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請姐吃飯
午時四刻,賞心樓一樓。
元昶帶着葉姐姐進了樓內大堂,叫來店小二安排了雅間。
其實一樓並不是只有一層樓,一樓與二樓之間有一夾層,一樓,那可有四丈高,怎麼可能只有一層,自然是有包間的存在,而包間才是有身份或者有錢人家才能去的。
小二安排的雅間並非是用牆隔開,而是用屏風隔開的,其實也有用牆隔開的,不過,那可不是元昶此類身份之人可以進去的,得是官宦等上流社會之人。
正所謂處處都分三六九等,這雅間已是平民之中能挑選的最豪華的一類。
這一排用屏風隔開的雅間是半敞開式的,木欄外可以看到不遠處樓閣雕檐映日,畫棟飛雲,碧闌干低接軒窗,翠簾幕高懸戶牖。
元昶招待葉姐姐坐下后,自己便迎面而席,讓店小二報起菜名。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鹵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兒、什錦蘇盤…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罐兒野雞、罐兒鵪鶉……”店小二順口溜似地背着菜名。
“打住打住!你不去講相聲,可惜了!但別給我在這講相聲!說點實在的!”元昶聽到店小二報菜名的時候,眉頭緊蹙,打斷道。
“客官,小的確實是在報菜名啊!”店小二委屈道。
“滾犢子!報你們這兒的招牌菜!”元昶捏了捏眉心。
“我們這兒樣樣都是招牌菜!”店小二豎起大拇指得意了起來。
“……”元昶頓時無語。
“哈哈哈”看着眼前這一幕,強忍了許久的葉姐姐掩面笑出了聲。
“我想問一下,你以前受傷躺了幾天?”元昶輕微搖了搖頭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受過傷!”店小二一臉震驚盯着眼前這個傻愣少年,無奈道“也就躺了三四天吧!”
“被打的吧!”
“嗯”店小二點了點頭。
“知道原因嗎?”元昶擺弄着手中的茶杯,問道。
“不知道,莫名其妙被客人打了一頓,對方扔下幾個銅幣就走了。或許別人看我長得英俊吧!”店小二摸着臉頰,嘆了口氣。
“你想知道對方打你的原因嗎?”元昶摩挲拳頭,哈了一口氣。
“客官,別別別,懂了懂了,小的懂了!”店小二看着眼前少年架勢,慌張地擺了擺手。
葉姐姐桃花般的水眸此時彎成月亮形狀,捂着肚子看着眼見二人的表現。
“本店招牌菜有賞心魚頭、銅錢包、清炒梔子花、白切雞、野筍炒肉;”
“一個魚頭,一個銅錢包、一碟梔子花。”
“松鼠鱖魚、賞心童雞、南梔玩月、蜜汁火方、蟲草甫里鴨、碧螺蝦仁、棗泥拉糕;”
“一個童雞、一個蝦仁,另外,那個南梔玩月是什麼?”
“哦,你說這個啊!此菜是由雞蓉、魚蓉做成的丸子為主料,以梔子花、春筍片,火腿片,小青菜,香茹片和雞湯為輔料,搭配烹制而成。此菜名是有典故的。”
聽到“典故”二字,葉姐姐眼睛一亮,一副很想聽的模樣。
“哦?這個南梔玩月來一個,等會點完菜,你再與我二人講講。”元昶瞅了一眼葉姐姐,然後掏了一個銅幣給了店小二。
“爆炒鳳舌、荷包裏脊、桂花魚翅……”店小二接過錢,繼續道。
“夠了夠了,九日弟弟,我們吃不了那麼多,
就這些吧!”
“難得請你吃餐飯,再加一個吧!來一個爆炒鳳舌下酒!”元昶推讓道,“小二,貴酒樓有哪些佳釀啊?”
“本店有屠蘇、荷花蕊、寒潭香、秋露白、竹葉青、金莖露、太禧白、猴兒釀……”
“……”元昶一陣頭大,“有推薦嗎?”
