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自我之性

平心道法問本心，欲雖意起卻無形。

浮光海上波濤靜，方得感悟自在情。

太乙三人縱一道金光入了平心陣中，說來這陣也是巧妙，隨心而動，隨欲而承，若是凡夫俗子入陣，不免縱聲酒色紙醉金迷之景浮現，若是帝王將相入了陣，那便是睥睨天下萬人朝拜之相，若看不穿心中雜念，這陣萬萬走不得脫的。

可眼下情景截然不同，本就是五氣朝元金仙之體，自然沒有那麼多的凡塵雜念，因此入陣的場景是一片虛無縹緲，浮光躍金的虛像。

太乙眯縫着眼睛審度眼前場景，心中多了幾分謹慎：

“此乃虛陣，自是考驗心性，然陰陽交錯，虛極為實，不妨先在陣中走上一走，觀觀何虛何實。”

果不其然，剛走上幾步，眼前的浮光便開始凝聚，不多時，化為三個半透明的虛像，虛中有實，實中有虛，走近觀看，正是入陣的三人模樣。

玉鼎捻了捻鬍鬚似笑非笑的看向黃龍：

“師兄可是好本事呀，多你幾分加持，這陣倒是別出心裁了許多。”

黃龍一臉自在得意，捏着道指微微搖頭，顯然眼前的情況他早有預見。

“我若不拿出幾分真本事，某些人還真以為我二仙山麻姑洞的法門是假的，是可有可無的本事。”

一來這平心陣本就是玄妙變數為根本，二來黃龍真人為了在師弟面前找回場子，自然多了幾分力。

虛像玉鼎緩緩開口：

“既然入陣來，便來答，何者是我？”

玉鼎頷首答道：

“無真無我，無你無他，你便是我，我便是你。”

虛像黃龍點頭：

“善，我之疑惑便是你之疑惑，那，誰人可答，我等三人是何種疑惑？”

說了一大堆，完全可以翻譯成：你雖然知道我是誰，但你不一定知道我是怎麼來的。這一番話倒是讓三人遲疑良久，太乙突然想起了什麼，上前答話：

“我等雖修行多年，練得頂上三花，胸中五氣，卻尚有一步不能登大道，鴻鈞祖師曾言，縱是未斬三屍之仙，未赴蟠桃之客，也要脫此苦惱，這便是‘三屍’由來。”

虛像太乙問：“何謂三屍？”

黃龍頷首答題：

“三屍，亦謂三蟲，乃彭倨、彭質、彭矯，居於上中下丹田之中，分別代表私慾、食慾、性慾。”

黃龍的回答不免有些照本宣科之流，玉鼎忍不住搭話：

“你這就扯遠了，我等修行之人，哪裏來的食慾、性慾，即便是食色為本性，卻也早就斬卻。”

虛像黃龍問：“那你說何謂三屍？”

玉鼎心中似乎有所感悟：“混沌之初虛無縹緲，經歷盤古女媧等上古諸神所創此人間，凡未登聖道者均有三屍，若不能斬卻三屍，再怎麼修行也只是原地踏步，這三屍，便是人的善、惡、自我。”

黃龍聽言心中疑惑驟升，反問玉鼎：

“非也，私慾、食慾、性慾尚可根除，達到無欲無求的境界，其性雖淡薄卻也分得清善惡。若善、惡、自我為三屍，斬卻此三者，便是無善無惡無自我，此等與木人傀儡何異？”

本來是三個虛像出題三人作答，這下倒好，自己這邊先辯起來了，倒省了陣中虛像的功夫。

玉鼎繼續反駁：

“善惡才是人之本性，所謂食色私慾都是凡夫俗子才有的天性，若按照你的說法，那我等闡教十二金仙，截教諸多道友，

都是連食色私慾都不能斬卻的凡人？”

黃龍輕捻鬍鬚微微笑問：

“為了一寶之爭，門戶之爭，輕則爭強鬥狠，重則大動干戈，二位同道，捫心自問，我等與凡人何異？不能斬卻此等三屍，怎麼得大道。”

玉鼎自然也不慣着他，早就有一番言論等着他：

“你所謂的食色私慾，都是來自對善惡的評判，因心中有善惡，所以才有分辨是非的標準，因心中有自我，所以才有私慾。你那是小道，我這才是大道。”

黃龍：“什麼大道小道的，若按照你這麼說，把你的大道都斬了，恐怕也不剩什麼了。”

話雖如此，黃龍這一番卻也讓玉鼎陷入沉思，無論是凡人也好，聖人也罷，了卻食色私慾倒是可行，誰又能真的斬卻善惡自我這等本能本性呢？

虛像玉鼎見狀開口說到：

“平心靜氣，方得大道，方才爾等所答已有所感悟。若答不出，那便出陣再悟吧，切莫為此痴迷，誤了修行。”

畢竟這平心陣是為了開解內心，有所感悟，並不是為了把你困死在某個謎題之中，真答不出，那便交給時間。

太乙緩緩開口：

“天地不仁，萬物芻狗，混沌之初，無善無惡，唯有天道才是真正的大道。”

此言一出，玉鼎和黃龍心中也登時有所領會，日月交替天地周率皆是如此，太陽不會因世間的善惡而升起，月亮也不會因自己身自性而下沉，即便是未來的成湯氣數，王朝更迭，都是早已定好的，這便是天道。

太乙繼續說：“若是凡事皆以自身喜好來評判善惡，始終會有偏差，只有一切遵循天道因果，才能尋得真我。”

黃龍真人卻自有一番領悟：“善惡可以拋卻，但自我不可，自洪荒至今天地生靈數不勝數，萬事萬物皆有自我，即便是天道之內，難不成就不分你我了？何種因何種果，遵循此道才是良策。”

玉鼎見此二人爭辯，也在一旁悠悠然淺談自己的心得：

“自我與因果並無絕對關係，自我可失，善惡也可失，否則即便是修再多的道，也是在原地踏步。”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不亦樂乎，平心陣中一切全靠個人悟性，三個人各有領悟，自然每個人領悟出來的東西也都不同。

虛像見到此番景象，皆是微微點頭，齊聲曰：“善，既然你們已經悟出了此中道理，此番入陣，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隨即，虛像消失，平心陣中只剩下三人空蕩蕩。

太乙心滿意足：

“雖說沒有破境，可此番入陣也算是頗有收穫。”

………

朝歌城內，姜子牙在賣過了面，賣過了肉，終於在賠了個老底朝天後走上了賣卦的正道。

雖說賣卦一事不至於掙得盆滿缽滿，卻也總算是暫時脫離了“無用”一詞。

姜子牙對此稍喜，也逐漸習慣上了這平淡的日子。

當然只是不知為何，每次算卦時總會想起崑崙上學道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