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坐下 你沒事兒別站起來
火車站人頭攢動,報站的女廣播員聲音溫婉順耳。
白松心說影視城火車站人流這麼多,好看的和長得高的人也那麼多,想必他可以很好的隱蔽在人流中,成功跑路回家。
自從把周經一巴掌扇到昏迷之後,白松迅速從劇組拍攝地戰術撤退回宿舍,用他心愛的小奧特曼背包簡單收拾了下行李,直奔火車站。
雖然在周經面前說得非常硬氣,但真要惹上官司,白松還是不想的。
想到這裏,白松下意識的坐在候車座上往下收了收身,儘力讓自己不太明顯,並且抱緊了自己的奧特曼小背包。
不管白松多大了,他依然相信光。
“白松是吧,跟我們回局裏一趟。”
正當白鬆鬆一口氣的時候,一隻手拍了白松肩膀,白松扭頭看去,一個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他身邊,在那個身影的肩膀上,警星在陽光下熠熠生光。
啊,是正道的光來了。
“我就想問一句,你們怎麼能這麼快就發現我,進了候車室直奔我就來了?是我隱藏的不好嗎?”
白松一看是正道的光,我們的警察叔叔,立即放棄了所有想法,乖乖被警察叔叔帶走,但還是不太死心的問。
“你少廢話,影視城附近的火車站的確人多,長得高的長得好看的一抓一把,但是像你這樣身高得一米九,體重兩三百斤的大水牛,自己坐候車座位恨不得佔三個,還真就你這麼一個。”
到了當地派出所,導演李默帶着劇組的人,還有周經和劉聖淳都在,警員看了劇組帶來的全程、多機位錄像,很懷疑是不是藉此炒作,但還是將白松和周經定義為互毆,且因為是周經先動手,判罰很輕,賠一點錢就算了。
周經聽完,當場就要發作,但看着白松又騰一下站起來,在他面前好像一隻站起來的大狗熊,硬是把話憋回去沒做聲。
不僅沒做聲,甚至還往凳子裏縮了縮。
一旁的轄區警員、導演李默和劇組人員也不是第一次跟周經打交道,但是確實是第一次看見周經這麼吃癟,心裏暗笑不止,在想好你個周經,你也有今天啊,蒼天有眼。
......
“在這簽字就行嗎?”
白松看着面前的合同,又看了看身邊的劉聖淳,發現他好像也是第一次簽這樣的合同,也在一邊翻來覆去的看個沒完。
現在白松和周經結仇,在影視城普通群頭手下當群演應該是混不下去了,李默由於比較欣賞白松,特意安排他的演員副導給他和劉聖淳介紹了一個靠譜的演員工會,簽約他倆成為工會的演員。
安排給他倆的經紀人是一個不胖不瘦,穿着休閑短袖和牛仔,戴着眼鏡,短髮齊肩的幹練姐姐,看起來二十八歲上下。
據經紀人姐姐說,簽了合同他們需要履行責任,按照工會的安排去指定劇組拍戲。相比過去在群頭手下干群演是少了一些自由。但是不僅有基礎工資,每次去拍戲給的酬勞也會高一些。
“姐姐在這簽字嗎?”
