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廳
在穩定了心神之後,格里芬帶着蘇摩向大廳探出步伐,盡量不顯得有攻擊性,直到與熔爐之父們有數步的距離時,這些鋼鐵巨人才再一次有了反應。
“無論發生什麼,在我說你可以動之前,絕對不能動”
其中一位熔爐之父的肩部裝甲探出一條電纜的藤蔓,其上的透鏡照射出柔和的紅光,自上而下的探視着格里芬的全身特徵,隨後聚焦與他的眼睛,一次輕微的閃光。
“格里芬,尼科爾氏族,四級研究員”格里芬說到。
在下一個瞬間,這掃描頭就幾乎正對着蘇摩的眉心,光源開始層層聚焦,空氣中開始彌散着蛋白質灼燒的氣味,但蘇摩仍是冷靜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以及他的陪同人員。”
熔爐之父這才收回了肩膀的掃描單元,而自始至終,熔爐之父們的身體沒有絲毫移動。
格里芬走上前,將左手插入門上此時顯現的四個孔洞的其中一個,隨着手臂機械結構的緩緩轉動,門上九個同心圓逐漸以不同的速率和方向旋轉,並最終伴隨着一聲金屬的悶響,門徐徐打開,此時格里芬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問到
“你沒事跑到這來幹嘛?”
“沒別的,純粹覺得能看到些有趣的東西。”
格里芬一邊推門,一邊發出一聲哼笑“怎麼樣,現在還覺得有意思嗎?”
“當然,不如說更期待了”
格里芬又是一聲哼笑“這不是我第一次帶人來,不過帶一個邊境民來,還是第一次。”
與城邦中任何一處建築和內飾那種樸實的實用主義都不同,一條漫長的迴廊,高度不同錯落有致的粗壯石灰岩柱從迴廊中看似隨機的地點向上伸展,如樹枝一般分叉,但又於經過精確計算的節點支撐起自然垂拱的尖頂,在這些華美巨柱分叉處的球節上,無一例外鑲嵌着着與其尺寸相匹配的透鏡,承載着不知從何而來的亮藍色光芒,似乎在這反射迴轉的光線照射瀰漫下,沒有任何污物可以在這聖堂中遁形,黃銅的地面以每根廊柱為中心刻出一個標緻的圓,隨後再將這些圓之間彼此連結,投射出金色光芒的巨大彩繪玻璃花窗上描繪着所有做出重大開拓技術先驅的豐功偉績,懸浮的自動機關在空中飛行穿梭,執行和傳達着各種公務,悠久的歷史使得裝飾這條長廊的各種材料剝落,蒙塵,失去光澤,卻無法影響其莊嚴肅穆,學者們團聚在長廊的角落,三五成群的喃喃低語,無以計數的長明燭在廊柱周圍燃燒,其蒸騰出的氤氳模糊了迴廊另一側的景緻,其產生的昏黃光芒經過黃銅地面的反射投射至天頂,與藍色的透鏡光芒混合成一片模糊變動的嫩綠,與經過精心設計樹枝狀支撐柱相搭配,使人行於這華美的廳堂中如同昆蟲在草叢中窺探雄偉的樹冠。
“跟上點,這些廊柱可不僅僅是好看而已”格里芬說著便指向其中一根廊柱,其下堆積着一些不知屬於何人的遺骨。
格里芬搖搖頭“倒霉的朝聖者,再也沒找到出去的路。”
兩人時而前進,時而側移,甚至有時倒退,在如此閃轉騰挪近半個小時之後,終於到達了整座建築的中心。
費尼特之座前的華蓋堪稱一件美輪美奐的工藝品,悠久的歲月令作為其材質的耀金、火成岩與寶石礦物的華彩有所褪色,但遠不足以抵消其所具備的神聖氣息。
整整100尺之高的黑色變質岩石柱以最精細的工藝雕刻出細滑的螺線,石柱的基座被鐫刻成簇擁的火焰,
