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酒國

“怎麼樣，多少來一點？”男人一邊搖晃着酒桶一邊醉醺醺的對格里芬說到。

格里芬對這突如其來的醉漢邀約固然是拒絕的，但經過短暫的思考，最終決定還是淺嘗一下，一是因為對於一個生活中充斥着勾兌酒和植物塊根發酵蒸餾酒的內陸居民而言，這一能品嘗到這種的用邊界獨有的漿果和草藥發酵而成的特調酒自然是不可放過的，反正他們還要在邊界花上一段時間偽造身份和等待接駁，誤不了什麼事。

二是，也主要是因為在目睹了剛剛在眼前發生的激烈場面之後，他就巴不得把自己立即喝的輕度顱腦損傷，好徹底把這記憶從大腦皮層上祛除。

想到這裏，他再也無法忍受了，一把拽過木桶，開始猛灌起來，這一舉動可把男人嚇壞了，伸手就要把木桶搶回來，但太遲了，就在他反應的這點時間裏，格里芬已經狂灌一大口了。

沒有什麼味道，輕質油一樣的質感，這是格里芬對於這酒入口后的第一印象，液體在舌頭和牙床間略一打轉的功夫，格里芬已覺得這被稱為“邊界落日”的傳聞中的佳釀也不過如此。

但就當他要把第二口灌入口中的時候，酒的味道在他口中發生了變化，一股幾乎可以稱得上暴力，濃厚深沉的甜味伴隨着酒精揮髮帶來的涼意，如同初冬湖面的結冰一般無視口腔的容積在其中瞬間鋪展開來。

艷麗，這甜味和芳香的搭配幾乎只能用艷麗來形容，就如同香水一般，隨着這液體在口中慢慢迴轉，其溫度變得與體溫逐漸吻合，不同植物中特有的揮發組分隨着糖分與味蕾充分接觸的同時溫溫柔柔的如同黃昏時分開始飛舞的螢火蟲一般散發出來。

緊隨着酒精在唇齒口舌間揮發的清涼而來的便是一股濃重的甘苔香，這種從橫斷山脈峪口槳葉樹鮮嫩樹皮中萃取而來的香材正是酒在剛入口時的那種微苦口味的來源，其巧妙的隱藏在酒精本身的基調里，並不影響口感，卻比酒精更加容易揮發，在被體溫加熱的第一時段就猛然的從酒液中流竄出來，如同一個個微型煙花在次序分明的紛紛綻放。

這種酒精的清涼和木質獨有的氣息瞬間潤濕全部九千個味蕾，從口中逸散而出，轉瞬之間便已漫步於落雨後的清晨森林，吸水的樹皮和泥土的氣息混雜在一起，使人的心性在此刻輕緩的安靜下來。

隨着酒液向著舌根和會厭軟骨緩慢流淌，這香味在口中再一次發生了變化，是海洋綠香，在格里芬目前的人生中，他並沒有見過海洋，甚至連大片的水域也沒有實際見過，但當這種香氣纏繞在他舌根，挑逗他的小舌時，大海卻是他唯一想到的接近概念，酒液先前在舌頭上的向後流淌無異於一場海嘯前的退潮，此時這股夾雜着水草和淡淡廣藿香氣息的香氛風暴正以與之前的那種溫柔沉鬱完全不同的迅捷利落從舌根向前卷過整個上頜，給人帶來一種意料之外的爽朗。

而在這一切發生的同時，那股奇異的酸甜伴隨着微苦也在舌頭上繼續向後蔓延，這種植物性的甜香愈是經過體溫加熱，便愈發變的令人慾罷不能。

等到這一口終於滑落咽喉時，這味道便發生了最後一次變化，這最難以揮發的組分終於在充分的加熱之後緩緩的如同煙雲沿着食道飄蕩而上。

是東方花香調，這一採用了大量香辛料和動物性香脂的香調只需要一點點輕微的點綴就能使人瞬間陷入一場輝煌的異國旅行，好像你的一生都從中穿行而過，

並最後略帶眷戀的離開了你的鼻腔。

在這一切都消散之後，留在嘴裏的只有最初的那股清冷的苦澀，使人實在難以自持去飲下第二口。

而就在格里芬迫不及待的要灌下第二口的時候，酒桶就已經被男人一把拽了回來，一臉擔憂卻又有些玩味的神情。

“你。。。還行吧？”

“開玩笑，就一口，我能有什麼……”

下一秒，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地面徐徐的升起，向著他的面門撲來，就在他疑惑地面怎會產生如此變動的時候，地面便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臉上，旋即使他失去了意識。

待到格里芬再恢復意識，卻是從床上醒來的，而男人正在床邊略帶無奈的看着他。

“我tm咋了？”格里芬一邊揉着自己的太陽穴一邊問到，他現在並不確定引起自己頭痛的是剛剛倒在甲板上造成的還是酒精的作用。

男人抿了一口酒，哼笑一下。“博特爾加=瓶中四季，酒精加強酒，也就只有你這種愣頭青敢這麼一喝。”

格里芬緩慢的從床上起身，那女人也正在灶房裏忙活着準備今早的餐食，而蘇摩正在精心擦試着自己的礦鞘，就自己昏迷的不出半小時功夫，他卻好似換了個人似的，此時正穿着一身得體的1325年制式空騎兵制服，上面還斜挎着一條未知的動物皮毛製成的武裝帶。

正當格里芬要向蘇摩問個所以然時，另一位來客卻帶着兩位城防獵人造訪了這一房間，正是先前在空城入口處遭遇的那位斯托克，而一直不知所蹤的女孩，此時正由他抱着。

見到其到來，蘇摩便“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立起，站出了一個完美的軍姿，彷彿就要接受檢閱，看到蘇摩這樣的異常舉動，格里芬也是立馬就從床上拾起，端直的立正，當然，除了男人，他和往常一樣，除了繼續喝自己的酒，全然不在乎身邊發生的任何事。

斯托克那明黃色如駿鷹般的眼睛在屋裏四下一掃，最後鎖定在蘇摩的身上，並把女孩緩緩的放下。

“列兵蘇摩”

“到!”蘇摩這一聲極其洪亮且認真，是格里芬與他共處的幾年中從未看到過的。

“鑒於你已通過雙重試煉，現特聘你作為本年度成人儀式的護衛官，你是否接受？”

蘇摩右膝跪地，右拳重重的砸在地上並俯身，表示接受，斯托克便也沒有在這裏再多餘浪費時間，徑直離開了。

男人抿了一口酒。

“不虧嗎，這下有表演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