“姐姐以後我就是你的手下了啊,以後你有什麼需要你就說就完了,我一定盡心儘力。”
“我哥們兒看起來粗暴,他就是那樣一個人,要不你加我一個微信,有啥事你跟我說,我跟他傳達。”
劉聖淳站起來走到經紀人姐姐身邊,陪着笑。白松頂看不上他這種溜須拍馬的示好,但他也明白,有些時候他就真需要有個人肯自降身價去打圓場,說小話兒。
“我叫方華。以後你們叫我方姐就行,簽了合同你們就是我手下的演員,你們留給我的手機一定要保持開機,工作時間裏務必回復工作信息。其他有什麼注意的我會慢慢告訴你們。”
經紀人方華擺手阻止了劉聖淳繼續溜須的動作,推了推眼鏡不帶情感的說。
“那麼,有什麼事還請老師多多指點,希望合作愉快。”
白松站起身,想跟方華握個手表示好意,但剛想站起來就被過道狹窄的桌椅哐的一聲卡了一下,站起來之後又發現自己站直握不到正坐着的方華的手,只能彎腰伸手。
“你坐下,你沒事兒別站起來。”
經紀人方華看着眼前這個阻擋了她全部光線的黑影,她不經意的撩了一下自己耳際的頭髮。雖然心裏剛才噗通一下,一瞬間有一種害怕帶來的窒息和眩暈,但她的職業素養讓她不能跟手下演員見面時露怯。見白松坐回去向前探身伸手,她才慢慢的伸出手去握。
白松二十三歲了,也跟不少人握過手,但他現在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捏住方華伸過來的小手,感覺好像他稍微用力,就會魯莽的破壞了手裏的這隻小白手。
可能有點小緊張,白松剛才握方華的時候沒注意,等握完了才發現他自己手心好像出了好多汗。
白松看着方華偷偷掏出紙巾拚命擦她自己的,裹滿了白松濕汗的小手,感覺特別有意思。不自禁的嘿嘿一笑。
方華在桌子下面用濕巾拚命擦手,她感覺自己好像被白松的老汗手侮辱了。那種被濕熱溫暖,粗糙厚重的力量包裹住手,卻掙扎不得的感覺,讓她不自覺想起許多許多小動畫片。
白松居然還笑了,是在笑自己嗎!
討厭,太討厭了,下輩子也不跟他握手了。
方華心裏嗔怒着,要不是因為工作關係,她才不要和這種人打交道。就算是劉聖淳這種上來就拍馬屁,但是沒什麼發展的人也比白松給她的第一感覺要好。至少劉聖淳她覺得她完全可以掌控得住,而和白松只是握手,就讓她感覺她是被掌控的一方。
這要是...那不得...
不,我怎麼會想到那些。方華驚訝的搖了搖頭。
要不是導演李默跟他們領導打了招呼,像她這麼資深的經紀人,絕不會接劉聖淳和白松這樣的新人還是群演。
真是太討厭了。
方華下班回到家,踢開高跟鞋,掙脫了衣服的束縛,穿着舒適的弔帶,腦海里不禁又浮現起白松捏她手的畫面。
講道理她一方面又覺得其實白松沒做錯什麼,僅僅是示好和握手,她以前對於手上有汗的人她握完手厭惡也沒有這麼強烈。
但另一方面她又覺得自己現在很奇怪,好像這種情感在她入職這麼多年,見過了這麼多男性,傷心了那麼多次之後,已經消失好久。現在這種生氣,更像是她初中高中時代才會有的小情緒。她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麼,是汗嗎?是那讓人無法掙脫的握手嗎?是阻擋她全部光線,叫她有一瞬間窒息感的身形嗎?
最後的疑問在她眼前,都變成白松看着她偷偷擦手時,嘿嘿一笑的瞬間。
溫熱厚重的手,雪白堅固的牙齒。
喉嚨有些發乾,方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撩了一下短髮穩了穩神,她拉上了窗帘,慢慢走向了浴室。
......
“大黃,你叫大黃吧,你一定叫大黃。”
拍攝片場人員眾多,許多不知名的儀器和電線表面上雜亂無章實際上也雜亂無章的在地上交錯縱橫。一些人沒注意,絆到了線還會被劇組工作人員拿着大喇叭罵。
在這部電影裏扮演士兵乙的白松,站在一片荒原上披甲戴盔,牽着一匹大黃馬。其他劇組人員各忙各的,沒人注意到白松一面給大黃馬撓着痒痒一面低語。
“你可別給動壞了,上次你就給我惹了好大麻煩,要不是我在圈子裏還有一點面子,人家也不能給咱們介紹到工會裏來。”
電影裏扮演士兵甲的劉聖淳在一旁扯了一下白松撓馬耳根的胳膊,沒扯動。
“嗯,行,那上次還得謝謝你。”
“可不怎麼滴,我在影視城混了五六年,多少也有點兒底氣!”
