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怪老頭
夕陽西下，兩個少年駕馬於官道上，悠哉悠哉，好不自在。
“段哥兒，還沒問你是怎麼去到無量山的？”凌小東實在叫不出“大哥”，可叫其他又過於生疏，所以叫了這樣一個不倫不類，兩人各論各的叫。
“義弟，你可知皇室中有七個兒子，而你是最後一個，也是皇帝最寵愛的一個。自幼武藝超群，頭腦出眾，每每都遭人嫉妒和羨慕。現在老皇帝身體每況愈下，各皇兄爭的雞飛狗跳，這些種種，是你，你會怎麼做？”段正明語氣平淡，好似與他無關。
凌小東皺眉沉思，腦海里有一些記憶片段閃回，這些事怎麼這麼熟悉。
最近腦子時常昏昏沉沉，那些記憶里有一個猥瑣老頭，和一個仙氣飄飄的中年大叔在議論些什麼，那老頭還經常對自己笑。
晃了晃腦袋，凌小東忍下疑惑回答道：“我會和你一樣跑出來，不去理會那些煩心事。”
段正明點頭：“正解。”
凌小東：“那你不擔心你老頭的身體嗎？”
段正明無奈嘆息：“人從出生便走向死亡，生老病死不可避免，即使我在他身邊也無濟於事。但我會回去的，在一個合適的時機。”
凌小東：“洒脫，比我洒脫。”
段正明反問道：“那你呢？除了找東西外，還有嗎？”
凌小東沉思，他一開始是真的沒想太多，抱着漲見識和找東西的態度來的。
而現在，那些零碎的畫面和對某些事物的熟悉感讓他有點想知道自己的過去了，畢竟誰都有自己的人生，可他現在只有被師傅撿到以後的記憶。
他的過去是什麼？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的父母是誰？是否健在？凌小東在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想要了解的慾望。
凌小東：“我還想了解一下我的過去。”
段正明微微一笑，紙扇輕搖，道：“有趣，有趣。”
夜幕將至，兩人行至一處客棧歇息。
凌小東掏出銀子對店小二說道：“三兩醬牛肉，一壺好酒，再配上幾個小菜，外加兩間上好的客房。”
小二收掉銀子，喜笑顏開，道：“客觀，您稍坐，我這就給您準備。”
二人找了一僻靜角落坐下，喝茶閑聊。
突然，凌小東鼻子嗅到一股酸臭味，像是腐爛山間的屍體散發出來的，嗆得都快出眼淚了。
段正明也捂鼻扇風，下巴一抬，示意凌小東向後看。
凌小東一轉頭就看見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頭髮花白，面黃肌瘦，嘴裏還念叨着一些聽不懂的話。
店小二顯然是與其多次相處，抄起掃帚就打。
老人渾然不覺，抱着一個和凌小東差不多大的少年，一個勁兒磕頭。
這略顯驚悚的一幕將那少年嚇得臉色慘白，急忙對旁人呼就。
幾個同伴一擁而上，忍着，惡臭將那老人拉開，接着不免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凌小東沒有出手，不是見死不救，而是他看到老人身周雖然拳腳不斷，但那老人彷彿沒有感覺一般，自顧自的念叨着什麼，沒有理會眾人的拳腳。
這絕對是一個武林高手，真氣已經會自主運轉。這種現象，迄今為止，他只在師傅鄭怡雲身上看到過。
這些個年輕人就算拿刀劍，恐怕也傷不了這老人分毫。
凌小東與段正明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目光中看出驚訝詫異之色，一個街邊乞討的瘋老頭，怎會有如此高的內功修為。
那些個年輕人似乎是打累了，隨便罵了兩句叫店小二處理一番便也散開了，畢竟誰也不想真的和瘋子計較。
既然老人沒有大礙，凌小東也就沒多管閑事。凌小東的性格屬於活自在型，看到了他會管，沒看到的他也不會過分操心，凡世間大事小事千千萬，如果都要管那不得累死。
兩人休憩一夜，起了個大早便繼續趕路了。
買了些吃食和衣物正準備離開時，又在街邊看到了那老人，老人依然我行我素，抱着一個年輕人的大腿就開始念叨。
凌小東沒管，繼續向前走着。
突然間凌小東寒毛炸立，左腿條件反射似的抬起，但還段正明是被一股巨力給束縛住。
等反應過來時，老人已經抱住了凌小東的左腿死纏着不放。
老人狀若瘋魔，嘴裏念叨着：“是你，是你。”
凌小東疑惑是誰？這老人把我當成誰了？
凌小東不想動手，從衣袖內取出一點碎銀，對老人道：“老人家，你是餓了么？拿着，買些吃的吧。”
誰知老人理都沒理那些碎銀，不管不顧的就開始扒凌小東褲子。
凌小東忍無可忍，雙手架住老人雙肩，左腿也呈彎曲狀，腳踢，前推，運用了七成力。
誰知老人受了這一擊，卻如同千斤城門一動不動。
正在巡街的衙役們也看到了這一幕，皆上前幫忙，在十幾個大漢的拉拽下，老人終於被按伏在地，手卻依然朝着凌小東的大腿伸去。
凌小東左褲腿都被扯掉，驚魂未定，這老變態，到底想幹什麼？旁邊衙役為其解釋道：“這老瘋子，來我們這兒有些年頭了，有一次在山賊手裏救了縣太爺，縣太爺心善，把他帶回城內。
誰知道他瘋瘋癲癲，神志不清，只要看到你這般大的少年，就會發狂一般抱住大腿，想要一看究竟。
縣太爺想把他逐出城或關在牢裏，可每一次都失敗了，這老頭會自己跑回來，還有他武功又十分高強，好幾十個兄弟都被他打傷了，且他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作姦犯科之事，通常看完以後便會變失望的離開。
所以我們也也沒想傷他性命，只是巡邏時會對他嚴加看管。像今天你這般死纏着不放的還是少見。”
凌小東到了聲謝，沒有多說，只能自認倒霉，這種專看別人大腿的老變態，對他來說還是太恐怖了些。
嗯，得早點離開這裏。
回到客棧，段正明看凌小東的褲子只有一腿，調侃道：“義弟當真好雅興，能穿出如此標新立異的風格。”
凌小東無奈，將他的遭遇複述一遍。
段正明嘖嘖稱奇道：“昨天還感嘆那人的霉運，誰想到今天就輪到了你，據你所說，那老頭武功高深的恐怖，十幾個大漢都差點拽不動。
真是不知道能讓這種高手，都已經瘋癲了，還留存的執念到底是什麼？”
打定主意，不待段正明繼續調侃，拉着他就往城外奔去，他是真的怕了那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