喜樂終究是個孩子，她不明白人情世故，她只想挽留一生中最疼愛自己的人，“不，我不要禮物，我只要爺爺！我只要爺爺！”

喜樂的奶奶放下木箱坐在門邊，再也沒有說一句話。丈夫的逝世無異於家中唯一的頂樑柱倒了，那份精神支柱再也沒有了，面對這個小孫女，她心裏感受到的只是無力。

喜樂看着毫無生氣的爺爺，她漸漸明白一切的掙扎都改變不了生死，從那一刻起，她也明白了，什麼是生死，生死意味着什麼。

不再淘氣任性，開始選擇默默接受這一切，拿起床邊的用盡身體最後的力氣將木箱打開，發現裏面是一件精緻的棉衣。

喜樂的奶奶不知道什麼時候看向喜樂，說道：“孩子，你要學會堅強，你爺爺對你抱有很大的期望，雖然你的父親讓他很失望，但是你很孝順懂事，恰恰讓他感受到了幸福，他給你買棉衣是因為擔心這個冬天，怕你冷着，希望你能明白你爺爺的心意，振作起來好吧！”年幼的她接觸到了很殘酷的東西，本身是很悲慘的，可是她仍然正如老人說的那樣，堅毅地點了點頭，勇敢地面對。

回到現實，喜樂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她不知道明天的路到底該怎麼走，但是她知道她不會放棄，她要帶着奶奶一個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