“所以這就為啥我是士兵甲,你是士兵乙了,懂不。最後我還比你多五十塊錢呢。”
劉聖淳有點小得意,自從簽了約之後,他和白松群演的片約不斷,一下子脫離了過去依靠群頭臉色工作的情況,他覺得自己還是有些面子的,就算說是馬上要火了可能也大差不差。
可他就是想要壓白松一點,上高中的時候是,現在的時候也是。只是上高中的那時候一直也沒成功過。
白松看着面前的這匹大黃馬,基因動了。他有多久沒騎過戰馬了?要是按公曆計算,可得是兩千年左右了。魂穿到白松身上之後不是沒有機會騎馬,但像面前這匹一樣是戰馬的,這還是魂穿過來之後第一次。
白松去問導演,他能不能在拍攝之前騎馬遛兩圈熟悉一下。導演見劇組工作人員還沒有最終準備妥當,就答應了他這個建議,但是跟他說要是弄壞了什麼需要原價賠償。
白松牽着那匹大黃馬,一步步走到了煙塵翻飛的拍攝外景地的現場中央。
白松身穿全套亮銀塑料札甲,頭戴玄鐵色塑料盔,手持道具長槊,心情無比激動。他覺得時間好像緩慢了一瞬,扯着馬韁飛身上馬。
大黃馬低低的嘶鳴了一聲。作為它所屬的馬場裏最年輕強壯的一匹馬,它向來瞧不起那些明明不會騎馬還非要騎到它背上用腳跟踢它肚子的傢伙。但是現在飛到他背上的人似乎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他不僅比它接觸過的所有人都強壯,還在一開始給它仔細的撓了耳根,讓它開始對這個人產生了一點點信任。
它小步慢顛,慢慢加速到四蹄翻飛的往來馳突,背上的這個人似乎牢牢的坐在了馬鞍里,就好像整個人插在了馬鞍上的卡槽一樣。
白鬆開心得放聲大笑,自己近三百斤的體重一般馬根本不可能這樣衝鋒和轉彎。現在他胯下這匹大黃馬似乎跟他融為一體,他想要怎麼跑,大黃馬總能跟他想法契合。
白松一帶馬韁,停在了雄關佈景前方,這一瞬間他感受到了什麼叫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感覺。雖然白松馬術非常好,畢竟他是度遼校尉,需要騎着馬在北方的深山老林裏帶着部下往來飛馳,和後來名震天下的烏丸突騎戰鬥,但是確實沒有背靠雄關來這麼一個亮相過。
就在白松和大黃馬一人一馬在外景現場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在一邊的劇組人員和演員們慢慢都拿起手機開始拍他,有的人還把他騎馬飛奔發到了網上視頻平台。
我去這人誰啊!
媽媽問我為什麼跪着。
騎術真好,狂奔的馬特別難控制,何況帶甲。
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這哥們兒下馬是不是得兩米多。
白松騎馬的視頻短短几小時就得到了好多點贊和彈幕,之前拍抗戰劇的時候,他扯着翻飛的紅旗狂叫着衝散敵人的視頻也被李默“不小心”流到了網上,一點一點的提高着網友們對這個大個子演員的好奇心。
這人有點醜醜的哎。
你看他腰太粗了,有點噁心。
你懂什麼,這才是戰士應該有的身材。
對不起我顏狗,他臉難看,關了關了。
不過有些彈幕和評論,卻因為白松並不符合他們對演員關於面容“俊朗”的期望,互相開噴。
“action!”
正式開拍時,白松和劉聖淳化身小兵甲乙,騎着馬跟着面前一馬當先的演員。
這個演員叫燃谷將太,是日子國特約加盟的演員。
這場戲很簡單,就是白松和劉聖淳跟着小原林太騎着馬,從雄關門洞裏漫步而出。中途給幾個燃谷將太的表情特寫。
就這麼簡單。
可就在燃谷將太帶領着白松和劉聖淳騎馬走到門洞中央的時候,不知道是哪裏的儀器忽然爆了。
“碰!”
一聲巨響過後一縷青煙。
劇組工作人員和演員都嚇一跳,燃谷將太和白松、劉聖淳的馬也嚇一跳。
三匹馬同時受驚。
瘋狂的馬嘶,高高揚起的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