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衝突

第七百六十七章 衝突

大唐苦錢荒久矣,什麼絲絹、布匹都能算貨幣,最根本的原因在於銅錢數量希少,不足以支撐龐大的交易量。

隨着西突厥的滅亡,連西突厥粟特文銅錢都棄而不用了,改用開元通寶,諸鑄錢監九十九口鑄錢爐即便日夜不停地鑄造,也滿足不了市面上的需要。

加上吐蕃、吐谷渾、突厥、室韋、契丹諸地,都默認以開元通寶為通用貨幣,缺口就越發大了。

以銀為貨幣勢在必行,但在白銀當中會摻雜多少金屬、一枚銀元有多重、應該兌換多少銅錢,自有甄邦他們去頭疼。

范某借口上了歲數、記性不好,一切有關計算的事一概謝絕。

有事,請找甄行、甄邦、巫他們。

要到地方衙門辦事,可找束蒼、陳利儉他們,范錚現在極少參與地方之事。

除了年紀不像,范錚與那些等待致仕的老油條也沒什麼差異。

御史台與范錚之間風平浪靜,大家都知道換一個目標攻擊了。

朝堂上,侍中韓瑗、中書令來濟、太尉長孫無忌突然發難,為從潭州都督貶為桂州都督的褚遂良叫屈。

再不發聲,天子威望漸隆,朝堂幾無他們作主的餘地了。

褚遂良屈不屈?

多少是有點,問題他那破性子,逮誰噴誰,連范錚都被罵奸佞了,武被他罵得位不正,天子被他罵寵妾滅妻,范某覺得能留他性命已是天子脾氣好了。

你覺得這樣的人,有幾個人願意為他開口?

咋,請個耶耶回來,天天指着自己鼻樑唾罵?

賤不賤吶!

長孫無忌第一次發現,自己在朝堂中,竟是孤掌難鳴。

除了他們三人,連御史台都完全不支持這說法。

哦,忘了說,因大理丞畢正義事件,李義府被貶下地方為刺史幾個月,又活蹦亂跳地回到朝堂,任中書令,檢校御史大夫,封廣平縣侯,又進河間郡公。

范錚感覺吧,這廝不像是被貶,反倒是像下去鍍金混資歷。

恩李義府很記得,仇李義府更記得。

當年長孫無忌意圖貶區區中書舍人李義府為壁州司馬,逼得李義府走上奸佞之路,道德迅速滑坡,豈能不好好回報?

“監察御史臣李嵩,彈劾中書令來濟勾結褚遂良,欲行不軌!”

“監察御史臣李全交,彈劾侍中韓瑗勾結褚遂良,圖謀不軌!”

“臣王旭,彈劾太尉長孫無忌勾結褚遂良,意圖不明。”

京城三豹被李義府這個貨色放出來,攀咬得極其惡毒。

換成從前,長孫無忌早就兩象牙笏抽過去,教京城三豹做人了。

但是,現在勢頭不對。

挾大勝之勢,天子聲望正隆,且朝堂中的同黨彷彿銷聲匿跡了!

長孫無忌面色鐵青,不言不語地望着天子,看看他還有什麼手段。

李義府未語先笑,夜梟似的笑聲在殿中蕩漾:“難怪太尉念念不忘褚遂良,原來竟是黨同伐異。嘖嘖,就是不知道太尉對陛下的處置,何以不滿呢?”

“莫非,太尉還想當一次輔政大臣?”

此話之毒,連范錚都側目。

徹底放棄治療的李義府,出手已經可用“歹毒”來形容。

他與長孫無忌不死不休,今天總得有一個圓潤潤地滾出太極殿!

何況,李義府的出手,不僅僅是他的意思!

當年廢王立武之時,長孫無忌已經狠狠得罪了皇后!

在范錚眼裏,這就是個警示,後輩的姻緣之事,當長輩的少插嘴!

禮部尚書許敬宗舉笏:“太尉卻是過了,陛下貶謫褚遂良,自有充足緣由。褚二剛愎自用,事君不忠,頤指氣使,陛下未取其性命已是寬宏大量,豈容臣子再指摘?”

許敬宗雖奸佞,說話卻是一番好意,暗暗提醒長孫無忌,天子已不再是登基之初,極有主見,你雖為尊長,有些話還是注意別亂說吧。

然而,極度憤怒的長孫無忌,已經失去了理智,在朝堂上破口大罵:“大唐之大,竟容不下一個忠臣義士嗎?”

滿朝文武氣結,合著在你長孫無忌眼中,我們都是奸佞唄。

兵部尚書任雅相出班:“奸臣任雅相有奏,桂州都督褚遂良身居地方,心繫朝堂,欲除滿朝奸佞,行撥亂之責,奸臣以為當封一字並肩王。”

長孫無忌反應過來,一時竟無言以對。

任雅相旗幟鮮明地表示,你們是忠臣,其他人都是奸佞,夠了吧?

結合長孫無忌的話,一下子將他們隔絕到了群臣的對立面。

多數的權謀,講究的都是一個聚合多數、孤立少數,偏偏長孫無忌的話,將他們自己推到了少數這一面。

天子怫然不悅,開口擬旨:“詔:桂州都督褚遂良,不守臣禮,着赴愛州為刺史,以示懲戒;太尉、揚州都督、趙國公長孫無忌帶揚州都督就任黔州;來濟左遷台州刺史;韓瑗左遷振州刺史。”

在這一道旨意之後,從秘書監、駙馬都尉長孫沖開始,所有長孫無忌子嗣盡數流配嶺南,鴻臚少卿長孫渙也在其中。

以長孫渙之能,只要放下身段,在哪家喪事上露一手,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不要怪天子無情,長孫無忌要是早在廢立皇后之時表個態,或者在之後迅速致仕,也不會有人揪着不放,偏偏他還要戀棧不去。

加上在天子興頭上澆冷水,算舊賬自然在所難免。

為什麼輔政大臣多數難有善終,真怪不得帝王無情。

貶到愛州吃了幾頓龍牙蕉、打死幾百隻蚊子、叉死幾隻大老鼠的褚遂良,終於知道態度軟化了,上奏朝廷時難得地說了軟話,述說輔政初期的艱難。

拐彎抹角說了一堆廢話的目的,並不是褚遂良就受不了這熱度、看不了厚唇娘子的婀娜多姿,而是不願意子嗣隨他一併在愛州受苦。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平日說話溫和一些,不要動不動就咆哮如雷,總以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點,會淪落到這地步嗎?

李義府現在盡量與范錚保持距離,但瞟向范錚的目光,總是掩藏不住的得意,將“小人得志”演繹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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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長安小坊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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