“客官,金莖露挺不錯的,能排進妖月城名酒前十,曾有這麼一句傳言:王侯下馬聞香醉,一飲不惜費萬錢。而本店這酒,才五個銅幣一壺!”店小二推薦道。
“馬德,這麼貴,一千塊一壺,這店小二心眼不小啊!還特意編了這麼個傳言,現在騎虎難下,不要會被葉姐姐瞧不起,要了則虧死!哼!”元昶內心抱怨道。
“來一盅吧!”元昶咬着牙說道。
然後轉向葉姐姐語重心長道:“姐姐,我們就點一壺吧!我家鄉有這麼一句俗話:騎馬不喝酒,喝酒不騎馬!為了您的安全着想,弟弟就這麼決定了,您看,是否滿意?”
“滿意滿意!”葉姐姐看着眼前滑稽的少年,哭笑道。
“小二…去吧,催一下菜,然後回來跟我們講講這個南梔玩月的典故,我愛聽!”
……
店小二把菜名報給伙房后,便折返而來。
“這道菜的創作靈感來源於南梔娘娘在妖月城外紫霞山賞月的故事。”店小二像評書人那般比劃了一下手勢,開講道。
“相傳兩百年前,南梔傾國傾城,風華絕代,被送到妖月國以後,國君對其寵愛有加,但是南梔心裏一直想着故鄉,不管國君對她如何千依百順,都難見她的笑容。”
“臨近紅月滿月的一天傍晚(此時綠月是新月),城外紫霞山上月光皎潔,國君為了討得南梔的歡心,就在一泓池水邊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請南梔一起賞月。”
“席間難免要飲酒,但紅色的滿月再一次讓南梔想起了故鄉,她無心飲酒,國君三番兩次對其勸酒,南梔機智地回應道。”店小二講到這時,停頓了一下,將手頭毛巾搭在右肩上。
“別墨跡了,快點!南梔娘娘說了什麼?”葉姐姐有點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稍等,小的來模仿一下當年娘娘的語氣。”店小二開始捏着細細的嗓音,用手比劃,模仿戲曲中伶女的言談舉止。
“小女子可以喝酒,如果國君能將天上的月亮捧在手中,不要說喝下這杯酒,小女子還要連敬國君三杯。”
“國君一聽此話,大吃一驚,並笑着說道:寡人倒是有一個提議,如果你能將這如玉皓月捧於手中,寡人願像犬一樣趴在地上轉圈。”
“南梔思索片刻,便默默向池邊走去,她雙手從池中捧出一掌水,對國君說道:陛下請欣賞掌中圓月。”
“國君從南梔掌中看到了月亮的倒影,圓月在南梔掌中微微移動顯得光彩奪目,旁邊南梔的容貌與月色相襯映,使這一幕景色更加美麗迷人。”
“國君看到這景象,不禁脫口稱讚道:好一個南梔玩月!”店小二聲情並茂道。
聽到這,元昶和葉姐姐不自覺地鼓起了掌聲。
店小二眼見二人給自己鼓掌,先是有點得意洋洋,然後眼裏冒着一種渴求什麼的精光,摩挲手掌,看着二人。
“小二,說真的,你來這幹活兒,真是屈才了!”元昶無視小二動作感慨道,他被眼前這位不起眼的店小二震撼到了,高手在民間啊!
“誰說不是呢!都是生活所迫!”
這時,葉姐姐掏出三個銅幣丟給了店小二。
“我很喜歡這個故事。”葉姐姐向店小二答謝道。
“這個傻姐姐,聽個故事也不要打賞這麼多啊!果然,女人多敗家!”元昶腹誹道,然後看向正在揣兜的店小二吩咐道:“去跟我們催一下菜!”
