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緘默

自那之後，歐姆尼徹底消失在了大陸史學者們的視線中，但也是在這一時期，為了保證對歐姆尼的戰爭不再爆發，一套被稱為緘默協議的規章制度被建立了起來。

擅長信息搜集的尼科爾被指派擔任起了對大陸列邦進行監控勘測的任務，一方面是出於尼科爾氏族固有的對於知識的渴求而形成的強大信息搜集能力，另一方面則是由於尼科爾是唯一在形體不發生改變情況下仍保有一定武力的氏族。

自那之後，每個尼科爾的氏族成員在成年後都要進行一次被稱為“遠行”的勘察活動，至於那些希望能進行多次遠行的個體，則會被編入期團，並在五年的服役期滿后獲得遠行導師資格。

格里芬準備了兩套換洗的衣物，一條備用的義肢和一條長皮手套，趁耶海爾還沒有睡醒，叫上蘇摩一起離開了。

黑檀號的空港就如同一朵盛開在巢都尖頂上由鋼筋混凝土構成的重瓣花朵，各種不同大小和形制的空艇和風船在這裏往來交通，負責着整座巢都的物資往來和貿易，每日都有數以千計門類的貨物每日在這裏被交易期權，今日的物資供需情況無時無刻不在大廳的環形翻頁顯示板上出現，變化，然後消失，有些老道的運輸船長能甚至能從撥片浮動的聲響里聽出第二天需要的物資種類和數目，但對於格里芬和蘇摩這種空港的旅客而言，這些浮動的數字牌只不過像每天太陽的升起一樣，對他們至關重要，卻又毫無意義。

只是，把今天選擇為遠行的日期屬實不是很妥當，今天正是每個月的農產品集散供應日，往常就已是車水馬龍的空港此時更是擁擠嘈雜的無以復加，大宗的合成澱粉和蛋白質塊自不待言，負責在橫斷山脈峪口中放牧的科倫氏族農人們此時或正一邊用草帽扇着風抽煙，照管着本批次供給的駝獸和其他牲畜，或一邊喝着小酒，翹着二郎腿坐在空港大廳的等候長椅上等待自己的供貨被負責配給的安祖拉氏族人員驗收，更不用提那些專程在每月這個時候趕到空港只為能用最低的供應價搶購到一批蔬菜或其他食品的黑檀號居民。

在各種養殖牲畜的嘶鳴與供給部和科倫牧人們的爭吵聲摻雜在一起，動物糞便的氣味和果農們抽的水煙混雜在一起，對於此時正和各種牲口和前來供貨的農人們擠在同一張等候椅上的格里芬而言並非不能忍受，但還是使他感到有些焦躁，而至於蘇摩，他則完全不在意，甚至雙手背到腦後，顯得十分放鬆，用他的話說起來就是，“感覺和到家了一樣”。

兩人就在空港流通大廳的長椅上坐定，迄今為止發生的一切已經讓他們明白，他們根本就不會知道男人會在什麼時間和什麼地點出現，不如等他來找自己。

這麼想着，格里芬也把頭往後一仰，預備像蘇摩一樣先放鬆一下，但就在他雙手要在腦後合十時，他卻抱住了別人的腦袋，這可把他嚇得不輕，連忙起身向對方道歉，但對方卻也被這突然的碰觸一驚，猛地從睡夢中驚醒，發出兩聲哼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當然，不出意料的正是男人，此時正因為自己的清夢被擾而要發作起來，一看是格里芬，咽了一口口水，硬是把憤懣壓了下去。

男人繞行了一圈，湊到了格里芬和蘇摩身前，“行了，咱們準備走吧。”

“不是，去哪啊？”

男人一拍腦袋“壞了，我咋把這都忘了，圓筒給我。”

格里芬從筒包里取出一個用耀金鎖密封的鐵制圓筒，

根據離開歐姆尼國境后的保密協議，各個遠行隊伍之間不得相互平級聯繫，所以這個包含具體遠行目標和內容的圓筒，只有得到組員的導師的雙層認證才能解封。

格里芬和男人各拿着圓筒的兩端，同時將自己的印章按在了兩側的認證槽內，在確認紋章圖案和術法特徵相符之後，隨着砰的一聲，圓筒從中心彈開了。

隨着煙霧散去，男人從之中抽出了一小張羊皮紙，顯露出一副略有些為難的表情，格里芬也立即就上前查看，遠行目標很簡單，只有一句話。

“取得大陸會議與會資格”

格里芬頓時被這目標嚇到精神恍惚，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緩不過勁，歐姆尼參加世界會議已是500年前的事，此時要取得與會資格是要幹什麼了？而且還偏偏交給自己這麼一個第一次遠行的新手，這又是為什麼了？

男人把神智有些恍惚的格里芬從地上拉起來，給他拍了拍身上的土。

“高低整得我有點不舒服，但也不是很難辦，先走吧。”

男人打個響指，姑娘便也從長椅的另一邊小步跑了過來，與平時相比，今天她的穿束明顯低調了不少，但卻並不意味着粗陋——一頂淺褐色帆布包層的飛碟盔，皮製的手套和靴子，一件淺棕黃色的亞麻齊膝裙，如果說之前的穿着使人感到一種超凡脫俗的威壓，今天則盡顯一個女孩本身所固有的活力和可愛。

格里芬剛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看見男人把女孩也帶來了。

“確定要把她帶上嗎？”

“那當然，我可沒多餘的錢再買新房了”男人一邊說一邊把女孩像往常一樣抱了起來，“再加上我這一走也沒人給她做飯。”

就在這時，隨着警鈴大作。

“鐵環機械還有三十秒到達，請各位居民緊急避難。”

本來嘈雜的交易人群突然安靜了下來，隨即開始尖叫着如潮水般退散。

男人低頭看了一眼正被他放在衣兜里的圓筒，其上正時斷時續的閃爍着電子光芒，他嘆了一口氣，把圓筒捏碎了。

“快跑吧，估計是人群里混進什麼危險人物了。”男人臉上帶着笑容帶着女孩就向空艇方向跑去。

“咱還沒買票呢!”

“誒，上船再補。”

男人轉眼的時間就已經到了幾十米開外了，蘇摩和格里芬不得已也只能跟着男人的腳步奮起直追。

四人好不容易在空艇即將離港之前踏上了甲板，而就在空艇離港后不過幾分鐘的路程，就有遠程炮火從身後的空港襲來，所幸並沒有命中。

自此，他們踏上了前往天空邊界的航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