象徵著於火焰和鍛造中生息的歐尼姆,頂頭則用火彩翠石鑲嵌出藤蔓和蔥蘢的翠葉,象徵著歐尼姆人那曾經存在的美好夢想,在五根立柱的頂端是象徵五大氏族的齒輪,流星,嫩葉,火焰,沙漏,在他們之間的部分被巧妙的處理為織物和懸垂簾的式樣,這一切環抱着一尊費尼特本人的小塑像,單手指天,象徵對更高真理的永遠追求,一手抱書卷,象徵歐姆尼人對知識永久的守護,每根石柱底部都被無數次撫摸打磨的光可鑒人,其邊緣邊緣都堆積着更多信徒的遺骨。
循着費尼特塑像的手指向上看去,是五名來自各大氏族的大師操刀的半圓拱頂,被均勻從圓心被分成六個不同的主題,除了一塊正對來時長廊的用火晶石鑲嵌標誌着Ω符號,象徵著歐姆尼國家權威的金色襯底的巴洛克分塊,其餘五塊,都象徵著不同的氏族。
從左手邊開始,第一塊,象徵著索達姆氏族,由黑鐵鑄成的赤身男子成飛躍狀,向穹頂中心伸出的一隻機械手伸出手指,象徵著索達姆氏族擁抱機械。
第二塊,象徵著尼科爾氏族,由白石灰雕刻而出着裝襤褸的男子呈抬頭仰望狀,向穹頂中心衍出的一顆流星伸手,象徵著尼科爾氏族可能身處囹圄,但仍對奇迹和知識充滿渴求。
第三塊,象徵著法斯夫氏族,在一片由紅黃雲母拼湊出的火海之中,一個黑色的人形傲然挺立,象徵著法斯夫氏族來源於火焰,與火焰共生。
第四塊,象徵著安祖拉氏族,由冰晶石雕刻而成的女性人形身着托加袍被絲帶蒙住雙眼,一手高舉沙漏,象徵著安祖拉忽視感官的矇騙,對精確和統籌的信任和服從。
第五塊,象徵著科倫氏族,由槳葉木雕琢成的赤身少女人形正雙手高舉一頂刺晶藤蔓編製而成的雅緻王冠,象徵著科倫氏族親近自然,順應自然的自然習性和生活追求。
這些板塊雖然彼此都採用截然不同的材料,描繪着不同的主題,但又渾然一體,索達姆青年的身旁是耀金鑄成的繁茂枝葉,表示人來源於自然,科倫少女的身後是木質的齒輪圖案,表示人認識自然,尼科爾男子的另一手抱持算盤,表示追求真理離不開周密的運算,安祖拉女子的身後是璀璨的星空,表示運算無法表達的人類無窮的可能性,而法斯夫那漆黑的身形表示了隨烈焰纏身卻仍不失人之高傲的品格。-
這一切都精巧絕倫的令人錯愕,但此時格里芬和蘇摩注意到的並非以上任何事物。
就在費尼特華蓋之下,在聖壇中央的一座單獨的建築,其實這麼說並不確切,嚴格來說,是建築,雕塑,光線,和科學儀器的結合體。
格里芬快步上前,將兩掌交叉,放於胸前,凝視着這建築,雖然已不是第一次看見,但其對人內心產生的震撼仍不曾衰減。
這就是費尼特之座,整體由青銅製成,內含一把古老的木椅,據說屬於費尼特本人,座椅由四位傳奇的學術大師所支撐,由於巧妙的力學和雕塑設計,座椅看似毫不費力的懸浮在空中,而四位學術大師的鍍金像更像是在牽引,而非支撐這把座椅,由座椅下方生出的金雲縈繞在周圍,幾乎要將座椅推向面前的人,在座椅上方由十七層同心的圓環圍繞的封閉玻璃球中,一團蒼藍色的火焰正在靜靜的燃燒。
“那就是燃素”格里芬依然凝視着那團火焰,但卻也察覺了身後蘇摩的困惑。
“但我以為。。。”
“是的,就像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識,燃素極不穩定,只能從一種介質向另一種介質轉移,幾乎不能穩定存在”
“但畢竟只是‘幾乎’。而那,就是集結整個結社的力量,在建國之初提取出的純態燃素,至今已經被安放在那裏五百多年了。”
由這團火焰散發的藍色光芒經過引導射向最近的廊柱透鏡,這就是整個大廳藍色光芒的來源。
“不要看的太久,我來這可不止是帶你來遊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