店小二立馬照辦,下樓催催菜去了。
……
俄頃,店小二領着一個人,端來六菜一湯一酒壺。
接下來就是《舌尖上的妖月國》內容。
地鮮莫過於筍,河鮮莫過於魚。
香噴噴的鮮美之氣蔓延迂迴,縈繞鼻端,令人垂涎欲滴。
元昶聞着眼前這道賞心樓名菜——鱸魚頭,不禁想起李賀那篇《江南弄》:鱸魚千頭酒百斛,酒中倒卧南山綠。
可惜的是眼前只有一壺酒,一皿魚頭,而且周邊也沒有山。
“姐,來嘗嘗這道鱸魚頭!”元昶用碗幫葉姐姐夾了一塊魚腦髓。
“弟弟,有心了,我自己來!”葉姐姐接過碗,自己動手。
“姐,我想問你個事,你去過元國嗎?”元昶給葉姐姐倒了杯酒,不露聲色地問道。
“這個呀…雖聽說過,可不曾去過,畢竟離這有近萬里的路途。”葉姐姐搖了搖頭,尋思道,“你問這個幹啥呀?”
“聽說那京城女子,個個驚才絕艷,想討個媳婦唄!”元昶打趣道。
“哈哈哈,這麼年輕就想媳婦的事啦!”葉姐姐看着眼前傻愣少年笑道。
“可不是嗎!咱都十八了,別人十六都娶妻生子了,能不着急嗎?咱家就我一個獨苗苗!”元昶應付道。
“也是,不過,以後有機會,姐幫你張羅張羅,不用瞎操心!”葉姐姐一臉得意道,“別看姐平時大大咧咧,其實姐還是有些資源的,閨中密友其中也有一些大家閨秀。”
“這就勞煩姐姐幫我記掛一下這件事了!”元昶答謝后,又轉言道:“聽說元國那個柳貴妃千嬌百媚,是大陸之中少有的絕代佳人。”
這個柳貴妃就是元昶的母妃。
“那是,我曾聽聞師父稱讚此人,有着沉魚落雁般的美貌,外表看似柔弱,其實背後是一名五境強者。”
元昶聽到葉姐姐的話語,手中的酒杯掉落,內心難以抑制的喜悅差點表露了出來。
“你怎麼啦?”葉姐姐看着摔碎的杯子,詢問道。
“沒事,只是被震驚到了,手滑了一下,一深宮內苑的女子怎麼有如此之高修為?”其實元昶內心產生了疑問:母妃不是六境強者嗎?
“具體情況不太清楚,好像是師父二十幾年前在外遊離的時候和還未進入元國皇宮的柳貴妃有過一面之緣,後來才聽說她成了元國貴妃。”
“原來如此,後來貴妃娘娘怎麼樣啦?”元昶當說出這句話時,便感覺有些着急了。
“什麼後來?哦,你說的是五年前元國京城叛亂的事吧。”葉姐姐抿了一口酒,繼續說道:“那次叛亂,元國國君和貴妃娘娘生死不明、不知所蹤,而那叛亂之後,元國分崩離析,本來是大陸少有的大國,結果被藩王諸侯割據成一個個小國。”
“叛亂后的三年,戰爭不斷,百姓民不聊生,流離失所,直到兩年前才止戈散馬,局勢穩定了下來。”
父皇和母妃生死不明、不知所蹤,也就是說他二人有可能還活着,太好了。想到這的元昶激動地握緊了酒杯。
“原來是這樣!打仗,遭殃的都是老百姓!”元昶感慨道。
“誰說不是呢!唉!”葉姐姐嘆了一口氣。
“姐,別想那事了,咱們繼續喝酒吃菜!”元昶一改鬱悶,面露喜色地勸酒道。
“嗯嗯,還是你想得開!”葉姐姐笑道。
然後元昶又是一番推杯換盞,使着勁兒給葉姐姐灌酒,“難怪這酒這麼貴,原來勁兒這麼大,可以比肩飛天茅台了!”
“話說,姐姐的師尊是何境界啊?”元昶看着眼前微醺的姐姐,不經意間問道。
“我的師尊,哼,那糟老頭子,六境而已!”葉姐姐擺了擺手,有點醉醺醺地叫到。
“卧槽,六境強者!這老姐,大有來頭啊!”元昶內心震撼道。
元昶越發恭敬地給葉姐姐倒酒、敬酒。
葉姐姐的這條大腿一定要抱上,吃軟飯不要緊,那得有的吃才行!